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皺什麽眉?還嫌棄人家啦?人家不嫌棄你就好了!”
鬱紹庭:“……”
“你跟我來書房!”鬱戰明扔下筷子,兩手一背,大步進了書房。
鬱紹庭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二哥,鬱仲驍假裝沒看到他的暗示別開了頭。
“奶奶,這可怎麽辦呢?爺爺又要罵爸爸了!”
等書房裡傳來鬱總參謀的責罵聲,鬱景希晃著老太太的手臂開始貓哭耗子假慈悲。
“別怕。”鬱老太太輕捏乖孫的臉蛋,“你爸啊,要不罵永遠不開竅。”
鬱景希一本正經地點頭,“奶奶說的對,我不能包庇爸爸,犯了錯就要接受組織的批評。”
對面的鬱仲驍聽了這話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右手握拳抵著嘴輕聲咳嗽起來。
“二伯你感冒了嗎?”鬱景希兩小手擱在下巴上,搖頭晃腦作可愛狀。
鬱仲驍望著賣萌的侄子,咽下一聲輕咳,笑:“咳……沒有。”
在鬱老太太端了盤子去廚房後,小朋友跳下椅子,跑到鬱仲驍身邊,一邊打量著他軍裝上那四顆金燦燦的星星,一邊討好地趴在他腿上,“二伯,你真的不結婚生孩子啦?”
鬱仲驍摸了摸他的腦袋,他自己沒孩子,憐惜這侄子從出生就沒了母親,自己弟弟又不怎麽上心照顧,所以他對這個侄子一向甚是疼愛:“怎麽這麽問?”
鬱景希從褲兜裡掏出一本便利條跟一隻筆,然後寫了一串數字,在鬱仲驍不解的注視下,鄭重其事地把小紙條遞過去:“如果真那樣,就請二伯考慮考慮我。”
鬱仲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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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婚這個問題白筱不是沒想過,但真打算付諸實踐,就好比從她的心頭剜去一塊肉。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徘徊彷徨,心傷怨恨,卻都抵不過白沁莉懷孕帶來的悲愴跟諷刺。
抱著自己靜靜地坐在洗手間地上時,白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知道自己累了。不止身累,心也累了。
在跟裴祁佑這場曠日持久的婚姻戰裡,終究是她先撐不下去舉了白旗。
其實很好選擇不是嗎?
這些年不過是她被自己的執念困住,不願意從這個圍城裡走出來罷了。
……
“筱筱,最近祈佑是不是公司很忙?”
白筱端了洗好的水果從洗手間出來,就聽到老人家暗含關心的詢問。
她下意識地看向沙發,那裡空蕩蕩地,仿佛已經被閑置了很久。
那天鬱紹庭離開後就沒再出現,連帶著鬱景希也沒來了,父子倆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對了,小希那個孩子怎麽也沒來了?他不在,我倒有點想他了。”
白筱剝好橘子遞給外婆,“可能學校比較忙吧。”
老人家接過橘子的時候看著白筱,“你跟祈佑,什麽時候要個孩子?”
“這個不急,反正我們還年輕。”白筱覺得自己當著外婆的面說謊都不用打草稿了,簡直是信手拈來:“外婆急著想要抱曾外孫了?”
外婆歎了口氣,“我倒是想,如果有個像小希那樣可愛懂事的曾孫,估計啊,我還能多活個十年……你呀,就是不讓外婆省心,工作哪有家庭重要,跟祈佑商量商量……”
白筱握著老人家的手,緊緊地,卻沒有接下話茬。
老人家大病初愈,精神頭不是很好,說著說著就耷拉下眼皮睡過去。
白筱替她蓋好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下面的車來車往,直到葉和歡的奪命call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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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一趕到警局,就聽到秦壽笙哭喪的聲音。
“警察叔叔,那真只是個美麗的誤會,像我這種遵紀守法的市民怎麽會乾這種事?”
葉和歡早在門口等著了,見白筱到了立刻迎上來。
“到底怎麽回事?”白筱不明白,好好的,秦壽笙怎麽被警察找上門了?
“這個笨蛋上發帖子罵裴氏,結果忘記套馬甲,暴露了本尊,”葉和歡雙手環胸,朝坐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淚跟警察哭可憐的秦壽笙翻了個白眼,“人家裴氏現在說要起訴他了。”
秦壽笙拖著一雙人字拖,穿著一套花裡胡哨的睡衣,顯然是剛被人從*上挖起來。
白筱撫了撫額頭,轉身邊往外走邊說:“我去找裴祁佑。”
……
白筱有些時日沒來裴氏上班,而人事部也像是縱容了她這種曠工行為。
總裁秘書之一的張曉麗曾打電話來關心,話語間透露公司的同事都說她仗著表妹勾搭上總裁開始在公司橫著走,當時白筱望著桌上剛打印出來的辭職信,對這種說法一笑置之。
如果真要跟裴祁佑以離婚收場,她不可能再當他的助理。
當初進裴氏不過是因為他,現在這個理由即將不存在,那她還留下來做什麽呢?
