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
丘吉爾和夏綠蒂一起看著擺在桌面上的幾個物件。
“這是在北非戰場從德軍屍體上繳獲的裝備。”一名英軍中校在旁邊負責講解道,“我們的軍械專家分析了這些裝備,他們認為德國人使用了一種新的瞄準鏡。這種瞄準鏡通過反射原理,在鏡筒中製造了一束平行光,光線和槍械的射線平行,因此射手只要將平行光形成的紅點影像對準目標就能進行瞄準。和傳統瞄準設備相比,這種瞄準設備幾乎不會遮擋射手視線,我們找來新兵和老兵分別測試過,測試結果表明使用這種瞄準具的情況下新兵命中率提升非常顯著,老兵的命中也有小幅度提高。”
“你的意思是,德軍已經開始批量裝備這種瞄準具了?”夏綠蒂皺著眉頭,“為什麽前線的美軍部隊沒有向我報告這點?”
“我不知道,女士。”英軍中校搖搖頭,“我們也是偶然才繳獲這麽一把,使用它的人看起來屬於從東線調動過來的部隊。”
丘吉爾接口道:“德國從東線撤回來數百萬部隊,這些部隊在德國國內進行了一系列的整編,現在他們再次被派上前線了。看起來他們不光有在東線積累的作戰經驗,還得到了全新的武器。我想北非的壓力會變得十分巨大,尤其是現在,直布羅陀要塞被攻擊,對我軍的支援能力減少了七成以上,北非的局勢恐怕會越來越不妙。”
“這個瞄準具,”夏綠蒂用手指敲著桌面,“我們不能製造嗎?”
“以英國的能力,可以造出來,但會比德國產的重五百到七百克。另外,根據我們的測試,這種瞄準具特別適合中近距離的自動武器,英軍的裝備體系中,適合裝它的就只有斯登衝鋒槍了。而德軍因為普遍裝備自動步槍,廣泛列裝這種瞄準具的話,戰鬥力提升非常明顯。”
“換而言之,我軍的BAR也非常適合使用。”夏綠蒂回頭掃了眼艾森豪威爾身邊的歐洲戰區後勤負責人,“我軍的自動步槍什麽時候可以投入使用?”
“春田兵工廠已經開始小批次生產,但他們產能不足,而軍方要求春田兵工廠授權其他兵工廠生產的提案遭到了阻攔,有人提交了申訴,所以按照司法流程,授權生產被強行暫停了。”
“該死,一定又是淡水河谷搞得鬼。”夏綠蒂咬了咬牙。
“為什麽不直接取締那個公司呢?”丘吉爾皺著眉頭問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政府應該有權調動所有力量為戰爭服務。”
“首相閣下,您說得沒錯,美國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但是在具體的執行過程中,有很多漏洞可以鑽,對方顯然很清楚這一套遊戲規則,他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完全打破遊戲規則。”
實際上,夏綠蒂已經打破了遊戲規則了,美國政府最近一直在打擊投機倒把,同時利用行政手段監控股市,禁止大財閥利用股市興風作浪發戰爭財,這些行動已經讓很多財團不爽了,支持共和黨的財團自不用說,就連民主黨的支持者們現在都怨聲載道。
所以夏綠蒂必須在其他方面有所讓步,淡水河谷一定是看準了這個空隙。
淡水河谷只要雇人向最高法提出申訴,說美國軍方強製春田廠授權其他廠生產其專利步槍的行為違憲,那麽最高法就得進行違憲審查,不管最後審查結果如何,按照司法程序,其他廠的授權生產都必須暫停。
夏綠蒂能做的就是不斷敦促最高法盡快完成審查宣布不違憲,最後的結果可能也就只是讓授權生產暫停十幾二十天,但人家搞這個大概也沒想著就這樣阻止授權生產,人就是惡心你。
在夏綠蒂對丘吉爾解釋了一輪後,丘吉爾搖搖頭,用輕蔑的口吻說:“哼,民主主義。”
夏綠蒂沒有理會丘吉爾的態度,而是繼續推進會議的議題:“現在北非到底有多少從東線調動過來的德軍?”
