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E公司的銷售代表約翰?衛斯頓的趕回了倫敦，準備和家人過一個聖誕節，同時也向總公司和國防部匯報工作。在他看來，英國政府的一系列外交施壓，已經產生了不錯的效果。最起碼那個頗為討厭的中國推銷員趙勁松這些天顯得特別老實，沒有再頻繁地與沙特王室的成員走動。

  衛斯頓志得意滿地前去拜會了國防部長赫塞爾廷，向他匯報這一好消息。

  “男爵先生，我很振奮地告訴您，中國人已經懦夫一樣地後退了，他們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了，這一單生意一定會屬於聯合王國。”衛斯頓輕笑著對赫塞爾廷說道。

  赫塞爾廷卻臉色仍舊是頗為躊躇：“中國的最高領導人平，之前傲慢無禮地拒絕讓步，外交部和首相夫人都是大為光火，可是你說他們的銷售人員沒有其他動作了，這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這群東方人是前倨後恭呢，比起雄厚家底的不列顛，他們什麽也不是。”衛斯頓還是很有大英帝國情結的，其實一直到幾十年後仍舊沉迷於往昔的約翰牛們都不少，他們不承認自己已經淪為二流，仍舊是把眼珠子扯到腦袋頂上去。

  赫塞爾廷點點頭，又頗為憂慮地道：“我聽說法國人最近跟中國人也有些來往，這也許是BAE需要關注一下的事情。”

  衛斯頓擺擺手，毫不在意地道：“法國人在一年前已經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了，他們不足為慮，當然，我們也會對情況進行進一步的跟蹤的，我認為法國人打算跟中國合作共同謀取沙特的訂單是不大可能的，因為中國人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他猜得其實也挺正確，達索尋求跟中國的合作主要著眼的不是沙特的阿爾?雅馬哈第一階段的訂單，而是想要攻下自己的國防委員會關於核載具換裝的那一部分訂單，如果有可能進入沙特第二階段的阿爾?雅馬哈協議，或者將飛機推銷給中東如阿聯酋、阿曼、巴林等國也是不錯的選項。

  正在這個時候，赫塞爾廷的秘書突然闖了進來，他沒有敲門而顯得十分粗魯，赫塞爾廷和衛斯頓都皺起眉頭來想要斥責這個年輕的實習生，可是這位實習生立即把一份報紙擺在了他們的面前，緊張地道：“先生們，大事不好了！”

  這是一份《衛報》，在頭版頭條清楚地寫著幾個大字：“醜聞：英沙武器貿易談判之後的秘密。”

  衛斯頓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先讓身份更高的國防部長大人看，抓過這份報紙一目十行，大約用了半分鍾的時間他就將這篇新聞讀完了，而看完之後他覺得渾身的力求都被抽走了似的。

  赫塞爾廷也連忙去看，報紙上清楚地寫著：“……為了獲得這一數額龐大的訂單，BAE公司采用了‘靈活而有效’的手段，對包括沙特駐英大使館的多位武官、沙特國內負責采購武器的頭頭腦腦以及王親貴族等多名重要人士行賄。他們得到的好處也是名目繁多，不僅有免費住倫敦豪宅、購物和度假等奢侈性消費項目，而且有大量現金入帳。BAE公司對負責交易的沙特親王可謂不惜血本，為親王夫人訂購了一輛孔雀藍的勞斯萊斯轎車，並空運到沙特；為親王則購買了世界上最昂貴的汽車———戴姆勒公司出產的價值25萬英鎊的邁巴赫豪華轎車，甚至連親王的度假費，包括了其多達35人的貼身保鏢和隨從的費用BAE也豪爽地為其支付……”

  赫塞爾廷越看越驚心：“有可靠消息源指出，BAE公司通過一個名叫波塞冬的離岸公司向沙特的利益攸關人輸送了大筆數額的行賄金。不少中間人也因此獲利，其中包括一位科威特富商、一位黎巴嫩政客等。令人更為震驚的是，這些只不過是為了獲得合同而付出的代價，BAE公司與沙特約定，如果BAE成功得到這項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昂貴的軍售案，那麽BAE將不間斷地為沙特方面提供高額提成，該金額可能是十億英鎊級的超級巨額天文數字……”

  報紙掉在了辦公桌上，赫塞爾廷目瞪口呆地盯著已經精神恍惚的衛斯頓，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

  衛斯頓下意識地道：“他們怎麽會知道的？……”

  不過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立即改口：“不，這些都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在構陷我們！”

  他隨即眼睛一亮，大聲喊道：“是的，一定是中國人使的花招，他們在給我們拖後腿。”

