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鬱戰明的提議,白筱不敢說不好,但也不敢隨口應下,畢竟,她答應鬱紹庭在先。
“你以前做過景希的小提琴老師,我倒覺得,你可以去部隊的文工團試試……”鬱戰明說。
那邊鬱紹庭下樓來,剛好聽到鬱戰明挖角的話,出聲打斷了父親:“最遲,我們六月中旬就會出國。”
鬱戰明瞪了兒子一眼:“我看你是被資本主義洗腦了。”說完,擱下筷子,起身背著手,板起臉就走了。
鬱紹庭進了餐廳,在鬱戰明剛才的位置坐下。
“我給你去煮麵。”白筱放下筷子,剛一站起來,手就被他突然握住。
回頭,白筱看著靠在椅子上的男人,鬱紹庭修長的手指,握著她柔軟的手心:“怎麽起得這麽早?”
“被號子吵醒了,睡不著,就起來了。”
白筱回捏了下他的手,松開,進了廚房,很快,裡面就傳來一陣鍋碗瓢盆聲。
坐了會兒,鬱紹庭起身,他穿著筆挺的西褲和襯衫,走進去,看到正在那裡專注地煮麵的白筱,凝視著她,然後走過去,從後面,擁住了她,白筱轉頭,莞爾:“去外面等吧,裡面,油煙味有點重。”
鬱紹庭伸手,掀開鍋蓋,一陣酥魚香味迎面而來,他一手擁著她,一手重新合上了鍋蓋:“以後就讓保姆做。”
“反正嫌著也沒事,”白筱輕輕地推開他,用筷子攪拌了一下面:“拿一個碗過來。”
鬱紹庭放開她,真的走去櫃櫥,打開櫥門,拿了一個湯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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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餐桌上,鬱紹庭把那碗剛煮好的面放到她面前,拿走了她吃過的那碗已經涼掉的面。
有時候,在意了一個人,就見不得他受一點的委屈,包括吃她吃過的涼面。
白筱想要拿回自己的那碗面:“這碗我吃過了。”
鬱紹庭不給,他拿起筷子,低頭就開始吃麵,沒有皺眉嫌棄,貌似,味道還挺合他胃口的。
白筱問要不要去把面熱一下,鬱紹庭淡淡地說:“挺好的,不用那麽麻煩。”
望著他大口大口吃麵的樣子,白筱心裡暖暖地,幸福又滿足,嘴邊掛著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麵,吃了會兒,她似想到了什麽,抬頭問他:“昨晚,在醫院,徐家那邊怎麽說?”
原本在住院部樓下等他的,但到後來,她實在是熬不住困意,睡著了。
鬱紹庭眼皮抬了抬,看了她一眼,從她臉上和眼中看到對自己的關心,停下吃麵的動作,想了想,才說:“我告訴徐老,他的孫女沒辦法生育,還有你,也是他孫女一手介紹給我的。”
“……”
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說,徐淑媛替自己丈夫找了一個三兒。
白筱臉微微地泛紅,輕聲嘀咕:“你怎麽這麽說……”
“不然怎麽說?”鬱紹庭吃完,放下筷子,靠著椅子,望著她:“告訴他,我們兩個偷情,背著他孫女在外面滾*單兒,直到有一天,擦槍走火,整出了一個孩子?”
他一本正經的口吻,但這話,聽在白筱耳裡,卻莫名地,有種被他撩撥的意味……
尤其是鬱紹庭揶揄的目光投射過來。
白筱看他說的輕松,但真實情況……徐家人不可能那麽容易應付,這種說辭,怎麽讓徐家相信,他卻沒說。
她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因為我跟景希,讓你受委屈了。”
鬱紹庭回握住她伸過去的手,攥緊,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訂了下午回豐城的機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讓保姆給你做頓飯,或是出去吃,十二點多我回來接你一塊兒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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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離開後,白筱閑的沒事,就幫保姆一起擇菜,聽保姆說一些大院裡的趣事。
