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裡的距離對戰車來說並不算遠,雖然道路泥濘,但二十多分鍾後,奧托他們找到了呼喚增援的步兵部隊。
剛接近村莊,奧托他們的車就被幾名步兵攔住了。
“是來增援的裝甲兵麽?”一名中士扯著嗓子問。
“是。”奧托的回答聲,被重機槍的射擊聲壓過了。他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那是一輛步戰,一名士兵正在用炮塔頂部的13MM重機槍對村莊內部進行超越射擊。
“這樣有用麽?”奧托忍不住問步兵中士。
“我也不確定,不過肯定能讓那邊的敵人睡不好覺。你往前面開,看到那個谷倉麽,我們頭兒在裡面。”
奧托點點頭,用車內通訊下令道:“林克,往前方路邊的谷倉去。”
於是戰車動起來,沿著公路前進。路過一輛停在路邊的半履帶車時,奧托看見履帶車裡的人正操縱架設在車上的120毫米重型迫擊炮。
“有重迫擊炮半履帶車,這最起碼是個裝甲獵兵營,”奧托小聲嘀咕,“什麽樣的俄軍能把一個有重裝備的裝甲獵兵營擋在這裡啊……”
“誰知道,俄國人總能在奇怪的時間和地點爆發出奇怪的戰鬥力。”耳機裡傳來的是廚子的聲音,來的路上這短短二十幾分鍾,廚子已經和奧托他們混熟了,而尤裡安卻很靦腆,基本不說話。
戰車開到谷倉前,奧托留下一句“檢查戰車準備戰鬥”,就爬出戰車向谷倉的大門走去。
谷倉中一位中年大叔正對一名尉官交待著什麽,奧托看不見他的軍銜,但憑著感覺認定那就是這裡的指揮官了。
果然,在中尉離開後,大叔轉身對奧托點了點頭:“裝甲兵可算來了,你們有幾輛戰車?”
“一輛。”
“一輛?靠,我要的是十輛!”
“裝甲部隊全都到前面去了,就我們這輛還是剛剛搶修出來的。”奧托聳了聳肩,“如果您真的需要十輛戰車,那您恐怕得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了。”
“該死,不能等那麽久,我們後面輜重隊馬上就要上來了,必須在他們到之前把這股突然出現的俄軍給趕走。”大叔轉身來到手搖電燈旁邊,對正在搖發電機的勤務兵大吼,“亮一點!”
勤務兵趕忙加快搖動的速度。
在提升了的燈光下,大叔指著地圖對奧托說:“這個村莊正好在我軍的前進道路上,本來村莊已經被清理過了,但是有一支俄軍在我軍兩支部隊通過的間隙佔領了村莊,消滅了留守的一個排。我們到的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建立防禦陣地,所以我們把村莊奪下來一半。但之後我們遇到了問題,敵人有戰車。”
“有戰車?”
“是的,我們確認了四個不同的戰術編號,所以敵人至少有一個戰車排。”說著大叔抽出一張便箋紙,在上面幾筆就畫出建議的村莊內部示意圖,“這是教堂,這是村裡有錢人的豪宅,我們給它的代號是‘大屋’,這裡是村裡的機械磨坊,帶鍋爐車間,是用大石頭加米漿什麽的建起來的,相當堅固,我們用120迫擊炮炸了半天都沒炸塌。另外兩個堅固建築也差不多。敵人在教堂裡設置了一門122榴彈炮,俄國瘋子直接用榴彈炮平射,炸翻了我們好幾輛步戰。而敵人的戰車停在三個堅固建築之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另外還有輛做機動,我猜。”
“相當完備的防禦火力呢。”奧托點點頭,“俄國指揮官是個厲害的角色。”
“不是厲害的角色也不可能帶著部隊在這種時候插到這裡來了。”大叔一邊說,一邊用鉛筆繼續畫,“我們佔領了這幾棟房子,本來還佔領了這裡,但在俄國人的榴彈炮的射界內,直接被一炮打垮了。這裡有一些廢墟可以掩護你們的行動。我們有足夠的鐵拳,步戰也做好了準備,不過我們的步戰沒有足夠的火力可以穿透敵人的正面裝甲。”
“我想親自看一下地形。”奧托思考了幾秒後對大叔說,“林先生制定的裝甲兵操典中,一直都強調要親自觀察地形,準確掌握狀況。”
“既然是林先生強調的那就應該是對的。”大叔的口吻有些難以捉摸,“嘿,席勒,帶這位去查看地形。”
“是!這邊請,長官。”
“我還不是長官。”奧托指了指自己的下士領章。
“好吧,下士。”
叫席勒的士兵領著奧托離開了谷倉,摸黑往村莊內走去。雖然是夜間,但村莊內部還是不斷傳出交火的聲音,機槍和其他自動武器的射擊聲總是突然響起,然後又突然安靜下來,而120毫米迫擊炮炮彈的爆炸聲則非常規律,仿佛在給夜晚打節拍一般。
席勒領著奧托爬上了一座水塔。
