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真的一點都不誇大。程英多了解老太太的人呀。

  可這事要是瞞著老太太，程英就明白等著的不光是老太太的雞毛撣子，還有兩位老人的遺憾，你說老太太一輩子就三太太這麽一個閨蜜性的存在，人家都老了，眼看就咽氣了這點念想你能擋住了嗎，對不起自家奶，也對不起三太太，所以這話程英得說出來。

  就 糾結了那麽幾分鍾程英就跟老太太說了，當然了順便告訴榮嫂準備東西。

  不用想也知道老太太會立刻回家的。老太太的情緒倒是比程英想的冷靜的多。就那麽歎口氣，然後看著脊背更彎了一些“你說這人說老就老了，說不中就不中了，好像前幾天我跟你三太太還在上山找野菜呢，你說怎麽就這麽快呢”

  程英覺得看著老太太的身形就那麽矮下去幾分，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可不是嗎，不過三太太那個身體從來都不好，能拖到現在也是受罪了，說不得對三太太來說能早點去找三太爺更幸福一點”

  程英這話是在開導老太太，您的身體從來就跟三太太不一樣，可不能生搬硬套的往自己身上搬。

  老太太“哎，準備準備吧，咱們這時候開始走，明天早晨就能到家裡面。咱們村裡也沒有後晌看病人的講究”

  程英知道老太太肯定是連夜回家的“都聽您的，讓宋嫂都準備好了，不過奶呀。您可不許心裡放事兒呀，我跟明子不放心”

  老太太“說什麽呢，我這心裡就是有點難受，這日子過的舒坦，我都挺長時間心裡不裝事了，也不知道你三太太啥樣了，前段時間我還給你三太太寄回去好些照片呢”

  程英“知道您心裡惦記三太太，沒事，也就是年歲大了。心裡惦記著您們這些老姐們”

  老太太嘴角都沒有抬起來“差輩兒了”

  程英覺得這時候自己怎麽安慰老太太作用都不是很大。索性給老太太到了一杯熱水，自己走開了，讓老太太自己一人好好的安靜一會兒也挺好的。

  看著一邊大歲數的老人離開，就沒有一個年歲大的人不動容的，這種情緒那是沒法形容的。

  程英跟榮嫂在外面收拾東西，雜七雜八的都是老太太給三太太帶回去的。還有程英給姥爺帶回去的東西，程英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家可不是一位老人，還有一位親姥爺呢，不過老頭脾氣豁達，再說了人家也知道保養自己。不用程英操心而已。

  自家老太太他不是呀。他就是那麽一個就知道護著家人，護著孫女的老太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的憂愁她都有，程英可不得事事都給想到了嗎。

  自己就這麽點親人緣分，程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呀啊，你說就一個親媽還是嫁人的，人家有了自己的親兒子，好不容有個老太太。這還一年比一年老了。

  讓程英心裡比老太太還酸呢。

  程英還給池武打了電話，就說老太太想家了。他們要回家，順便看看三太太，其他的倒是沒有跟池武細說。

  司機師傅過來娘幾個就出發了，身邊有程明一路陪著，程英心裡放心不少，即便如此，速效救心丸，還有降壓片，什麽的，程英還是在包裡隨時給老太太備著呢，真要是老太太情緒一激動什麽的，程英真的挺怕的。

  要不是自己就是學醫的，程英都想給老太太身邊請個大夫備著。

  老太太看著兩邊光禿禿的樹木，一路上話都不多，即便是程明再怎麽巧舌如簧老太太都不太捧場，連程英的臉色都沒有怎麽緩和。

  程明這些年跟程英在一起那也不是白白相處的，閉著眼都明白程英這臉色因為什麽，要說因為三太太，程明都不信“好了，不用緊張，咱們堂堂的兩個醫科大的高材生在老太太身邊陪著呢，想出事都難，放松點，看你那臉色，砢磣死了”

  程英深吸口氣“我這臉都僵硬了，想動動表情都不容易，明子我眯會，你看著奶”

  程英是真的需要放松一會，神經太緊張了。心累。

  程明看著程英，真的有點心疼，這樣的妹子誰不稀罕呀，再說了程英這麽多年了，很難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單手揉揉程英的頭“睡吧，有我呢，只要不跟池武放在一塊比較，還是挺可靠的，放心吧”

  程英歪頭，什麽時候了這人還說酸話，不過這時候提起池武，程英確實放松不少“你跟他比幹什麽”

  程明失笑“是呀，我跟他比幹什麽呀，他就不是人”

  程英不樂意怎麽說話呢，好歹是自己男人不是，程明“他是神”