  赫塞爾廷臉色很臭，“無火則無煙（英語諺語，類似中文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真的是中國人在造謠和誹謗，那不成問題，但是如果你們真的做了，而且連公司名和事情發生的時間都記錄的這麽清楚，你現在最好想一想如何對付SFO（Serious-Fraud-Office，重大詐欺辦公室）的官員吧。”

  衛斯頓頓時慌了，因為相當多的賄賂和見不得光的談判都是他進行籌劃和出面的，也就是說如果真的出了簍子，他一定會被公司當作替罪羊給供出去，然後為公司擋災，聲稱是個人行為而不是公司的本意。

  “男爵先生，請您一定要支持我們啊，要知道這一個項目就可以為聯合王國帶來成百上千個工作崗位，帶來數千萬的財政收入，更對於我們英國國防產品是一個正面的廣告宣傳效應，如果就這樣中了中國人的詭計，對於BAE和聯合王國的打擊，都是很可怕的！”衛斯頓還在堅持著，只要這件事情能夠得到政府的支持，那麽SFO也不一定會出手對他們進行過分嚴厲的製裁，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是可能的。

  赫塞爾廷頗有怒氣道：“先生，請你注意你的說法，聯合王國是民主國家，我們政府怎麽可能干涉到司法的公正呢？”

  不過很快赫塞爾廷就想把這句話收回去了。

  剛才來送報紙的秘書再度送進來了一張報紙，這一次是《太陽報》，標題更加聳人聽聞——《監控沙特王室：首相夫人的直接授權》。

  這回髒水又潑到英國政府自己頭上來了，衛斯頓也不知道怎地，看著驚慌失措的赫塞爾廷一陣幸災樂禍，好似這回大家都是難兄難弟了，誰也逃不掉，還是一起面對的好。

  不久之前，蘇爾坦親王已經派人把監聽裝置送還到了英國人手中，也許是考慮到之前的賄賂有了點作用，所以親王殿下並沒有過分追究，而是把這個當成了一個談判的籌碼，英國政府也是打算私下道歉了事。

  可現在情況已經被公之於眾了，那麽就算是沙特王室可以心裡原諒，他們嘴上和外交辭令上絕對不能放過英國。而英國本國的國民，一定也會對政府的卑劣行徑一番口誅筆伐，特別是撒切爾夫人是一個頗受爭議的政治人物，後世在她過身的時候，甚至有不少英國人上街慶賀她的死亡，本屆政府的很多作為，如對阿根廷的戰爭、對北愛爾蘭的獨立力量的冷酷、打擊福利制度等，都被人詬病。

  只是衝擊尚未結束，秘書又送來了第三份報紙，這一次仍舊是在頭版頭條，只不過地位比不上前兩張報紙了，僅僅是倫敦當地的一個小報，但是標題同樣駭人——《首相之子在英沙交易中抽取1500萬美元傭金》。

  赫塞爾廷和衛斯頓看了，立馬就知道這事情已經完全糜爛化了，他們的對手掌握了大量的情報，而這些情報每一條對於英國來說都是致命的。撒切爾夫人的兒子馬克?撒切爾本身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被英國媒體戲稱“馬克小子”，學業無成而好高騖遠，三次報考會計師而都沒有通過。當年當賽車手還曾在達喀爾拉力賽上失蹤，讓他老媽當著眾人的面落淚。1981年，還曾利用他母親的政治影響力，代表英國水泥公司跟阿曼簽署了一個價值六億美元合同，賺了不少錢。

  這個不安定的家夥確實在阿爾?雅馬哈合同之中穿針引線，並且收受了不少錢，具體數額赫塞爾廷和衛斯頓都不清楚，但是絕不會少，應該也沒有1500萬那麽多。

  實際上這個馬克小子到以後也不曾安定下來，2004年還因為資助赤道幾內亞的政變而被捕。

  毫無疑問的，如果BAE搞賄賂了，普通的英國民眾可能會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或者有人監聽沙特，沒有良知底限的也會覺得無所謂。但是這事情如果牽扯到了首相的家屬，那麽就要另當別論了。之前馬克小子借助老媽的聲望獲得巨額合同的事情就很有爭議了，這次居然在軍售案中還充當中間人獲取不當收入，不僅一些民眾會對這種絕對非法的行為深惡痛絕，而那些撒切爾夫人的政敵們也會借助機會向政府施壓，甚至掀起一輪規模龐大的倒閣運動。

  拿著三份報紙，國防部長赫塞爾廷渾身發抖，他難以想象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麽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