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的時候,如果舊情人找上門,是該若無其事地笑著打招呼還是別開頭假裝不認識?
葉和歡心裡亂成一團。
氣勢逼人地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就像一座休眠狀態的火山,似乎隨時都可能發作積壓的怒火,葉和歡低下了頭,眼神閃爍不定,身體裡原先死氣沉沉的血液忽然開始流動,越來越快,抨擊著她的心臟位置。
肖益看到來人,拉開椅子起身,他應該是認出了鬱仲驍。
些許陰影隨即投落在桌邊,葉和歡眼睫微垂,她的視線定格在甜品上,余光裡卻還是捕捉到在旁邊站定的商務休閑皮鞋跟那截褲腿。
在肖益準備打招呼時,鬱仲驍先開口,他的眼睛盯著埋頭不語的葉和歡,陰沉的聲音:“起來。”
“……”葉和歡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坐在那沒有任何反應。
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一股大力鉗製住。
整個人被拽了起來。
動作簡單粗暴,目的卻很明確。
葉和歡站起來的時候不慎扯到桌布,帶動桌上物品的碰撞,引得周遭的顧客都循聲好奇地往這邊看。
鬱仲驍攥緊裹在手心裡的柔荑,不顧旁人那些目光,拉著葉和歡就走。
“等一下!”肖益突然大步上前,擋住了去路。
這一幕對他而言,何其熟悉。
只不過這中間相隔了七年。
如果說當年的他是個毛頭小子,還不敢忤逆長輩的做法,那麽現在,他已經有足夠能力來應對這種情況。
鬱仲驍臉色不太好,微皺起眉頭,打量了一眼這個跟葉和歡談笑風生的男人。
同樣地,肖益也在認真審度眼前這位‘長輩’。
沉熟內斂。
是這個男人幾年前留給自己的印象。
如今也不逞多讓,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一個男人,身上那股渾厚強勢的氣場總是先於長相讓人記住他。
至於氣場,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強大的氣場能夠感染周圍人群的情緒,氣場強的人,往往能對別人產生震懾作用。
鬱仲驍的長相不見得有多英俊,但他舉手投足間就是彰顯著異於常人的氣場,偉岸挺拔的身材,看似溫和,眼神卻暗藏鋒芒,眉目中透著經由歲月淬煉而成的深沉,剛才他邁出的步伐,每一步都帶了沉穩跟力量。
他的抿緊薄唇時,嘴角有著兩道淡淡的法令紋,這種人,不是常年身處高位,就是習慣於發號施令。
肖益擋在過道上跟鬱仲驍四目相對,不過短短幾秒,已經感覺心浮氣躁,哪怕他已經在社會上歷練了幾年,對上這樣的男人,還是定力不夠。
……以致於,說不出讓他放開葉和歡的‘警告’。
當鬱仲驍拽著人從他身邊走過時,肖益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他轉過頭,視線定定地落在葉和歡因為不情願而趔趄的身影上。
——
葉和歡被強行帶出餐廳,她邁出的步子不及男人的大步伐,跟得有些吃力。
“鬱仲驍,你發什麽瘋?!放開我!”她幾欲掙脫控制,可是越掙扎鬱仲驍就握得越緊。
一路到拐角處。
葉和歡趁機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轉身就朝反方向走去,下一瞬,人已經被拽過抵在了旁邊的牆上。
幾縷發絲散落在頰辺,背貼著牆壁,葉和歡的心跳早就亂了。
她不敢抬頭去看跟前的男人,下意識地想逃避。
兩廂靜默,許久。
又像是男人在緩和自己的情緒。
半晌——
“為什麽不接電話?”鬱仲驍低醇的嗓音裡盡是逼迫。
男人呼出的氣息近在咫尺,像是一把烙鐵印在葉和歡的心口,滾燙的溫度讓她的心臟不可遏製地抽緊。
鼻子猛地一陣酸澀,但她還是強作鎮定道:“沒電了。”
“把頭抬起來。”
“……”
鬱仲驍因為常年握槍而顯得粗糲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家裡大人沒教過你,跟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
葉和歡的視線對上那雙目光濃烈的眼眸,心裡更不是滋味。
看著與之前沒兩樣的相處,可她知道,已經不一樣了,因為他,什麽都知道了。
鬱仲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小臉,似不願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看到她的故作倔強,他的語氣下意識放柔:“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葉和歡稍稍別開臉,聲音裡只剩冷漠:“……沒有。”
回廊燈光下,她化著妝的五官盡顯明豔動人,柔黃的光線照亮她白希的脖頸,鬱仲驍的眼角余光被她的那身裙子吸引,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他很清楚那處的柔軟,自然也察覺到葉和歡有精心打扮過。
鬱仲驍的腦海裡閃出餐廳裡的那個青年,稍許的冷靜後,他已經記起對方,就是多年前在豐城街頭脫了衣服為葉和歡遮雨的少年……剛才那種相談甚歡的氛圍讓他生出隱隱的煩躁。
同為男人,他很清楚對方對葉和歡的那點心思。
鬱仲驍的心裡像是打翻了一壇醋,酸酸脹脹的感覺,堵在心口疏解不了,他低頭凝視著葉和歡細膩白淨的臉龐,再開口的語氣已經夾帶了不自知的情緒:“你小姑的朋友什麽時候這麽年輕了?”
