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察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
居然有人坐在警局的審訊室裡說自己不想走了……這……這……這是犯了什麽病?
“咳咳,我工作很忙,沒時間跟你開玩笑,說你可以走了,就趕緊走吧,否則我可要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再把你抓起來了。”
中年警察勉強開口說道。
“公權成了霸權,保護普通民眾的力量反而變成了欺壓普通民眾的工具,這個世界……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懂了。”
葉蘇靠著椅背,搖了搖頭,然後抬頭直視著中年警察,平靜的說道:“你……難道不覺得愧疚嗎?”
中年警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麽,被葉蘇這麽簡單的看了一眼後,他竟然開始覺得心慌。
“你……你到底走不走!”
中年警察咬牙怒聲道,想用這樣的吼聲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動搖。
“你們讓我來,我來了。你們又讓我走,若是我真就這麽走了,那我成什麽了?你們的氣焰不是一時一刻能夠養成的,而是長時間的、不斷積累出來的。這個世界不公的事情太多,我不是聖人,不求天下大同,若是沒有遇到也便罷了,可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你們今天可以這樣對我,明天就可以這樣去對待別人,或者在以前的時間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們用相同的手段對待過。但其中,能像我這般,不怕你們的鉤織陷害的能有幾個?”
葉蘇靠在椅背上,揚起了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雙眼有些無神的繼續說道:“所以我不能走……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你……你……”
中年警察看著葉蘇,一時語塞,再加上方才呂平在電話裡也沒有說的太清楚,讓中年警察並不知道為什麽呂平又突然要放了葉蘇,所以此時這麽被葉蘇一番刺激,中年警察激憤之下,熱血一湧,恨聲道:“那你就在這裡呆著吧!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出來,不要給他吃的和喝的!我看他能在這裡坐多久!”
說完,中年警察怒氣衝衝的摔門出了審訊室。
兩名帶著葉蘇過來的警察一時間面面相覷,隨後也趕忙跟了出去。
那中年警察才剛剛出了審訊室,一臉陰霾的還沒等心裡面的火氣消下去,手機便再次響了起來。
接起來後,呂平的聲音再一次從話筒中傳出。
“你在哪?我已經到了你辦公室了。”
中年警察嚇了一跳,這麽快?!
這麽說,剛才呂平所說的快要到局裡的時候,怕是已經到了大門口了吧?
“啊,我……我馬上過去。”
中年警察答應了一聲,隨後直接小跑著朝自己的辦公室奔去。
很快到了辦公室門口,順著根本就沒有關上的辦公室大門往裡一看,呂平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
“人呢?”
看到中年警察探頭進來,呂平皺眉問道。
“在……在審訊室。”
中年警察回答的有些結巴。
“審訊室?我不是讓你放了他嗎!”
呂平頓時暴怒而起。
“我……我是放了他了啊,可……可他自己不願意出來,還說讓我們給他一個說法,否則就賴在局裡不走了,我……我也沒辦法啊。”
中年警察很是委屈的說道。
“廢物!”
呂平有些失態的罵了一句,然後直接從沙發上起身,一邊朝外走著,一邊陰沉著臉色吼道:“帶我過去!”
中年警察雖然不明白呂平為什麽會顯得如此暴躁,但也知道能讓呂平變得這般怒形於色的事情,肯定不是什麽小事情。
因此也不敢繼續叫屈,抬腳又趕忙重新朝著審訊室奔去。
可憐這中年警察平時也算是養尊處優,不知道多久沒有這麽緊湊的小跑過了,這樣的緊張之下,身體頓時有些吃不消。
又不敢慢下步子來休息,只能咬牙堅持著,心裡卻是已經罵了不知道多少句娘。
呂平跟在中年警察的身後,臉色更是難看的無以複加。
因為就在他前往這裡的路上,臨山市的正副班長前後仿佛約好了一般的給他打了電話。
一把手的態度還算是隱晦一些,畢竟他是政府方面的人,雖然一把手算是統管,但基本上也只會直接管轄市委方面的人,對於政府這一片頂多是把握一下方向,所以只是提點了兩句,盡管沒說什麽重話,可意思卻是表達的非常清楚。
然而二把手的態度就表現的極為明朗了,那原本在呂平的印象中從來穩重如山的二把手這次卻是暴跳如雷的在電話裡將他痛罵了一頓,很多話難聽的讓呂平都無法相信那竟是從二把手嘴裡說出來的!
而能夠同時讓一二把手都表露出這樣的態度,只能是因為秦松林在給他打完電話後又直接給臨山的正副班長挨個去了電話!
並且絕對在立場上表達的非常鮮明,甚至可能用省領導的身份進行了強壓也說不定!
若真是如此的話,就只能說明,他抓來的那個葉蘇,對於秦松林來說非常的重要!
這讓呂平完全無法理解,一個騙子……怎麽可能對於秦松林那種人非常重要呢?
想不通歸想不通,卻並不妨礙呂平本身因為這一系列的變故而氣急敗壞,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抓了一個小小的騙子而已,竟然就仿佛捅了個超級馬蜂窩般。
這一下子讓臨山的正副班長全都對他心生不滿,他以後在臨山的工作還怎麽展開?
甚至很有可能自己分管的這些重量級部門都會被調整!
到時候自己在政府內的排名怕是會一朝跌倒解放前,豈不是這幾年時間的努力就白白的浪費了?
在體制內,時間永遠是要爭分奪秒的,你在一定的歲數裡沒有爬到一定的高度,那麽這輩子也就意味著如此蹉跎了。
所以秦松林這樣的做法幾乎便等於是要毀了他的政治前途。
偏偏他連絲毫抗爭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盡量的去補救。
如此情況自然是讓呂平的自尊心和驕傲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他現在的氣急敗壞沒有完完全全的表現出來,已經是定力十足的表現了。
跟在中年警察的身後,很快來到了審訊室裡,呂平一個箭步衝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審訊室內的葉蘇。
有那麽一瞬間,葉蘇的年輕讓呂平一陣失神。
自己……就是因為這麽一個看起來似乎還是個學生的家夥,而栽了個步入宦途以來最大的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