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慶總算是盼到了鄭世安的到來!
如今的鄭世安。和剛當上族老的鄭世安,心態又有了變化。當上族老的時候,鄭世安雖說地位崇高,但其根基依舊不夠深厚。這個根基,已不再是人脈、背景之類的事情,而是田地。
古人的土地情結,是後世人無法想象。
縱有家財萬貫,可若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就感覺如無根的浮萍一樣,心裡不踏實。
自從與張氏合作以來,鄭世安不缺錢。
憑借雄記商鋪每年分到的收益,以足以讓鄭世安衣食無憂,逍遙快活。然則,鄭世安還是覺得不踏實。在家族當中,他只有那兩三百頃土地,著實算不得什麽。
有錢無地,等同於空。
可土地的**,是有官府嚴格控制,不可能私相**。而滎陽周遭,除了屬於官府的露田之外,剩余的土地不是已經分配出去。就是被世家大族掌控。而對於世族來說,土地同樣重要。他們需要足夠的土地,來吸納更多的依附者,來壯大自己的家族。
每一塊土地,都是各房極力爭奪的田產。
安遠堂之所以吸引人,除了掌控著鄭家的冶鐵作坊之外,還有在洛陽城外,和滎陽大海寺附近的數千頃土地。有了這些土地,就能養活足夠的人手;有了足夠的人手,才能夠更加穩固的立足於滎陽。這也是七房極力想要爭奪的一塊利益。
鄭世安獲得了族老的身份,但是安遠堂卻無法給予他足夠的土地。
這也就使得鄭世安在鄭家的地位,相對顯得有些尷尬。可就在這時候,鄭士則鬧了一出劫殺的戲碼。鄭言慶立刻就聯想到了鄭家七房,特別是鄭士則名下的那些土地。這不是送上門來的禮物嗎?鄭言慶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借用白衣彌勒之事,使官府開始掃蕩彌勒教。
其實,這何嘗不是對鄭家七房施加壓力?他在偃師裝昏迷,鄭世安也沒有片刻消停。
接連拜訪了各房族老,懇請徹查白雀寺劫殺之事。
如果鄭士機不能老老實實的割下一塊肉來,那麽這件事情,遲早會鬧到不可收拾。
世族有世族的規矩!
我們可以內部爭權奪利,可以勾心鬥角,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個規則之中。
鄭士則**彌勒教,劫殺鄭言慶的行為,已經觸犯了這個規則。
所以即便是鄭士機想要保住鄭士則,也絕無可能。所區別的。無非就是鄭士則死得體面不體面。哪怕是鄭士則的家人再有情緒,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也只能低頭。
於是,鄭世安獲得了三千頃肥沃良田,同時也在族老會中站穩了腳跟。
不過相對的,鄭世安將不得再就白雀寺之事追究下去。此事,就當作從未發生過。
如果鄭言慶真的有危險,那鄭世安可能拚著三千頃良田不要,也要追究到底。
可問題是,鄭世安已經得到了消息,鄭言慶活的很好,並無大礙。
所謂的昏迷不醒,只是在為鄭世安獲取利益的時候,提供更充足的砝碼。所以鄭世安在接受了族老會的調節以後,再也顧不得那座正在修建的豪宅,也沒有去看他新的的三千頃土地,急急忙忙的便趕往偃師,前來探望鄭言慶的情況……
言慶正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
裴淑英何等聰明的人,到了偃師之後,看見鄭言慶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裡吃雞腿,還能猜不出這其中的奧妙所在。刹那間。姑姑勃然大怒,揪著鄭言慶的耳朵好一陣子數落。
也只能說言慶倒霉。
若換成任何一個人登門,裴梓即便是擋不住,也會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讓鄭言慶準備好。
偏偏裴淑英算是裴梓的主人,即便裴淑英讓裴梓留下來幫言慶一把,可終究還是他的主人。一個家臣,又怎可能擋住主人的道路。於是乎裴淑英就一路暢通無阻的闖進臥房,一下子揭穿了鄭言慶的陰謀詭計。面對這個其實要比自己小很多,但又比自己大了不少的姑姑,鄭言慶好生尷尬,也只能向裴淑英低頭認罪。
其實,裴淑英又怎會怪罪言慶?
只是一想到自己聽說鄭言慶受傷,昏迷不醒的消息,就急得六神無主,連她老子都沒有說,帶著百余名裴氏族中的家將趕來偃師探望。對於言慶,淑英也說不清楚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這小郎君很體貼人,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
他能做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樣的詩句,也能揮毫潑墨,繪出‘眉目豔皎月,一笑傾城歡’的神韻。哪怕是和鄭言慶隻認識了一個晚上,但在那個晚上,言慶抱著她酒醉的模樣,裴淑英卻牢牢的印在了腦海之中。
你說這是男女之情?
裴淑英絕不承認,所以她更多的認為,這是一種母愛!
