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與雄闊海之間的戰鬥。漸漸進入尾聲。
雖則他依舊顯得格外凶悍,雙鞭舞得風雨不透,可即便是一旁觀戰的黑俚也看出了一絲端倪。
宇文成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中雙鞭雖然沒有留下破綻,卻漸漸慢了下來。
反觀雄闊海,卻越戰越勇。
十載混元球打下來的基礎,絕非普通人可以相提並論。
沉甸甸的雙斧越來越重,挾風雷之勢,越來越猛。一斧快似一斧,一斧重似一斧。
宇文成都雖然驍勇善戰,可是在無法集中精神的狀況下,根本無法抵擋住雄闊海的攻擊。
一旁的沈光,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鐺!
鞭斧再一次交擊一起。
只是鐵鞭在連續遭受雙斧重擊之下,終於無法堅持下去,哢嚓一聲斷為兩截。
宇文成都嚇得連忙向後滑退,斷鞭砸向雄闊海。
而雄闊海微微一側身,墊步上前,就要將宇文成都劈翻在地。也就在這一刹那,沈光突然大喊一聲:“大黑子,退下!”
只見他收起利劍,騰身躍起。
宇文成都腳下尚未站穩。沈光就到了他的跟前。
雙手成虎爪狀,凶狠得向宇文成都雙肩抓去。宇文成都啊的一聲輕呼,橫身一閃,堪堪躲過沈光的虎爪。可是不等他反應過來,沈光虎爪化掌,就劈向他的脖頸。
這一下變得太快,太突然,宇文成都根本來不及躲閃。
砰的一聲,沈光的掌刀正披在他的脖頸大動脈上。也是宇文成都體格健壯,若換一個人,這一記掌刀下去,不死也要昏迷。而宇文成都,卻僅僅是腦袋一昏沉……
“咦?”
沈光輕呼一聲,似乎對宇文成都能抗住自己這一記掌刀,頗感驚奇。
不過,驚奇歸驚奇,他這身手卻沒有停下,只見他單手攫住宇文成都的手臂,身體極為怪異的騰空扭曲,雙腳呈剪刀狀,一下子鎖住了宇文成都的脖子,而後腰用力,順著一股勁兒,猛然向下一扳。
這招類似於後世剪刀腳的古怪招數,也是沈光自創出來。
他體型偏瘦弱,平日裡赤手和雄闊海闞棱等人搏擊的時候,不免會吃很大的虧。
於是。他結合了草原異族最為擅長的角力之法,自創出一套近似於柔術的功夫。
宇文成都是馬上將,那見過這樣的功夫,一下子懵了。
好在他馬步極穩,踉蹌了一下,立刻站穩了身形。口中大吼一聲,甩胳膊想要把沈光扔出去。哪知沈光見扳不倒宇文成都,於是猛然換勁,將原來的力道送回去的一刹那,又接著宇文成都甩臂的力量,雙腿反向一扭,身子更隨之扭動,活像是一隻掛在樹上的猴子一樣。只聽嘎巴一聲輕響,宇文成都慘叫一聲,手臂被沈光生生扭斷。壯碩的身體,再也無法站立,噗通一下,和沈光摔在了地上。
就在倒地的一刹那,沈光再次發力。
他借著宇文成都的手臂,雙手一用力,雙腳凌空飛起。頭朝下一個空翻,穩穩落在了地上。只是在他松手的一刹那間,又順著那股力量,將宇文成都的肩膀卸掉。
“拿下!”
隨著沈光一聲輕喝,十幾名俚人反應過來,蜂擁而上。
明晃晃的鋼刀,架在了宇文成都的脖子上,余者把宇文成都按在地上,繩捆索綁。
“老沈,何必呢?”
雄闊海拎著雙斧走上前,“他沒了兵器,再有十招,我定能取他性命。”
沈光微微喘息,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著實耗費了他不少的力氣。
聽雄闊海說完後,他笑了笑,“公子雖說生死不計,可既然能夠活捉,還是活捉的好。
說不定那天公子可能會用上此人?”
“公子會用他?”
雄闊海濃眉一蹙,看著那強忍著疼痛,面朝地一聲不發的宇文成都。
這種複雜的事情,著實有些超出了雄闊海的理解范疇。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憨聲道:“這家夥的本事真不賴……公子麾下之中,能實打實勝過他的,還真找不出來。他兵器不趁手,加之心思混亂,才會被我打敗。”
不等雄闊海說完,沈光擺手阻止。
“那倒未必!
你二人若在疆場上交鋒的話,勝負各半。不過你別忘記了。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
而你呢,從十六歲開始修煉混元球,整整十載……再過幾年,我敢保證,他非你對手!”
這二人低聲交談,宇文成都則被拉了起來。
此時的他,再也沒有當年天寶大將軍的那份桀驁和張狂。
“若讓我投降李言慶,休想。”
在被押下去的時候,宇文成都突然開口。
沈光呵呵一笑,對押送宇文成都的俚人道:“把他關進牢房,用鐵鏈鎖住……
找個醫生給他治傷,休得怠慢。”
而後,他對宇文成都說:“王爺常言:世事難料。
大將軍今日不降,明日再降就是了……呵呵,反正在這荒蠻之地,有的是時間。”
宇文成都冷哼一聲,昂首離去。
“他娘的,看他的模樣,也不知道究竟誰是俘虜。”
雄闊海頗為不爽的說:“老沈,要我看,你這一次弄不好,可是救回來一個大爺。”
“好了,休要囉唆。”
沈光嘴角微微一翹。拍了拍雄闊海的手臂。
“帶上人去城中巡視,如果發現什麽狀況,先拿下再說。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雄闊海這輩子服氣的人不多!
