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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四章 隋楊安在?
  隋楊雖已滅亡,但隋楊的宗室尚存。

  武德三年初。突厥大可汗阿史那俟利弗在登基兩年之後病故。取而代之的,是啟民可汗第三個兒子,阿史那咄苾繼任,史稱頡利可汗。此人一如其兄長始畢可汗般強硬,對富庶的中原,懷有極大的野心。不過咄苾的可敦,也就是突厥的王妃,正是隋楊宗室,義成公主。

  說起這義成公主,就必須要言及啟民可汗。

  在歷史上,啟民可汗也是唯一一個連娶兩名宗室公主為妻的可汗。啟民可汗死後,始畢可汗繼任。按照突厥的習俗,子娶母,於是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就迎娶了義成公主為王妃。後來,阿史那咄吉病故,義成公主又嫁給了阿史那俟利弗。

  如今,阿史那俟利弗亡故,她又變成了阿史那咄苾的妻子。

  義成公主素與隋楊皇室聯系緊密,故而蕭太后向她求取支援,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原大戰方歇,李唐元氣未複。

  如果真的和突厥開戰。勝負尚未可知。

  而最重要的是,一俟突厥和李唐開戰,蕭太后再聯合蕭銑跨江而擊,即便李唐取得勝利,也會是生靈塗炭,屍殍遍野……到那個時候,李唐還能否再堅持下去?

  想必這李淵所擔心的,就在於此。

  李言慶抬頭掃視朝堂之上,卻見眾人的反應,非常豐富。

  太子李建成輕輕搖頭,而李世民則表露出堅毅之色。隻一眼,李言慶就看出了端倪。

  太子是不願意開戰的……而李世民,似乎持相反意見。

  再向李淵看去,李淵卻是表情沉靜,讓李言慶無法看出,他內心中最為真實的想法。

  其實,無非就是戰與和的問題。

  在秦王而言,戰,則可以給他帶來更多的榮譽,甚至壯大自己的力量。

  而於李建成來講,他身為太子,考慮的事情自然比秦王多,所以才會同意議和。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臣剛抵達長安,尚不清楚狀況,恐怕難以回答。”

  這是個和稀泥的招數。李言慶剛來,許多事情甚至還不清楚,自然無法作出回答。

  李淵顯然也表示認同。

  “蘇州使者的態度非常強硬,這一時間也難以作出決斷。

  不如這樣,今天就先到這裡,容朕再考慮一下……不過,接待蘇州使者的事情,也不能懈怠。

  養真,聽說那位使者,還是你的熟人,房喬房玄齡,你可認得?”

  這句話,不免有些多此一舉。

  誰不知道,房玄齡父子的發跡,就源自於李言慶的一首《石灰吟》?

  李言慶倒也沒有否認,點頭道:“陛下說的沒錯,臣與房喬,的確是頗為熟悉。

  當年楊玄感作亂時,臣曾協助房喬複奪鄭州。只是在那之後,房喬隨其父房彥謙老大人前往丹陽赴任,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他這次突然前來。臣也非常吃驚。”

  越是坦蕩蕩,就越是消除疑惑。

  反正李言慶和房玄齡父子之間的事情也算不得秘密,若矢口否認,反而令人猜忌。

  李淵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接待蘇州使者的事情,就暫由養真負責。”

  讓我負責接待房玄齡?

  言慶愕然向李淵看去,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勿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不可能是讓李言慶來接待。

  首先,接待來訪使者,那是鴻臚寺的事情。再不濟,也要鴻臚寺少卿出面方可。

  其次,言慶雖然是天下聞名的士人,可對這如何接待,一點都不明白。

  就如同後世的外交人員,出面所代表的,是國體,李唐的顏面。如果有任何差池,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禮儀、住所的安排,飲食等等,這都是有相應的規矩。

  禮,在中國的歷史上,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

  這麽大的事情,交給李言慶處理……

  李言慶這心中,也不免有些惶恐。

  莫非,李淵想要借用這樣的方法,來打壓自己嗎?

  ————————————————————————————

  從立政殿出來,言慶仍舊有些發懵。

  李建成邀請他過府飲宴,也被言慶皆以連夜趕路。疲憊不堪而推卻了。

  和李世民錯身而過的時候,李世民突然笑道:“王兄,此次長安老友重逢,想必心情定然不錯。”

  “哦,還好,多謝秦王掛念。”

  兩人都表現的很客氣,一臉的笑容。

  但彼此之間,卻存著幾分提防,只是誰也不會說出來。

  “李王留步!”

  身後傳來安士則的呼喚聲。

  李言慶轉身看去,卻見安士則從立政殿,急匆匆趕來。

  “河南王請留步,陛下有旨,詔河南王球場亭問話……”

  “啊?”

  這前腳剛結束了議政,後腳又叫去球場亭問話?

  李言慶有點糊塗,可還是連忙上前答應。

  時已過了辰時,李言慶趕了一夜的路,又在立政殿議事,早已經是饑腸轆轆。

  不過他不敢流露出半點不滿,跟著安士則,急匆匆來到了球場亭。

  李淵正在吃東西,見李言慶來了,笑道:“養真,快快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臣不餓!”

  “呵呵,怕不是不餓,是不敢。

  快些坐下,從前九郎在的時候,時常和朕一起用膳。九郎走後,朕想找個人清清靜靜的吃個飯,都變得難了。”

  那邊,安士則已經準備好了桌案,李言慶見推辭不過,於是和李淵分席而坐。

  “養真,聽說翠雲有給你添了個女兒?”

