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投下去之後，奧利弗中尉一開始還能操控著炸彈向著目標落下——空中管制機說德軍沒有攻進城市，所以城市中的大型建築可以隨意攻擊，所以奧利弗中尉決定把炸彈引導到看起來最大的那棟建築腦袋上去。

  這樣也比較容易命中，畢竟奧利弗中尉這還是第一次操縱這種炸彈，等第一發積累了經驗，再和地面聯絡確認地面部隊希望摧毀的哪個目標。這不光是謹慎，還是為了維護新成立的技術實驗大隊的面子——確認過目標之後卻打偏了，多丟人啊。

  但是奧利弗中尉眉頭一皺，忽然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他發現自己無法辨認彈體飛行狀態了。

  按道理說，彈體尾部的發光信號應該可以讓奧利弗中尉確認彈體此時方向舵舵面到底是什麽狀態，以便讓奧利弗中尉能通過遙控的那根杆子來操控彈體，可現在他忽然發現，光是看清那發光信號在哪兒就已經很費力了，根本談不上確認一字排開的信號燈究竟是橫著還是豎著還是斜著，所以奧利弗中尉擺動操縱杆之後，彈體往哪邊移動他都根本沒有把握。

  最要命的是，這彈體還在隨風緩緩轉動，所以如果奧利弗中尉一直把操縱杆調整向一個方向，這炸彈就會在天空中做切面平行於地面的桶滾機動……

  “這什麽鬼！”奧利弗中尉忍不住飆了句中文，“根本就不可控啊！”

  “胡扯，這炸彈在林先生面前可是命中了目標的！”莫妮卡大聲說，“給我好好操控啊！”

  “我在努力啊！該死！我要操控就必須把高度降低，讓我能看清尾舵上的發光信號燈的排列！不然根本沒辦法掌握彈體姿態！”

  “不能下降！我們從技術員那裡拿到的說明中寫著，這種武器可以在五千米的空中使用！不，只有在五千米的空中使用才有價值！”

  這時候第一發炸彈已經落在距離奧利弗中尉選擇的目標很遠的地方，炸出來的煙塵之雲在五千多米的空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炸彈的威力果然沒得黑，只要能命中絕對能讓俄國人全部尿褲子。

  “該死！”奧利弗中尉用了拍了下大腿，咒罵了一句，“第二顆！”

  “不行！我們現在必須離場盤旋一圈，重整勢態，現在是二號機投彈的時候！”莫妮卡上尉說完對著駕駛艙喊，“盤旋一周重新進入攻擊航線！”

  其實她完全不需要刻意把腦袋伸向駕駛艙，內線通訊會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傳到駕駛員那裡去。

  戰術轟炸機的機體開始傾斜，切入盤旋航線。

  奧利弗中尉伸長脖子，試圖透過自己的半透明玻璃罩觀察二號機的投彈，但盤旋的時候是機背對準盤旋中軸，二號機完全在奧利弗的視野之外。

  於是奧利弗只能盯著地面，等待爆炸的煙塵揚起。

  很快，奧利弗看到一朵巨大的塵雲，只不過位置也在遠離地上建築物的地方。

  奧利弗撇了撇嘴，在莫妮卡上尉用無線電調度二號機離開投彈位置的時候，奧利弗悄悄拔掉了操控裝置的電線，讓操控裝置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擺設。

  “來吧我們看一看這次能怎麽樣。”

  飛行員這時候把飛機開進了從長軸方向越過長條形村莊的航線，機體改平的瞬間，奧利弗中尉按下了投彈的按鈕，緊接著，他開始裝模作樣的操縱操作杆，為了避免莫妮卡上尉看出端倪，他故意把操縱的幅度弄得很小。

  炸彈的光點在慣性的作用下向下落去，奧利弗本來還擔心風把炸彈吹離村莊，但顯然這一次他運氣挺好，正好空中沒有足以把這麽重的炸彈推離慣性軌道的風。

  炸彈擊中了村莊中心部那回字形的建築群的——的旁邊，奧利弗不確定對建築的破壞有多大，只是看見塵雲吞沒了建築的一角。

  “近失彈一枚。”奧利弗向莫妮卡報告。

  “很好，近失彈一枚。”

  像莫妮卡這樣的林有德的信徒，一定會把情況如實上報的，因為林有德強調實事求是，他反覆表示“只有宣傳資料上的戰果數據，才能根據情況注水”“務必要保證內部戰報的真實性和準確性這樣才能幫助統帥部進行正確的判斷”。

  “開始爬升，等二號機投完彈我們就脫離。”莫妮卡下令道。

  奧利弗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其實沒有進行引導這句話說出來——等回去寫在報告裡貌似也沒問題。相比直面莫妮卡的怒火，奧利弗選擇了一個比較慫的做法。

  沒過多久，二號機的炸彈理所當然的打偏了，莫妮卡通過無線電大聲訓斥起二號機：“怎麽回事？投過一顆了還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嗎？不總結教訓人是沒有辦法進步的！”

  “莫妮卡上尉，”奧利弗忍不住了，“我剛剛沒有進行引導，那枚炸彈是慣性下落的。”

  “你說什麽？”

  “那枚炸彈是慣性下落的，我把引導設備的電源線給拔了，只是在做樣子給你看。”

  “那不就是說這種昂貴的製導炸彈還不如普通炸彈嗎？”莫妮卡一副完全無法接受的口氣，“這不可能！這種裝備備受林先生期待！”

  “備受期待的話根本就不可能不給我們指示目標吧，”奧利弗中尉一改之前對美豔的憲兵上尉唯唯諾諾的態度，“同一天接受林先生驗收的新武器可是直接就被用在了作戰任務上啊！還有明確的目標指示！林先生恐怕已經看出來這種武器現在的毫無價值，但又不得不進行技術積累，所以才扔給我們隨便實驗一下啊！”

  可能因為奧利弗中尉提到了林有德，莫妮卡一下子沉默了，奧利弗中尉回頭看著上尉的臉，打算繼續再說點什麽讓上尉接受現實，就在這時候無線電中傳來一聲高呼，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敵機！逆光方向！”

  下一刻機槍彈就打在了奧利弗他們搭乘的戰機上，慘叫聲回蕩在機內通訊回路中。

  “我中彈了！我中彈了！我血流滿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