除了他叔祖雄大錘之外,恐怕也就剩下李言慶一人。
不過,當李言慶不在的時候,他也會聽從沈光的調派。說起來,沈光也沒什麽學問,可他聰明,又好學,所以李言慶時常會給他一些重要的任務。當李言慶不在的時候。沈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雄闊海等人的老大。當然了,也僅止於李言慶的四大家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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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鳳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抵抗!
正如李言慶所言,哪怕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孩子著想。。
蕭隋恐怕難以抵擋住李唐大軍,而蕭銑……說心裡話,宇文鳳從沒有把此人放在眼中。
不過是一個乘勢而起的跳梁小醜。
李言慶並沒有接手府衙後宅,而是讓宇文鳳帶著她的兒女,繼續住在裡面。
甚至連宇文鳳那百十來個親衛,他也沒有撤換。大局已定,宇文鳳憑這些人,也鬧不出什麽風浪。不是他小看宇文鳳,而是在這宣化城中,沒有人能夠鎮住場面。
天亮之後,李言慶接手了府衙的前院。
宣化縣城裡,到處可以看到身著白裳的俚人軍卒。
這些人雖然不是李言慶的手下,但是有羅窠在,也不會鬧出什麽風浪。
童環和羅窠,在天亮後來到府衙。
兩人一臉疲憊之色,在大堂上與李言慶見過禮之後,各自呈報軍情……
“啟稟李王,昨夜黑風嶺下交手,官軍全軍潰敗。”
羅窠興高采烈的向李言慶報告戰績,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死傷如何?”
“……哦,我洞中子弟,死傷約有四百余人。”
“這麽多?”
李言慶不由得微微一怔,扭頭對童環道:“官軍有幾多人?”
“稟王爺,留守宣化的兩千官軍之中,約有八百人聽從我的調遣。余者,都被我派出城去。”
“這麽多人,而且是偷襲,居然還死傷這麽嚴重?”
不過,這句話也只是在李言慶心裡面嘀咕一下,並沒有說出口。
他一臉和藹笑容,對羅窠讚賞道:“羅都老麾下,果然都是勇士。”
羅竇的部落中,有十六個小部落組成。統稱為十六洞。十六洞的洞主,皆為都老,由羅竇的子弟親信擔任。羅窠的這個部落,在十六洞裡,屬於人數較多的一洞。
李言慶自然不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而是好生的一番讚賞。
“此次平南之戰,都老當為首功。
待戰事結束,本王會為都老向朝廷請功……呵呵,到時候這十六洞中,定會以都老為尊。”
羅窠聞聽大喜,連忙躬身道謝。
“羅窠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好啦,且先下去休息……估計用不了多久,還會有一場苦戰。
都老好好休養精神,讓兒郎們在城外暫時駐扎下來。一應糧草輜重,隨後送到。”
“羅窠告退!”
待羅窠離開之後,李言慶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童環,老麥的兵,還真夠勁啊。”
童環不禁冷笑一聲,“王爺,非是官軍強勁,實黑俚無能。
黑俚人手不少,當年更是和白俚平分秋色。可這幾年來,被官軍和寧長真打壓的也夠嗆。一群烏合之眾,實在上不得台面……不過,若論凶狠,這些黑俚著實不差。”
“山民悍勇,本就正常。”
李言慶說罷,低頭沉思。
“王爺可是擔心麥郡守?”
“他?”
李言慶不禁笑了……
“老麥的確是有一套,但是倒不知道我去擔心。”
說著,他站起身,輕聲道:“老麥的本事,我很清楚。他麾下雖然三千兵馬,可是往返奔波,三天裡都沒有好好休整。我養精蓄銳,以戰他疲乏之軍,豈有失敗的道理。
不過,還要煩勞你抽調五百親信,交給大黑子……
余者三百人,盡歸你調遣。一俟城外交鋒,這宣化縣城裡,定會有居心叵測之人生事。
你需助我穩定縣城……”
“此童環本份,請王爺放心。”
“還有,我交代你的那件事情,要盡快完成。
我可不希望戰事結束的時候,我手中連個兵卒都沒有。老麥練兵有一套,正可為我所用。”
“童環明白,這就去安排。”
李言慶送童環離開後,獨自一人站在天井中,若有所思。
“公子勝券在握,為何在此發呆?”
沈光上前,輕聲詢問。
李言慶笑了笑,“老沈,大黑子常說你有七竅玲瓏心……呵呵,你說說看,我為何發呆?”
“這個……
恕卑下鬥膽,公子所思者,莫非是那羅窠?”
“哦?”
“卑下方才觀羅窠,言語中頗有驕橫之意。
他不過一個小小都老,小勝一場便如此。想來那攻佔了欽州的羅竇,會被他更加囂張。
俚蠻乃此地的土著,實力頗大。
公子要想控制這五十四州縣,少不得會與俚蠻衝突……現在,俚蠻與公子目標一致,尚能夠合作。可一俟局勢平定,那羅竇未必會真就臣服。此乃心腹大患!”
李言慶的眼中,流露出讚賞之意。
“老沈,你果然大有長進。
不過你剛才的這些話,出你口,入我耳,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畢竟我們和羅竇那些俚蠻,如今的目標一致。在一段時間裡,也不可能撕破臉皮。你剛才那些話若傳了出去,弄不好會使這局勢,變得不可控制。”
沈光微一欠身,“卑下明白。”
李言慶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上了台階。
“至少目前,我們尚屬同仇敵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