走出電梯,白筱就發現其他員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
剛從茶水間出來的張曉麗立刻跑過來把白筱拉到角落,“你表妹跟裴總分了?”
白筱愣了愣。
張曉麗見她一臉困惑的樣子,想來是真不知道,就好心地解釋:“前天總裁換秘書了,白沁莉甚至都沒再出現在公司,大家都在猜測她是不是被總裁甩了。”
想到那日裴祁佑攔著她讓白沁莉走的情景,白筱心想裴祁佑是不舍得白沁莉懷了孩子還要操勞,到時候肚子大了恐怕也不好看,倒不如金屋藏嬌先供起來。
見白筱直接往總裁辦公室而去,張曉麗忙拉住她:“你去哪兒?”
“我找裴總有些事。”
“哦,那你先在外面等會。”張曉麗目光有些閃躲,“裴總現在可能有點忙。”
不用張曉麗點破,白筱就知道怎麽回事。
往辦公室方向看了眼,白筱走到一旁的沙發上等,她的神色無異。
倒是張曉麗忍不住先抱怨起來:“新來的秘書什麽都不會,就會頂著一對‘凶器’對我們指手畫腳,真當自己是老板娘了?奇葩一朵!”
奇葩不奇葩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爬上裴祁佑的*。
這一點裴氏員工都心知肚明,白筱也清楚,卻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心態平靜。
大約二十分鍾後,總裁辦公室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套裝、長相明豔的年輕女人踩著高跟鞋從裡面出來,給人童顏**的感覺,每走一步胸前的波霸就要晃一晃,“張秘書,裴總要一杯黑咖啡。”
她臉頰上的紅潮還沒褪去,甩了甩及臀的卷發,昂首挺胸,高跟鞋噠噠噠地去了洗手間。
“不就是伺候男人的功夫好嗎?嘚瑟什麽……”話雖這麽說,張曉麗還是去泡咖啡了。
白筱盯著那個新秘書的背影看了會兒,然後起身走去總裁辦公室。
“篤篤篤。”
敲了幾聲門,聽到裡面的人說了“進來”,白筱才推開門進去。
“把咖啡放到茶幾上,沒其他事出去吧。”
裴祁佑正在翻閱一份文件,眉頭微皺,白熾燈光在他周身投下一圈淡淡的銀邊。
他的五官瘦削立體了很多,直挺的鼻梁透著一股凌厲,黑發又短又硬,淺藍色的細豎紋襯衫領口微敞,坐在那裡顯得幹練而利落,找不到一點浮躁之氣。
白筱站在那裡,這些年以來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端詳裴祁佑,也第一次去正視一個事實,這個看起來成熟穩重的男人確實已經不是她的那個大男孩。
再回頭去看,這幾年,她居然找不到兩人一點一滴相濡以沫的時光。
“怎麽還不出去?”
裴祁佑抬頭就看到了白筱,手裡的簽字筆頓在那,筆尖的朱芯在紙上染開一滴礙眼的黑。
白筱斂去心頭忽然湧上來的萬千思緒,開口:“秦壽笙不是故意的,請你讓裴氏的法務撤銷對他的起訴,況且這麽點小事,你又何必要鬧到法庭上去?”
裴祁佑跟白筱對視了幾秒,然後低頭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
白筱的手指捏緊肩上的包,“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算了?”
辦公室裡只有珠芯在紙張上劃動和資料翻動的聲音。
白筱不由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顧自工作的男人,“你以前不是這麽斤斤計較的人。”
以前……
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讓辦公桌前的男人抬起了頭。
話說出口,白筱自己也怔了怔,爾後一絲苦澀繞在心頭。
以前的裴祁佑願意為了她做任何事,卻已經在她的回憶裡面目全非,現在的裴祁佑就這樣坐在她的面前,盯著那棱角分明的俊顏,她的左腳踝卻開始隱隱作痛。
握緊包轉身離開的瞬間,身後響起他的聲音:“今天是媽的生日。”
白筱腳步一滯,裴祁佑已經從衣架上拿了外套,“有什麽事等吃完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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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裴祁佑站在一輛雷克薩斯旁邊,打開副駕駛車門等待她。
不是以前那輛奔馳,這輛雷克薩斯應該是他最近新買的。
白筱盯著那嶄新的座套,腦海裡浮現出的是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以後我的身邊就是你的位置,可是後來,他的身邊換了太多的女人,卻不再有她。
走過去,白筱拉開了後座車門,坐進去關上車門,然後閉目養神。
過了良久,副駕駛車門才“砰”地合上,白筱沒有睜開眼,睫毛卻微微地顫了下。
車子駛出停車場匯入車流,耳邊是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唰唰聲。
白筱睜開眼,扭頭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風景。
“想吃什麽菜?”