對,就是母愛……
“臭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人家裝昏迷!”裴淑英每每想到這件事情,就不由得心生怒氣。她喝了一口鄭言慶煎好的香茶,忍不住又伸出纖纖玉手,揪住了鄭言慶的耳朵,責罵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事情,你老師差一點要點起整個右驍衛麾下軍府,蕩平河洛?你這孩子,怎地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鄭言慶懦懦不敢言。
一旁毛小念也只能偷偷笑不停。
難得看見少爺被人訓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原來少爺始終還是個孩子。
可鄭言慶有苦說不出。
裝正太,實非他所長,但又不得不裝,否則就要面臨裴淑英無休止的嘮叨。
他自己也清楚,這件事他做的不夠地道。
人家大老遠過來,卻發現上當受騙,心裡肯定不舒服。
唉,女人啊!
真的很煩……
當然,這些話也只能在言慶心裡面嘀咕一下,如若說出來,勢必會引發裴淑英更加凶猛的嘮叨。
好在第二天,裴行儼就來了。
本來裴翠雲也要過來。可不成想家中來了一位朋友,令她不得不留在洛陽作陪。。
“是什麽人過來,讓翠雲連自家小郎君也顧不得了?”
敢這麽說話的,除了裴淑英別無他人。
這讓裴行儼頗感糾結。一方面他和鄭言慶感情不錯,也希望姐姐能嫁給鄭言慶這樣的好郎君;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裴翠雲嫁給鄭言慶,因為那樣一來,鄭言慶就要從他的兄弟,變成了他的姐夫……這讓裴行儼感到非常為難。
“是唐國公三女,李雲秀。”
“哦,原來是她啊……怪不得翠雲不能過來。小妖。你莫要生氣,李雲秀是翠雲的閨中好友,以前在長安時,就時常在一起。這許久不見,故而無法脫身。”
鄭言慶有些哭笑不得,實不知該從何談起。
他還不到十一啊,怎麽一個個都如此熱心他和裴翠雲的事情?
原以為這種事情越描越黑,隨他去。可現在看來,有‘姑姑’在,這事兒怕是去不了了。解釋?鄭言慶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所以也只能在一旁懦懦息聲。
“對了,李雲秀來洛陽幹嘛?”
“哦,我來之前聽說,李氏已歸宗認祖,納入隴西李氏家族,被列入平涼房下。”
“李閥,歸入隴西堂了?”
“正是!”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恩,大約清明前……李雲秀這一次過來,就是來宣告此事。”
裴淑英輕聲道:“李淵果然是個有擔待的人物,舉族歸入隴西堂,對其聲名而言,可是大有好處。”
而鄭言慶也感到很吃驚。
依稀記得前世流傳,李淵家族好像就是隴西堂的一支。是哪一支……靜寧,似乎就是在那邊。靜寧似乎就在平涼之下,倒正和史書中記載的李閥出身,相互吻合。
可問題是,李淵原本不屬隴西堂嗎?
對於這種門閥世族之間的分房合並,鄭言慶還真的是不太清楚。
只是也覺得李淵這個動作很大,看樣子李基出訪隴西堂,應該是成功了。這樣一來,楊廣就算是對李淵再有顧忌,也不得不考慮到隴西堂李氏家族的反應。
隴西李氏十三房,附庸十數萬,其中更包括了無數居住於西涼的李氏族人。
這天下精兵,出自於幾個地區。西涼無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掌控著巨大的馬市生意。這幫人動不得,或者說不能輕易去動,否則帶來的影響。實在巨大。
李淵派李雲秀前來洛陽,其用意頗深啊!
就在鄭言慶等人,還在感觸李淵的用心時,鄭世安帶著人,匆匆抵達偃師城外。
看到言慶安然無恙,鄭世安總算是放心了。
“言慶啊,咱們準備回洛陽去。”
裴淑英聞聽,連忙道:“鄭叔叔,聲譽這時候回洛陽,倒也沒什麽大礙。不過理應先把他蘇醒的事情傳出去,而且他一路上必須要以病人姿態回去,到了洛陽,最好先關他一段時間。否則的話,就容易被人看出破綻,對小妖的會有影響。”
“還是侄女兒考慮的周到,我險些忽視了這件事情。”
鄭言慶發現,裴淑英的臉上帶著一抹狡佶笑意。
他立刻明白,這位‘姑姑’是故意要折騰他。這就等於是被禁足,想要活動一下都難。
“鄭叔叔,你這次回去,既然要執掌洛陽產業,就讓小妖住在城裡。”
“恩,我也是這樣考慮。”鄭世安連連點頭,“竹園風景雖好,可終究有些偏僻。言慶此次招惹了白衣彌勒,只怕會有麻煩纏身,住在城裡好,住在城裡,安全。”
可是,我不想住在城裡啊!
鄭言慶想要反對,卻見裴淑英杏眼圓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心裡一顫,這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唉,所以說,千萬別得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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