“雖然是夜晚,但月光不錯,該看到的地方都能看到。”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就靠在水塔的鐵支柱上抽煙去了。
奧托仔細觀察村莊中的狀況,確實就如席勒所言,月光不錯,所以能看得比較清晰,加上村中燃燒的建築提供的光,整個村莊中的地形一覽無余。
“我還是想接近了看一看。”奧托在仔細觀察了有十分鍾後,才對席勒說,“我們必須要把一切細節都弄清楚,比如我們在運動的時候會遇到多大的彈坑,敵人戰車的視界有多大等等。”
“好吧,反正我的命令是給你引路,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兒。”席勒一副懶洋洋的口吻,簡直不像個德國軍人。
大概一個小時後,確認完戰場狀況的奧托回到了谷倉旁邊,他對裝甲獵兵的指揮官大叔說:“我有個計劃,需要你們配合。”
“說吧。”
“我們需要你們用步戰的煙霧彈投射器在這些地方打煙霧。另外還需要你們的步戰發動機空轉製造噪聲,掩蓋我們戰車進村的噪聲。”
“好的,沒問題。”
“我們開始突擊的同時,我希望有步兵班在我們後方大約五米跟進,幫助我們清理掉要往我們車上扔點燃的伏特加酒瓶的俄國人。”
“也沒問題。”大叔點點頭,“你們會得到不止一個步兵班。”
“很好,我們會從這裡出發,沿著這條路線前進。”奧托在大叔的簡易示意圖上畫出一條線,“我們會向教堂和大屋發射白磷燃燒彈,同時用穿甲彈擊毀敵人的戰車。運氣好的話,我們會逐個單挑敵人的戰車,而不會陷入被集火的狀況。”
“如果你們沒單挑過敵人呢?”
“那就只能請你們等待到黎明了。”
“好吧,不需要我們出動一些步戰來做誘餌麽?”
“不,村中的路很窄,無法展開多輛裝甲車,你們貿然出來結果被擊毀了,把路堵上就遭了。”奧托說完深吸一口氣,“交給我們吧。”
大叔點點頭。
“那麽對表吧,”他說,“我看看……我們二十分鍾後開始行動如何?”
“很好。”奧托點點頭。
回到車上後,奧托把計劃簡單的和成員們講了一遍。
“所以我們要乾掉至少四輛戰車,並且用白磷燃燒彈把兩棟大房子給點了?這挑戰度有點高啊。”科舍爾一邊說一邊咂了咂嘴。
“只要行動堅決果敢,機動路線正確,並且保證每一發炮彈都準確命中並且摧毀目標,我們就能做到。”奧托頓了頓,拋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你不是射擊得了A+麽?”
“那可是在白天,視野良好,而且我知道目標都在哪兒。”
“我會準確的給你指示目標的,至於夜色,敵人也一樣,你只要打得比敵人準就好了。”
“哦,這我喜歡。俄國的裝甲兵絕對不可能比我更準。”
“那麽現在該吃東西的吃東西,該撒尿的去撒尿,我們十五分鍾後準時出發。”
奧托剛說完,尤裡安就彈簧似的的跳出戰車,向著路邊的陰暗處跑去。
“我弄了點酒和吃的,”廚子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我之所以被叫廚子,就是因為這種隨時都能找到吃的能力。”
“哦,不錯,我看看,竟然是午餐肉,你小子可以的。”科舍爾聽起來喜出望外。接著奧托的耳機裡就陷入了寂靜,顯然三人都在分享酒和食物。
奧托站在自己的戰位上,雙手撐著炮塔頂部艙口的邊緣,緊閉著嘴忍受著胃部的痙攣。
“嘿,奧托,你不來點麽?”科舍爾忽然說。
奧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自己緊張得胃都痙攣了,而是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回答道:“我不餓,你們吃吧。”
“你是怕待會一開打你就嚇得屎都拉出來吧?”
下一刻耳機裡一片笑聲。
奧托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回話。他看見尤裡安從陰影裡鑽出來,小跑著向戰車奔來。
奧托想對尤裡安說個笑話什麽的,可他一開口,卻發現腦袋空空如也,死活想不到該說什麽。
尤裡安有些奇怪的看了半張著嘴的奧托一眼,然後鑽進了戰車。
這時候奧托的耳機裡傳來夾雜著靜電噪音的無線電通訊聲:“這裡是你們的老爹,準備好,小夥子們。”
“好了,開始了。”奧托用腳踢了踢科舍爾的背,“準備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