因為是周末,院子裡有小孩子跑老跑去,白筱不免想到了家裡的小家夥。
“我記得以前啊,三少來首都,有一回,老參謀長不讓他在家裡抽煙,淑媛小姐那會兒,一看到三少就臉紅,見三少拿著煙盒出去,二話不說就追過去,後來三少回來了,淑媛小姐卻站在假山上下不來,嚇得聲音都變了。”
保姆看著那群在假山上跳來竄去的孩子,緬懷往事時,笑了:“後來徐家人走了,參謀長狠狠地教訓三少,你是不知道他們父子倆的脾氣,簡直一模一樣,第二次淑媛小姐來家裡,三少索性就不露面了。”
話說完,保姆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眼前這位,可是三少的新太太。
白筱沒有因此翻臉,保姆講關於鬱紹庭以前的事,她聽得津津有味,雖然這些事裡有一個徐淑媛。
她是有些嫉妒,鬱紹庭的生命裡,有過另一個優秀美好的女人,但還不至於蠻不講理。
家裡的電話響了,保姆跑進去接聽,是軍線,家屬院門口那邊打過來的,保姆跟電話那頭說了幾句,捂著話筒,告訴白筱有客人來了,但家裡,這會兒老參謀長又不在。
“是很重要的客人嗎?”白筱想了想,說:“如果不介意,我去門口接一下。”
保姆已經掛了電話:“崗哨那邊沒細說。”但若是危險分子,門衛那邊也不會打這通電話。
白筱點頭,換了鞋子,她對這裡不熟悉,就讓勤務兵陪她一塊兒去門口接客人。
當白筱看到等在門口的徐蓁寧時,停住了腳步。
而徐蓁寧,看到來人是白筱,先是不敢相信,隨即冷冷地嗤笑,戴上墨鏡,轉身揚長而去。
“是徐家的小姐。”勤務兵在一旁說,他以為白筱不認識徐蓁寧。
“我以前見過她幾面,我們回去吧,她應該不會進來了。”
至於徐蓁寧是來找誰的,答案都寫在那張臉上了,要不然,看到她時也不會露出那麽怨懟失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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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蓁寧回到自己車上,忿忿地拿下墨鏡,丟在旁邊的副駕駛座上。
她只聽說鬱紹庭來首都了,為什麽,那個女人陰魂不散地,鬱紹庭走到哪兒也跟到哪兒。
夏瀾的電話打來:“你不在家裡,又跑哪兒去了?是不是又去找鬱紹庭了?!”
“……”徐蓁寧不敢說自己在大院,隨口謅了一個地點。
夏瀾的聲音變得嚴厲:“你少糊弄我,鬱紹庭一來首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湊上去?”
“我就是想來看看他,又不做什麽。”
“你馬上給我回家。”夏瀾冷著聲命令:“不準再去找他,除非,你還嫌自己不夠丟徐家的臉。”
徐蓁寧氣憤:“你整天就知道徐家、徐家,我喜歡鬱紹庭,有什麽錯?況且,我本來就不是徐家的孩子。”
“徐蓁寧,你真的是腦子不清楚!”
徐蓁寧聽著“啪嗒”一聲,那頭,掛了電話,她握著手機卻平複不了心底的不忿和委屈。
發動車子,她沒有聽夏瀾的話回別墅,而是掉頭,去了徐老所在的那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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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辦完事回來,白筱已經吃過午飯,兩人收拾了一下就前往機場。
在去機場的路上,白筱覺得出於禮貌,還是給鬱戰明打了個電話。
鬱紹庭其實沒有這個打算,但因為白筱要求,他還是撥了鬱戰明的電話,把手機遞給白筱。
那邊,鬱戰明一聽說他們已經去機場,不太高興,粗聲粗氣地說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了。
白筱握著手機,說:“你爸爸,好像不希望我們出國。”
“他以前還想把我一腳踢到國外,眼不見為淨,最好我永遠都別出現在他的面前。”
鬱紹庭攬過她的腰,他們沒讓家裡的勤務兵開車送,而是在大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白筱仰頭,看著他棱角立體的五官,他這句話,帶著玩笑的意味,她想起保姆說的關於他的那些事,忍不住好奇,問道:“我很好奇,你以前是個怎麽樣的人?”
