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削個蘋果！”

  “剛吃完飯，等會再吃。”

  “我不，我就要吃！”

  醫院的高級病房裡，范小爺正挺著肚子撒歡，褚青挨著劈裡啪啦的小拳頭，表示決不妥協。而打了一小會兒，她自己也無聊，氣哼哼的躺下挺屍。

  如今已是11月，京城氣溫驟降，比往年要冷的多。她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身體健壯，胎兒正常，順產應該沒問題。

  原本范媽要陪著的，讓范爸給轟了回去：你那粗手粗腳的還不如青子周到。這倒是實話，沒別的，有這麽個女婿妥妥拯救了銀河系。

  而褚青陪了兩天，表面鎮定，實際提心吊膽，生怕那肚子就發作了。他見媳婦兒又耍脾氣，隻得哄（tu）勸（cao）道：“你吃多了不消化，萬一等會就生了，一使勁就從後……”

  “滾滾滾！太惡心了！”

  范小爺立時炸毛，操起枕頭就砸。那貨一個大跳完美閃避，剛要接茬，忽聽手機鈴響。他哼哼哈哈的說了幾分鍾，隨即掛斷，笑道：“票房出來了，你猜多少？”

  “1億？”她拽過第二隻枕頭，刷地又甩了過去。

  “少了！”褚青一把接住，給媳婦兒墊好。

  “1億5？”

  “還少。”

  “哇！”

  范小爺睜大眼睛，興奮道：“那他們很牛掰啊！”

  “絕對牛掰，差點就破紀錄了！”褚青也很驚歎。

  話說《失戀33》在上禮拜公映，僅用一天就讓業內懷疑人生。排片從6000場一路暴漲，到周末已高達17000場。首周票房更是飆到了1.9億，隻光棍節當天，就有5千多萬入帳。

  更吊的是，這部小成本國產喜劇單肛《猿球崛起》、《鐵甲鋼拳》、《驚天戰神》三部好萊塢大片，無論排片量還是上座率都取得完勝。

  當然了，《鐵甲鋼拳》有老板娘的份兒，算內部損耗。

  兩口子為之開心，但想的事情要更複雜，范小爺就問：“哎，那湯湯不是鐵定走了？”

  “也不能算走，還是一家人麽。”

  褚青瞅瞅時間，拿過一隻蘋果開始削皮，歎道：“開工作室是大趨勢，咱們攔不住。別說小維，就麗影、師師她們，保不齊也有這心思。”

  “……”

  范小爺不言語，她知道這是大趨勢，也相信那幫人的情誼，可心裡就是不爽。

  “別合計了，她們心意在這就行了，給……”

  褚青遞過蘋果，還沒等碰到手，就見媳婦兒猛地一皺眉，捂著肚子就叫喚：“哎喲！”

  “哎喲！”

  “疼！”

  “沒事沒事，我去叫人！”

  他嚇得蘋果都扔了，顧不得按鈴，起身就往外跑，喊道：“大夫！大夫！”

  “怎麽了？”有護士冒頭。

  “好像要生了，你趕緊看看！”

  護士也驚，連忙進屋檢查，生產跡象明顯。緊跟著，屋裡就圍了好些人，推著范小爺往產房走。褚青邊跟邊打電話，通知范媽、范爸以及眾多親友。

  ……

  “嘎吱！”

  一輛雷克薩斯停在醫院樓前，燈光一晃，正照著前面的小馬六。程穎跳下車，招手道：“快點！”

  “砰！”

  黃穎關上車門，一向安靜的性子竟有些慌促，追著大穎就往裡跑。龔浩拎著媳婦兒的包，顛顛跟在後面。

  仨人到了產房外，兩側的長椅上已坐滿了人，木門緊閉，上面亮著紅燈。裡面傳來一陣陣痛呼，正是范小爺的聲音，近乎淒厲。

  褚青獨自守在門口，低著頭，整個人都透著股排斥和焦躁，沒人敢搭話。而黃穎掃了一圈，便湊到王瞳旁邊，小聲問：“怎麽樣了？”