葉和歡無意識地蜷起了手指,心想,他一定往葉家打過電話,要不然不會找到這裡來。
……不知道他這次頂了誰的名頭又用的什麽理由?
“問你話呢,回答。”低醇命令的嗓音,卻又摻雜了幾抹溫柔。
葉和歡想起秦壽笙說的話,突然沒精力再作斡旋糾纏,索性破罐子破摔:“肖益,你以前見過的,也是我今晚的相親對象。”
鬱仲驍突然沒聲了,只是拿深幽的眼睛凝著她。
葉和歡嗤笑:“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些年你媽不也經常給你安排相親?人到了一定年紀,如果還是沒對象,又想找個適合自己的,相親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這話大有‘你能相親,憑什麽我就不可以,我管不著你,你也別來管我’的意思。
“你以前不是一直跟我說,讓我多與人接觸交往嗎?”
葉和歡兀自沉浸在那時候他拒絕自己時說的那番話中:“今天我跟肖益相親,說實話,感覺還不錯,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們還打算去看電影。跟他在一起,也許沒有讓我怦然心跳的感覺,但是很舒服,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跟我在一起,你的心理負擔就這麽重?”鬱仲驍幽聲問她。
葉和歡斬釘截鐵地說‘是’,“跟你在一起,我隨時隨地都要去擔心下一刻會不會被熟人看到,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些事……其實本來就沒什麽好隱瞞的,這幾年我時常會想到過去,那時候我的年紀小,太無所顧忌,總天真地以為只要相愛就好,卻低估了世俗的看法和這個社會的輿論壓力。”
想到那個成型的男嬰,葉和歡的眼前仿佛又重現了那個血淋淋的畫面,她的嘴唇漸失了血色,“後來我算徹底清醒過來,普通家庭像我們這樣的情況尚且要被人指手畫腳,更何況是像你跟我這樣的家世背景——”
說到後來,葉和歡的情緒趨向平靜,像個旁觀者在陳述事實:“跟我在一起,也許明天你在軍政道路上的前途就會戛然而止,輿論不會放過你,所有矛頭都會指向你,甚至你父親的政敵也會拿這件事來製造麻煩。”
“說完了?”鬱仲驍咄咄的目光直視著她,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去,現在既然說開了,你以後……”葉和歡咬了咬唇,語調依舊堅定:“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突然低聲問:“懷孕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葉和歡眨了下眼睫,也眨去了眼底的水光,“反正沒留下來,再提有什麽意思?”
鬱仲驍的眼圈稍稍泛紅,眼眸深不見底,猶如兩潭危險的漩渦,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葉和歡轉身欲走。
擦肩而過時,鬱仲驍忽然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他手上一用勁,已經把人扯回來。
葉和歡被扯得身形不穩,在她伸手去撐牆壁的同時,鬱仲驍已經抬起她的下頜,溫熱的薄唇覆上來,四片唇瓣相貼,鼻息間是他身上呼吸的味道,過於霸道的啃吻,讓她無力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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