夜深人靜時候,整個龍脈都寂靜了,龍脈頂的燈火中是徹夜不滅,而屋內的人早已睡著了。
一個黑影緩緩出現了,黑衣蒙面,看不清楚相貌,只是,能這麽悄無聲息,在凌司夜眼皮子底下偷上龍脈頂的,整個龍脈,乃至整個萬重大山怕是只有一個人了吧,毫無疑問,是太虛。
即便是漣俏亦不知道他的修為究竟有多高。
似乎也有所忌憚,不敢走得太近,並沒有入大殿,而是觀望了幾眼,便縱身飛下龍脈頂,往西側而去,是奴宮魔塔的方向。
這已經是第三次往奴宮魔塔去了,越發的不安,終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了。
本來就等著白素和凌司夜出魔塔後,封印住這塔樓的,卻沒料想到白素會在這時候生產,隻得多更一個月,更是沒料到一個月的時間,事態會如此嚴重。
而今他站在魔塔外都可以嗅到血腥味了!
下龍脈,緩緩落在了海邊,退去一身黑衣,又是一身纖塵不染的道袍,挽著拂塵,一身道骨仙風。
他時常白日裡往龍脈去,侍衛們都習慣了,凌司夜和白素亦是知道的,這封塔一事需要諸多準備。
守夜的侍衛見到太虛遠遠走來,連忙快步迎上,道:“道長,這回怎麽又這麽晚?”
“白日去采藥了,耽擱了。”太虛道長說道。
另一侍衛走了過來,好奇道:“這不是前日才去嗎?前日是我替道長起錨的!”
“事情多,這封塔一事在即,不得不經常跑了!”太虛說著輕松地躍上了小船。
其他他這陣子幾乎都是每夜都去的了,自己駕船,借風運氣推水,把船隻停在中途,飛身而往。
不得不這樣夜夜都來守著了,一個不留神,或許就會釀成大禍了。
一旁,無情躲著,終於是又待到太虛了,這家夥為何夜夜都到魔塔去?白日裡有出現龍脈,顯然是瞞著眾人了!
無情也不驚動侍衛,就想著明日定要好好質問質問太虛的,是不是墮魔之地關著的烏有出事了!?
他不是為告狀,會通風報信之人,只是這事情若是問不清楚,便必須告訴主子去!
汪洋上,小船急速行駛著,太虛親自駕船,沒了平日裡那一臉慈愛的笑,也沒了一貫的淡然從容。
滿是皺紋的眉頭緊緊鎖著,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離奴宮魔塔越近,那股熟悉的血腥味便越來越濃。
拋錨停船,太虛隨即迫不及待飛身而去,身子仿佛是被風吹走一樣,輕如燕,很快就被吹到了魔塔下。
這輕功十分詭異,看起來太子這身子不想是肉身,反倒像是一縷可以借風而行的幽魂了。
躲過外周把守的侍衛,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了奴宮魔塔後面。
側耳在門上,不知道聽著什麽,嗅著什麽,似乎拚命想躋身進去,卻仿佛被一道強大的力量給震開了一眼。
無可奈何,隻得一而再地結印封住這門,只是,只能封住裡頭的烏有,卻封不住這股血腥期限,他不著地烏有究竟想做什麽,只是知道她已經行動了。
當初羲風都可以將血氣打入魔塔,輕易躲過漣俏下的雙重結界。
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來,太虛驟然大驚,連連退了幾步,終於是明白了烏有想做什麽了,她即使出不來,勢力卻仍舊可以波及外界,這不是逼著大家知道她的存在嗎?
逼著大家入墮魔之地尋她!
靜靜在一旁坐著,不知道思索著什麽,一臉糾結,似乎很難下決定,徹底封住這魔塔已經無濟於事了,只有另想辦法了,而唯一的辦法只有從龍脈那小主子下手。
真不知道他來得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
正糾結著,卻突然感覺到一道濃厚而熾熱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連忙站了起來,往魔塔後門走去。
緊緊貼著門,幾次試圖進去,都進不去,那結界,困住了烏有,也困住了他。
他同烏有一樣,怕是永遠都破不了那麽結界了!
而墮魔之地裡,整個血池都沸騰了,滾燙的血早已溢出了池子,往四周緩緩蔓延。
烏有那一抹孤魂就高高凌空在血池之上,冷冷看著這一切,那精致的面容時而絕美,時而扭曲,而她那笑聲,時而張揚肆虐,時而低沉,陰陽古怪。
“聚!”一聲尖銳的命令,透出裡藏不住欣喜。
驟然,往四周蔓延的血流齊齊朝同一個方向緩緩匯聚而去,就如同這主人的性子一樣的張牙舞爪。
比她預計的還要快,再過不久,一定會有人主動來找她的,入了墮魔之地,便是她的天下了,此時的她也不願意出去了!