  “進去一個小時了，還沒信兒呢。”姐姐應道。

  小穎抿了抿嘴，也不再言語。在場的全是熟人，此刻卻毫無心情，散發出的氣場簡直喪心病狂，偶有經過的路人黨分分鍾被震住。

  這東西沒個準，即便醫學技術這麽發達，生孩子還是有死人的。順產因人而異，有的半小時搞定，有的一天也出不來。當然最煩的是缺乏信息，程穎都想抓個大夫過來拷打。

  “……”

  褚青捂著臉，似想在黑暗中給自己一點沉穩，可惜沒個鳥用。千千萬萬的念頭在腦子裡橫衝直闖，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

  一會這樣，一會那樣，最特麽怕的還是大夫跑出來問：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神啊！他用了0.1秒預想了答案，肯定保大人啊！

  黑暗，黑暗，黑暗……慘叫，慘叫，慘叫……焦躁，焦躁，焦躁……不知循環了多少次，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忽然從沉默中響起。

  “呱呱！”

  褚青猛地一抬頭，眼睛閃亮，而那聲音愈發清晰，像極了世界最美妙的一切。眾人也松了口氣，這才添了幾絲笑意。

  “吱呀！”

  那紅燈一滅，醫生推門而出，略顯疲憊道：“母女平安，只是產婦消耗了太多體力，需要休息。”

  “那我們什麽，什麽時候……”

  褚青亂成一團，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醫生倒很體諒，笑道：“你們晚上再來探望吧，不過可以先看看孩子。”

  “謝謝，謝謝大夫！”

  范媽、范爸湊了過來，剛才沒來得及，這會摸出個紅包就塞了過去。對方笑笑，也沒拒絕。

  ……

  范小爺差點暈過去，徹底拚盡了洪荒之力，恍恍惚惚了好一陣，她才把意識拉回腦袋，而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艸，虧大了！”

  “什麽虧大了？”

  褚青抱著閨女進來，後面跟著一票“剛知道孩子姓名正處於複雜心理波動導致面部表情詭異”的親友團。

  “我特麽躺了好幾個月，胖了好幾百斤，差點沒疼死！我特麽落什麽好啊？你把她拿過來，我要掐死她！”

  范小爺臉色蒼白，頭髮亂糟糟，聲嘶力竭的簡直一病人。

  “行了行了，來看看。”他哄道。

  “不看！拿走！”

  “嘖，好容易生的，不看不就更虧了，來……”

  他挨到床邊，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范小爺擰了擰脖子，冷颼颼的瞟了一眼：好小好小的一隻，皮膚微紅，頭有些扁，眼睛緊閉，五官皺皺的像個肉團。

  “噫，真醜！”

  她嘴上嫌棄，到底忍不住摸了摸那張小臉，手指頭觸碰的一瞬間，仿佛全世界都柔化了，又滴溜溜的在心尖上打轉。

  兩口子偎在一起，瞅著那個小肉團，褚青笑道：“我剛才仔細看了，眼睛像你。”

  “必須像我啊，像你還有得救麽？”

  “嘖，鼻子就像我，你看多挺。”

  “那嘴就像我，你看這上嘴唇。”

  “……”

  在倆人再次急頭白臉的嚷嚷之前，范媽上前道：“好了，那邊還得打疫苗呢，我先抱過去了！”

  說著，她立馬轉移了外孫女，沒辦法，爹媽忒不靠譜！又過了一會，褚青也送走了王瞳等人，抹身回到病房。

  直到此刻，倆人才單獨相處。

  范小爺的怎怎呼呼全都不見，只是滿滿的委屈和後怕。褚青抱住媳婦兒，輕輕蹭著她的臉蛋，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嗚……我真以為自己要死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疼！”她微帶著哭腔。

  “別哭別哭，這不過去了麽？別說你啊，我在外面都快不行了。我當時就想，萬一你那啥了，我也就那啥了。”

  “屁！”

  她啐了一口，道：“我怎這麽不信呢？”

  “嘖，我自己活著還有啥意思。”他一本正經。

  “哼！”

  范小爺皺皺鼻子，情緒算好了點，又開始巴拉巴拉：“姐姐她們見著就得了，旁人先別讓過來，我煩著呢！哎，你說咱們滿月酒還收禮金麽，我琢磨就不收……哎呀！”

  她忽地一拍大腿。

  “怎了？”他忙問。

  “我忘了發圍脖了！”她一臉懊惱。

  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