“想知道?”鬱紹庭低頭看著她。
白筱默認,她是想了解,在沒認識她之前,二十出頭的鬱紹庭,會是怎麽樣鮮衣怒馬的一個男人。
鬱紹庭笑了笑,過了會兒,他看著外面,說:“機場到了。”
這個話題,就這麽被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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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豐城,白筱對此次首都之行,感覺就像是一場夢,往返之快,超出了她原先的預料。
包括徐家那邊,都沒有她想象中的難纏。
鬱景希在又一次被拋棄後,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在大院住了整整兩天,等到第三天晚上,還不見人來接自己,又氣憤又委屈,自己上樓收拾好行李,讓勤務兵送著回沁園去了。
拖著小行李箱,背著大書包,回到沁園,一進屋看到餐廳裡吃飯的夫妻倆,心酸得要掉眼淚。
其實白筱是想去接兒子的,但鬱紹庭以鬱老太太想念孫子為由阻止了她,並且告訴她,小家夥在大院住的很開心,白筱不疑有他,就這樣,跟鬱紹庭過了幾天兩人世界。
為了再次表示憤懣,鬱景希回到自己的臥室,開始絕食,裹著被子,不搭理任何人。
結果,還真的沒有人來搭理他。
鬱景希從*上爬起來,掀了被子,亂糟糟的頭髮,揉了揉眼睛,趿著拖鞋從房間出去。
他晃到主臥,裡面滅著燈,沒有人,倒是書房亮著燈,他趴在門口偷聽了會兒,沒有什麽動靜,又晃下了樓,廚房裡傳來一陣濃濃的香味,他走過去,看到白筱正在廚房裡忙碌。
白筱正在煮酸辣金針肥牛湯,是她最近在書屋一本菜譜上學來的,這是她第二次做這道菜。
第一次,是昨天晚上,鬱紹庭品嘗後,說味道還不錯。
一個嘴刁的男人能說不錯,那應該是真的不錯,所以,白筱打電話去大院問這兩天鬱景希的情況,得知今晚小家夥情緒懨懨地,連晚飯也沒吃,就特地到廚房來給他做晚飯,想著,讓小家夥嘗嘗鮮。
白筱去拿湯杓時,瞟見了門邊的小身影,笑著說:“餓了?先吃點水果墊墊肚子。”
開了冰箱,白筱拿出自己傍晚做的水果沙拉,裡面的水果搭配,都是小家夥最喜歡的那幾種。
廚房裡也有一張桌子,鬱景希也沒去外面,爬上桌邊的凳子。
白筱想到過會兒要吃飯,隔出那盤沙拉的四分之一,對鬱景希囑咐:“不準多吃。”
小家夥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他探頭,往流理台瞟了幾眼,卻礙於骨氣,沒問,等白筱轉身去搗鼓那鍋東西,又好奇地伸著脖子張望,最後真的耐不住了,才滑下凳子走過去:“你在煮什麽?”
“你不是還沒吃飯嗎?”白筱把湯盛到大號的湯碗裡,讓小家夥讓開點,防止燙到他。
鬱景希跟著她走到桌邊,然後爬回凳子上,聞著酸辣的香味,有點嘴饞,白筱已經熱好一碗米飯,拿了筷子,一並給他,又去拿了個小杓子,舀了一杓,吹了吹,確定不燙後才遞給他喝。
一碗從未喝過的酸辣金針肥牛湯,成功消滅了小家夥心頭的怒氣,吃了飯,又黏上了白筱。
“你怎麽不來接我?”鬱景希很是委屈,端著那盤水果沙拉,站在洗碗的白筱旁邊。
“我以為你想住在那邊。”
“……話是這麽說,但你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鬱景希仰頭訓道:“以後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白筱蹲下來,脫了手套的雙手,替他拉好衣服,莞爾:“知道了,以後一定先征詢你的意見。”
鬱景希很滿意這個答案,用刀叉叉了一塊哈密瓜送到白筱嘴邊。
小家夥吃飽喝足,白筱帶他去洗澡,小家夥泡在浴缸裡,任由白筱給他洗頭,眯著眼,光溜溜地,在浴缸裡動來動去,忽然說:“你跟我爸爸去首都,是不是我外婆她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呀?”
“其實我能理解他們啦,他們又不認識你,如果他們跟你熟了,也會喜歡你的。”
小家夥這是在安慰她嗎?
白筱心頭甜蜜,替他衝乾淨頭上的泡沫,讓他站起來,用浴巾裹著他,現在她懷孕了,不能再隨意抱他,小家夥抱著浴巾,從浴缸裡爬出來,耷著濕發,跑出了洗手間,爬到*上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等鬱景希睡著後,白筱關了台燈,合上門,回主臥去。
鬱紹庭正在衛浴間裡洗澡,白筱把他脫下的衣服掛好,打開電視,看了會兒綜藝節目。
晚上,兩人躺在被窩裡,鬱紹庭下意識地,把她往懷裡摟。
白筱靠在他胸膛上,側過頭,伸手,捏了一下他手臂上結實的肌肉:“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兒子。”
鬱紹庭沒吭聲,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我說的,聽到了沒?”白筱用胳臂肘,頂了他一下。
“……”
白筱覺得他沒睡,但不管她怎麽說,他都沒理會她,但翌日早晨,他說的話,很顯然是在公報私仇。
“再這麽下去,回拉斯維加斯,你就得去讀寄宿學校。”
鬱景希月考的成績出來了,三十七名,班上一共是四十名學生,倒數第四。
小家夥一聽到‘寄宿學校’四個字就嚇得不輕,白筱在桌下,踢了鬱紹庭一腳,但他根本不買她的帳。
送鬱景希去學校的路上,白筱不得不再三保證,一定會跟鬱紹庭好好談,不把他送去寄宿學校。
白筱剛到書屋,鬱老太太就打電話來,讓她一塊兒去美容院做護理。
跟小趙交代了一聲,白筱打了車去大院,卻在剛進門,就看到了客廳裡坐了一個身著軍裝的女軍官。
對方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白筱沒想到,居然是徐蓁寧,而她肩上的肩章,是文工團的。
鬱戰明建議她去文工團,結果,徐蓁寧倒是去了,動作還這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