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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賊》第四十六章 哀莫大於心死
  皇帝劉宏建鴻都門學,賣官,由是天下失望焉。

  正在這個時候盧植回來了。

  洛陽城外,霧氣彌漫,小雨淅瀝而下,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其余人皆躲於車中,惟馬日磾撐傘在外苦苦等候,看著老師漸漸發青的臉,蓋俊不由勸道:“老師,這裡有我候著,您還是進車中等待。”

  馬日磾本待搖頭拒絕,眼睛驟然一亮,呼道:“來了。”

  盧植……

  性剛毅有大節,常懷濟世志,不好辭賦,能飲酒一石。

  其身長八尺二寸,蓋俊所認識的人中惟有寥寥幾人身高與之相近,他五官並不精致,稍顯粗獷,但看向他的人一般都會自動忽略其相貌,而將目光放在頜下尺余長須上。這把長須讓蓋俊莫名想起了關二哥,心裡暗暗讚道:“惟有如此之人方敢申斥權傾天下的大將軍。”

  十年前漢桓帝駕崩,大將軍竇武迎立年僅十二歲的劉宏,也就是當今陛下,朝廷討論給竇武加封爵位,還是布衣之身的盧植給竇武寫了一封信,‘規勸’竇武不要接受冊封。說規勸是客氣的,整封信充滿責備及諷刺。其中有這麽幾句:“尋《春秋》之義,王后無嗣,擇立親長,年均以德,德均則決之卜筮。今同宗相後,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勳之有?”大意為:“遵行《春秋》之義,國君無嗣,就選立血緣最近、最年長者,年齡一般大則選有德行的,道德差不多就用佔卜來解決。而今是同宗的人依次排列,查看族譜身世,按順序確定國君,這又有什麽功勳呢?”

  那當今陛下繼位,是立長還是立賢?顯然都不是。說穿了就是因為陛下當時年紀小、父親死了、沒有兄弟,找這麽一個小皇帝容易掌控。而且從過程來看也不存在什麽“披圖案牒”,僅僅找宗室劉倏商量一下即訂下來。

  他若碰上連皇帝都敢殺的梁冀之輩定然難逃一死,幸好竇武既是黨人領袖又為關中大儒,雖改變不了其身為外戚的角色和立場,可起碼的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盧植駐足凝望霧中若隱若現的帝都,想及皇帝荒唐,動搖大漢根本,不禁悲從心來,當初大將軍竇武若從他言,選立年長有德的宗室,何能有今日。

  馬日磾看著滿面風塵的盧植,道:“子乾歸京,志向得伸矣,惜地方少一位治亂之官。”

  盧植苦笑搖頭。他自幼立志不為海內名儒便為社稷重臣,而他一出仕就為太學博士,正對了胃口,可惜他生於邊地,有武才,不久九江蠻夷反叛四府同薦,乃拜九江太守,他志不在此,待蠻寇賓服稱病歸鄉。致仕期間,他撰寫《尚書章句》、《三禮解詁》,當時太學始立《石經》,即刻上書請求與蔡邕等共詣東觀,校訂《尚書》和《禮記》,朝廷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又拜其為廬江太守,任務依然是平叛。如今回京,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麽呢?

  盧植回過神來,一指蓋俊,問馬日磾:“此子可是蓋賢弟之子蓋子英?”

  “正是。”馬日磾點頭。

  蓋俊上前大禮參拜。他身高已長到七尺五寸,超出水平線不少,和盧植一比卻顯得不夠看。

  盧植扶起他,上下打量一番,朗聲笑道,聲若洪鍾:“無論身在何處,都能到聽到子之大名,仆早想見見“射虎滅蝗蓋子英”了,今日一見果然不負高名。”

  “過獎。”蓋俊對於差一點成為他老師的盧植格外尊重,只是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終是忍不住失禮地問:“君之弟子,可有出類拔萃者?”

  果然,此話既出馬日磾、盧植聽了皆是一怔,後者半晌才道:“仆不知子英學問如何,不過從滅蝗策看來,智計絕人,少年才俊無出其右者。仆有一徒名公孫瓚,勇力或與你一比,然其恃勇,不愛讀書,未來終究不過一勇夫。”

  “莫要輕看了勇夫,勇夫也能縱橫燕、趙、齊。”蓋俊心道,並靜靜等著下文,只是半天也不見後續,不由蒙了。。

  劉備呢?

  白手起家,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大耳呢?

  蓋俊終究沒有聽到劉備的名字,也許在盧植眼中未來的蜀國皇帝還只是一個不堪造就之輩。

  以盧植性格不可能對皇帝近來的舉動不聞不問,這不……才一回來就上了一封奏章,猛烈抨擊鴻都門學,劉宏看得心煩,一腳把他踢到東觀去和馬日磾,蔡邕等人做伴。這位大漢皇帝是鐵了心要捧鴻都門學上位,從裡面出來的人或出為刺史、太守,或入為尚書、侍中,更有封侯、賜爵者。何謂一步登天?這就是一步登天。需知最優秀的太學生畢業後也不過授予秩幾百石的郎官而已。

  太學生怒火中燒,近乎絕望,為此引發了一次退學浪潮,逢紀、張紘皆在此列,區別僅僅是前者入袁府而後者歸鄉。

  太學外,洛水畔。

  春草碧色,青水綠波,送友洛水,倍感傷懷。

  “如大兄這般人才紛紛離開太學,隻余下我等魯鈍之輩苟延殘喘,豈不悲哉、豈不悲哉……”臧洪甩臂怒吼著,仿佛要把一腔悲憤盡數吼出。

  “子源切切不可這麽說。”張紘笑得極為灑脫,或是……解脫?

  蓋俊心情沉重,以一翠綠柳枝付與張紘,言道:“今日一別,自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柳”與“留”諧音,贈柳表示留念之意。

  張紘避而不答,反讚道:“子英有文武才,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愚兄在家鄉拭目以待。”說罷與來送有朋一一作別,轉身上了馬車。

  驕陽下,漸行漸遠的馬車被拉出一道長長影子,眾人心中更添了幾許離別之愁。

  陳嶷緊緊抿著唇,半晌才苦笑道:“我雖有心告歸,卻終究無大兄這般魄力。”

  蓋俊輕聲安慰道:“公尚,個人有個人的路,強求反而不美。”

  一徐州學子茫然問左右:“張君以後會出仕否?”

  死一般的靜,無人為其解答。

  “會——天下大亂的那天。”蓋俊心下默默道。

  迎來了盧植,送走了張紘,蔡邕、馬日磾整日長籲短歎恨恨不平,就這樣……蓋俊又開始過起了無聊的太學生活。

  只是……太學變了。

  之前太學屢遭宦官打擊,學風日衰,但還不乏熱血之輩,振臂一呼時有人應,如今之太學宛若一潭死水,即使偶爾掀起一絲漣漪也會很快盡歸於無。並不是說太學再無忠直之輩,他們只是選擇了沉默,這便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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