  程英滿意了。閉著眼睛不搭理人了。程明就想說，池武到底有多幸運呀，能遇上自己妹子這麽一個要哪有哪的人，還要啥有啥。嫉妒死哥了。

  老太太轉過頭來“英子這是累了，我就說我自己回去就成，哪用你們兩個陪著呀”

  程明“說什麽呢，孫子孫女不就是乾這個用的嗎，我們不陪著您才不放心呢，再說了那是三太太，本來我們也應該回去看看的”

  老太太給程英蓋件衣服“哎”然後還是一句話不說的看著外面。

  程明“奶呀，要不然您也眯會吧”

  老太太“閉上眼睛就是你三太太，睡不著，我再看看，都要認不出來了，這一路上就沒有幾處熟悉的地段了”

  程明“這兩年變化大嗎，您好好的看看也成”

  就不知道黑漆漆的車窗外面老太太能看清什麽。程明都沒敢跟老太太說外面黑的什麽都看不清的。

  一路走著，程明不時的摸摸老太太的手腳，就怕老太太有個不合適的。

  程英這一覺睡了大半夜，程明把他搖晃醒的時候，都已經是後半夜了。

  程英覺得睡一覺好多了至少心不在吊著了，看著邊上的親奶踏實多了“到了嗎”

  程明“沒有起來吃點東西”然後小聲說道“奶坐了半夜了，你讓她吃點東西”

  然後程明到前面跟司機換著開車。

  程英就給老太太弄了一袋牛奶，娘兩好歹的墊吧一下。

  程英沒啥跟老太太說的，自己想不通說啥都是白搭的“奶你睡會吧”

  老太太“成天的睡覺，我不困，你睡吧”

  程英知道勸不了老太太，把頭搭在老太太身上，好歹分老太太點注意力不是。

  就這麽靜靜的陪著老太太，雞叫黎明的的時候，車子進了村了。

  老太太看著外面眼看就要升起的太陽，家都沒有回，直接去了三太太家。

  下車的時候老太太還說呢“這人呀，只要熬過這個時辰就是新的一天。算是多活了一天”

  程英看著遠處從山坳裡面升起的太陽，覺得兆頭是好的。可惜沒多大一會，村長家裡就傳出了哭聲，老太太推門的手，顯得那麽無力。緊趕慢趕的還是沒趕上。三太太沒能看到新的一天升起來的太陽。

  程英跟程明左右扶著老太太，老太太那個臉抖呀抖得好半天到底流下眼淚了“怎麽就沒看到老嬸子最後一眼呢”哭的音調婉轉，讓程英心酸。讓程明掉淚。

  程英“奶，咱們進去看看三太太吧”

  三太太的後事那是早就準備好的，這幾天三太太也不過就是還剩下一口氣捯飭著，所以三太太一口氣沒了，家裡基本上啥都準備出來了。

  老太太進去扶著炕沿哭了好大一通，程英都怕老太太堅持不住，好在屋裡跟老太太一邊大的老姐們都跟著老太太身邊一塊哭呢。

  程英對於這種數落著哭，挺沒法接受的，不過好幾個老太太數落的場面那也是很亂的。

  程英跟程明出去一人買了一卷子黃紙遞給外面迎客的孝子賢孫，兩人才陪著老太太回家去。

  老太太一夜沒休息了，程英怕老太太撐不住。

  在家裡安頓好老太太程明就走人了，要過去給幫忙的，程英顧著老太太在家裡一步都沒有出去，村裡老人年歲這麽大的，還是在床上躺了這麽長時間的，算得上是喜喪。

  老人自己活著也是受罪，再說了兒女看著也焦心。

  三太太的死在村裡人眼中那就是早晚的事情，能堅持這麽兩年多挺不容易的。

  鬧騰的雖然熱鬧，氣氛上上倒不是很悲傷的，不過村裡的人的習慣，老人要擺三天的，要不然老太太也沒有休息的時間，程英把厚重的窗簾都給拉上了。就怕鬧到老太太。

  二伯母來的時候，程英悄聲的帶上屋子門，在院子裡面跟二伯母說話“二伯母，您沒有過去幫忙呀”

  二伯母倒是知道這種事情最打擊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英子，你奶沒有休息好吧，二伯母就過來看看，還是要過去幫忙的”

  程英“奶接了電話連夜就趕來了，不過還是沒能看到三太太，奶年歲大了，看不的這個，我怕奶折騰，先讓奶睡會”

  二伯母“睡吧，沒事，二伯母沒有別的事情，讓你奶好好的休息，也別太傷心了，要說起來，那年月你爺爺沒了，就三太太跟你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