白筱看了眼前面男人精心修剪過的後頸發梢,隨即又將實現投向窗外:“隨便吧。”
裴祁佑的十指握緊了方向盤,他看向後視鏡裡白筱秀麗乾淨的側臉,有一縷黑發落在她嘴角位置,粉色的唇瓣輕輕抿著,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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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一家商場門口停下時,白筱不解地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不是說蔣英美生日要去吃飯嗎?
裴祁佑替她打開車門的時候解釋:“我還沒買禮物。”
白筱跟他進了一家珠寶專櫃,很快他就選好了一條做工精致的金手鏈。
買好禮物,他卻沒急著走,又進了旁邊的女士服飾名品店。
白筱在門口站了兩分鍾,不見他出來,遲疑了下走進去。
裴祁佑正拿著一件鵝黃色的冬裙,抬頭見她進來,就對導購員說:“照她的身型拿一件。”
白筱是個識趣的女人,當導購員把裙子遞給她時,她什麽也沒問,哪怕她心裡有疑惑,但還是拿著裙子進了換衣間,等她換了裙子出來,裴祁佑已經拎了雙鞋子到她跟前。
白筱的視線卻沒被那雙精致的高跟鞋吸引,她看著他:“秦壽笙的事……”
“坐下來換鞋子。”裴祁佑徑直在她的腳邊蹲下,筆挺的西褲出現幾道褶皺。
白筱沒有動。
他仰起頭,“剛才我已經讓林律師去警局了。”
白筱這才在沙發上坐下。
他一手拿著鞋子一手伸過來。
意識到他想做什麽,白筱先俯身,輕輕地一擱,另一隻手拿過了鞋子,“我自己來。”
裴祁佑的手頓在半空,然後慢慢收回去,起身站了會兒才離開。
眼皮底下的皮鞋消失,白筱慢下穿鞋的動作,她在沙發上靜靜地坐了會兒,才抬頭看向旁邊的導購員:“幫我換小一碼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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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英美過生日就在“東宮”訂了一個包廂,沒請什麽人。
白筱跟裴祁佑到的時候,蔣英美她們已經在了。
裴老太看到白筱時,一張臉直接拉長了,但礙於孫子倒也沒有發作。
裴祁佑出去點菜,白筱把禮物遞給蔣英美,“媽,生日快樂。”
蔣英美原以為白筱不會過來,現在看到她,見她穿得漂亮正式,又是跟兒子一塊兒過來的,松了口氣,替白筱攏好鬢邊的碎發:“來就好了,買什麽禮物?”
“反正花的是我們裴家的錢,心疼什麽……”
白筱忽略裴老太不和諧的聲音,見蔣英美要去洗手間就主動起身,“媽,我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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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說實話你今天能來我挺驚訝的。”
白筱抽了張紙巾遞給裴母,微笑:“為什麽?媽的生日我怎麽可能不來?”
蔣英美看著白筱,眼裡有疼惜,“你表妹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白筱沒接話,把手伸到感應器前,溫熱的水衝下來。
“筱筱,你放心,我是絕不允許那個孩子生下來的。”
從洗手間出來,還沒在椅子上坐下,包廂的門就被撞開,一陣吵雜聲傳來。
“讓我們進去!快讓開,我見親家母難道還要你通報嗎?”
吳秀梅尖銳的聲音太過熟悉,白筱第一時間地朝包廂門口看去。
白秋華、白沁莉、吳秀梅在服務員的阻攔下,一邊咒罵一邊往裡衝,蔣英美直接黑了臉,衝趕過來的保全道:“亂七八糟的人,還不給我趕出去?”
吳秀梅一聽到蔣英美的聲音,扭頭瞧見雍容華貴的蔣英美,也不再跟保全爭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喊起來:“我苦命的女兒啊,你以後可怎麽辦呢?”
裴老太看到撒潑的吳秀梅,氣得用拐杖指著白筱,怒聲道:“看看你家的好親戚!”
“我的兒啊!你怎麽遇上這種負心漢?你年紀輕輕地跟了他,現在還懷了他們裴家的孫子,他居然狼心狗肺地讓你去打掉,以後你還怎麽出去見人啊?”
白沁莉扶著不停捶地的吳秀梅,眼淚嘩嘩流下來,哽咽出聲:“媽……”
“這孩子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