“大概可能有一個集團軍左右,”回答的是一名美軍校官,“這些部隊尚未投入進攻,只是在軍事分界線附近和我們有小規模交火。我們的前線部隊並未報告說這些新調來的德軍比之前的敵人更難纏。”
“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過分神話東線德軍,”艾森豪威爾往前靠了靠,“他們的殲滅數字看起來可怕,但那都是俄國軍隊。那是一支落後的、上次大戰水平的軍隊,就算拿到了我們提供的武器裝備,它也仍然是一支老古董部隊,換了我們去和他們打,恐怕也會有非常令人驚歎的殲滅數字。”
在座的各位都看著艾森豪威爾,各人臉上的表情都相當微妙。
艾森豪威爾皺了皺眉頭,他扭頭看著英國本土陸軍司令威廉?埃蒙德?艾恩塞德元帥說:“英國陸軍也和俄軍交過手不是麽,在土耳其,應該對俄軍的作戰能力很清楚才對。”
“是的,所以我們絕不會低估東線德軍的戰鬥力。”
艾森豪威爾的表情一時有些難看,但他馬上調整過來了。
“就算東線德軍善戰,他們也無法在沒有補給的狀態下作戰,”艾森豪威爾繼續說道,“北非只有少數幾個大吞吐量的港口,一旦德軍開始進攻,很快他們就會面臨補給線拉長補給跟不上的窘境,所以我想不需要太過擔心。”
這一次艾森豪威爾的話並沒有遭到其他人的反對,因為這基本上是在場各位都知道的事情。
接下來討論又像往常一樣進行到深夜。當會議結束時,丘吉爾對夏綠蒂說:“夏綠蒂小姐,能否請您稍微留步一下呢?”
“如果您是想和我小酌片刻,我很樂意。”夏綠蒂很乾脆的就同意了。
待將軍們都走光後,丘吉爾站起來到旁邊的酒櫃裡取出酒具,一邊倒酒一邊說道:“總統小姐,現在歐洲的戰局已經陷入僵局了,我每天都在苦思冥想,想要找到打開僵局的手段,卻一無所獲。相反的,我們的敵人卻越來越給人一種選擇很多的感覺。林有德這家夥,毫無疑問的捏著一手的好牌。”
“不必擔心,”夏綠蒂氣定神閑的說道,“我們手裡的牌其實也不算差,我們的噴氣機計劃進展順利,第一批部署到英國的噴氣機部隊已經在船上了,首相閣下,等噴氣機到位後,首相閣下您至少暫時不需要擔心英國本土的防空了。”
“聽您這麽說我真是太高興了,但是,總統小姐,我聽說美國國內有人認為應該停止和人類革新同盟的戰爭,專心新明政府。”
“確實有這樣的呼聲,不過這呼聲並不成氣候。”夏綠蒂輕描淡寫的說道,“您大可不必擔心。”
丘吉爾笑了笑,把酒端過來,在夏綠蒂面前坐下。
“我想,我們都沒能預計到這場戰爭會變成這樣,我這人一般不後悔,但現在,讓英國參戰這事情,我稍微後悔了。當時的我太過急躁,如果我能等待德國人先挑起戰端,就像上次大戰那樣,那情況也不至於變得如此被動。你知道,現在我在倫敦市井街頭的名聲可壞了,我想下次大選我大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贏下來。就算現在,也有人在積極活動,想要結束戰時內閣的職責。”
“我們彼此彼此。”夏綠蒂端起酒杯,和丘吉爾碰了碰杯然後一仰脖一飲而盡,“那麽,您留我下來,就只是想對我訴苦麽?這種事情跟您妻子說不是更好麽,我見過克萊蒙蒂娜女士,我相信她是個非常棒的傾聽者。”
“哦,是的,但她還是個工黨分子。我跟她說這些,她就會跟我說人民有權利表達自己的訴求。哼。”丘吉爾搖搖頭,“我絕不會跟她說這些的,不,絕不會。”
“那麽去找你們英國自己的神姬如何?坎寧安爵士的孫女也會是不錯的傾聽者。”
“自從我決定暫時不進行新女王登基儀式的時候,神姬們對我的太多就變得相當冷漠了。她們認為我是想要獨攬大權,不想讓一個新女王出來製衡我的權力。”
“她們這個看法有錯麽?”夏綠蒂用不乏諷刺的口吻問道。
“沒有,這就是問題所在。戰爭時期只有一個人發號施令是必要的,兩個最終決策者會降低戰時內閣的效率。”
“不,不對。”夏綠蒂打斷了丘吉爾的話,“新女王登基後,英國也只有一個最終決策者,那就是新登基的女王,你會失去最終決策權。不但如此,女王還有權強行罷免你,這是英國的法律賦予皇室的戰時特權之一,當然這需要議會的支持,但是……”
但是丘吉爾也知道議會裡反對他的人並不在少數。
丘吉爾沒有回應夏綠蒂,而是給自己空掉的酒杯又滿上。
夏綠蒂放下酒杯。
“時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這樣說完,她就驅動著輪椅,離開的房間。
丘吉爾一個人坐在空曠的房間裡,看著手中酒杯中的液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