太虛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魔塔之外,手翻來覆去,一會兒又緊緊相握住。
他若想進魔塔,唯有借小主子一用了,這亦是留個後路,萬不得已也不會用,只是,現在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而這時候,寧洛和漣俏遲遲沒有入睡,正議論著這個師父。
寧洛府上,隨處可見書架,滿滿的都是書卷。
漣俏始終不明白為何寧洛身上就怎麽都尋不出書生氣來。
兩人皆是睡不著,往煉丹房而去,此時正坐在丹爐子旁閑聊呢。
“你師父應該睡沉了,你教教我怎麽煉製這丹藥。”寧洛說道。
“最需要的時間,若是來不及,便要用內力淬煉這火,你還是別學了,學會了這丹藥也就白吃了。”漣俏笑著說道。
寧洛心下一怔,正要開口,漣俏卻有急急道:“不礙事的,師父的功力深不可測,用不完的,他不過是懶而已!還有就是舍不得那麽貴重的藥材!”
寧洛無奈,又問道:“那替身之術能教教我吧?”
漣俏輕咳了幾聲,道:“想學藝,先拜師吧!我勉強能教教你的!”
寧洛敲了敲她的腦袋道:“跟你交換,教不?”
“我想學馭紙術!”漣俏脫口而出,欣喜不已。
寧洛寵溺著看著漣俏這一臉激動,手中憑空出現了一隻紙鳶來,普通的白紙而已,不再是千絲紙鳶了。
“送你。”淡淡說道。
“好啊!”她笑著,感慨道:“我還沒學到替身之術的精髓,師父的才厲害,小時候我偷偷見過的,他有時候能把自己附在那些紙人上面,正就分辨不出來。”
寧洛蹙著眉頭,道:“拿不出還能靈魂出竅,舍了他的真身?”
“有可能有,師父有時候真的很厲害,他深藏不露罷了,之前白素和凌司夜在議事大殿那麽逼他,還不是逼著他出手。”漣俏說道。
“從未聽說過可以達到這境界,怕是即便到魔塔頂端,修為都不能突破身子和靈魂的脫離。”寧洛認識說道。
“那就是我看走眼,當時就覺得師父跟鬼一樣,身子可輕可輕了!”漣俏說道。
“那應該是障眼法吧。”寧洛猜測道。
“那就不知道了,他可神秘了,好些法術都不教我。”漣俏抱怨道。
“不是教你了很多了嗎?我可沒有那麽多僅能同能你交換。”寧洛說著,卻突然發現漣俏一直隨身攜帶的那把青銅匕首不見了。
“你那匕首呢?”急急問道。
“別急,沒丟,師父拿去了,好像封住魔塔必須這匕首,他這幾日忙著采藥煉丹,還得忙活魔塔那裡的事情,這會兒定睡死了。”漣俏說道。
“你也不忙著,還有什麽要準備的,同我說說。”寧洛說道,心下有歉疚,總那老人家做什麽多。
“我幫他尋了好多東西了,單單符就幫他畫了不少了,也不知道師父打算下什麽結界,我看白素和凌司夜是輔助我們倆的,那兩家夥可不懂什麽陣法結界。”漣俏說到。
寧洛點了點頭,亦是這麽猜測。
漣俏又道:“師父能有把青銅匕首,我看他應該就是子虛了,什麽守護者,全是胡編亂造。”
寧洛不由得瞪了漣俏一眼,認真道:“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把魔塔封印了,以後就別在提那麽些事了。”
“那你那史書怎麽寫?”漣俏反問道,看了寧洛一眼,又道:“人家史官剛正不阿,你不會是受了師父什麽好處了吧?”
寧洛一愣,笑了笑,輕輕撅起漣俏的下頜來,輕挑道:“還真是有受了他好處的,送來了個這麽好的徒兒,連這命都給救了。”
漣俏卻是認真了起來,道:“寧洛,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錯信了太虛師父了呢?”
“還真沒想過,直接就信了他,當初,懷疑我的人可多了,一樣有人不過問,什麽都照做。”寧洛淡淡說道。
“那不一樣嘛,你比師父有人格魅力。”漣俏笑了起來。
“這小嘴什麽時候這麽甜了?”寧洛逼近,邪惑地問道。
“不甜不甜,說實話呢!”漣俏樂呵呵笑了起來。
“嘗嘗就知道甜不甜了。”寧洛這話都吃到她唇上來了,而聽了這話,漣俏整個人都給僵了,唇齒任由寧洛侵入了。
先前還怎麽都看不出來,懷疑著這麽一表人才,沉穩而淡然的人會有風流倜儻,花名在外過去,現在看來,完全有可能!
兩人就這麽說著聊著,漣俏窩寧洛懷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