  “回皇上的話。是個丫頭……呵呵,六斤四兩,翠雲為她起名玉環,倒是非常可愛。”

  “是嗎?那趕明兒個,翠雲來了,讓她帶你孩兒進宮,讓朕也歡喜歡喜。”

  李淵說罷,喝了一口粥。

  “你現在,有一子兩女,對。”

  “正是。”

  “虎頭可好?”

  虎頭,是李周的乳名。

  當初李周出生,長的虎頭虎腦,所以就得了虎頭的昵稱。李言慶也沒有刻意隱瞞什麽,所以李淵知道李周的乳名,也很正常。

  “虎頭挺好,只是有些吵鬧。”。

  “小孩子吵鬧些好,吵鬧了,才說明他身體好。”

  李淵笑呵呵的與言慶拉著家常,不僅僅是言慶的家人,還包括了裴仁基等一乾人的情況。

  他東拉一句,西扯一語,聽上去似乎有些混亂。

  話與話之間,好像全無半點關聯,若換個人,說不定會以為,這李淵得了老年癡呆。

  可言慶卻聽出了端倪!

  李淵的話語中,包括了許多人。

  裴仁基,杜如晦、姚懿、薛收……甚至連許敬宗祖壽也紛紛問道。

  言慶立刻明白,李淵接下來,一定會和他討論鄭州、懷州、衛州三地的官員調動。

  畢竟,這三州的官員,全都是李言慶的嫡系。

  並且從李淵的話語裡面,言慶還聽出了,李淵並不願意和蕭隋議和的想法。

  “薛大郎倒是個有趣的家夥!”

  李淵沉吟許久,突然道:“養真,以大郎的才華,居於相州。恐怕有些屈才了。

  朕知道他,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

  如今中原戰事平靖,各地百廢待興。長安同樣是政務繁忙,可是朕手中可用之人,卻不多……兵部事務眾多,大郎又是個知兵的人,朕想要他出任兵部郎中,如何?”

  兵部設有尚書一人,侍郎兩人。

  侍郎以下,極為郎中,同樣有兩個人擔當。

  從品秩上,這兵部郎中並不高。不過卻是個實權的職務,而且升遷的機會也很大。

  李言慶毫不猶豫道:“大郎出任兵部郎中,最為合適。

  不過,陛下任用臣子,無需與臣商量。大郎是陛下的臣子,非是臣的臣子,隻管調用。”

  “養真!”

  “臣在……”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朕也不想隱瞞什麽。

  鄭州、懷州、衛州、以及相州,這四個地方的官員,朕肯定會有調整。不過朕想告訴你,朕這樣做,並非是針對你。對大唐有功的臣子,朕絕不會有任何虧待。”

  李言慶向李淵看去。

  而李淵,也沒有躲閃,而是坦誠相視。

  許久之後,李言慶道:“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臣子是陛下的臣子。

  孩兒有一句話,發自肺腑。大郎也好,克明也罷,包括老虎、徐世績等,皆是我大唐棟梁之才。他們曾為大唐立下過汗馬功勞,雖非太原元從,卻也是盡心竭力。

  陛下要調整他們,臣沒有意見……只希望陛下能給予他們更多關注,莫要讓將士們流血之後,還要流淚。此事,孩兒絕不會參與半分。陛下隻管行事,孩兒絕無怨言。”

  李言慶是李淵的侄子,雖非直系,但自稱‘孩兒’,倒也不為過。

  李淵愕然,喃喃自語。

  許久後,他輕聲道:“養真,你不負朕,朕亦不負你!”

  李言慶起身,伏身叩拜。

  飯罷,李言慶陪著李淵,在西苑後花園中散步。兩人從仁壽四年的第一次相遇開始談起,一直到李言慶從洛陽歸來。十幾年的故事,好像怎麽也說不完似地。

  忽而談起過世的竇夫人、李孝基,忽而又說起各自的經歷。

  從晌午說到了午後,李淵這才放言慶離去。

  田豐依舊守在承天門外,見言慶出來,連忙恭敬的迎上前去,“奴婢奉命,為李王領路。”

  這長安,很大!

  雖然還達不到後世那種盛世氣派,但規模已初具雛形。

  只是,從李淵攻取長安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四年間。想要說完全治理,當然不太可能。

  城裡面有些亂,胡人、波斯人,真臘人,天竺人,混雜一處。

  想要達到完全治理妥當的效果,沒有個十年光景,恐怕是很難做到。

  田豐領著李言慶,來到隆慶坊外。

  只見河南王府門外,車馬成群,顯得格外熱鬧。

  原來,是長孫無垢和朵朵,已經抵達長安。

  軍士們從車仗上搬運行李,梁老實則站在府門外,耷拉著一隻手臂,大聲指揮。

  田豐與李言慶告辭,並言明,內府局已將一應物品,都安排妥當。

  如李言慶需要對王府進行修繕,則必須要呈報宗正寺,並由宗正寺呈報,待審批之後,有戶部撥款。不過,若李言慶願意自己出錢修繕王府,則無需這麽多的麻煩。

  府中,已經安排了婢女家仆。

  如果言慶不滿意,可以將她們遣返後,自行招納。

  只是內臣必須要呈報內府局報備。不過這也不會太麻煩,因為內府局,就是田豐掌握。

  李言慶送走田豐之後,徑自走進王府。

  “主公,這裡可真大啊!”

  梁老實陪著言慶,輕聲的感歎。

  “老實,從現在起,不要再稱呼我為主公,要稱呼我為王爺。

  這裡不比洛陽,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看在眼裡,無限放大,所以這禮數上,絕不可有任何閃失……”

  梁老實連忙道:“卑下明白。”

  “兩位夫人呢?”

  “夫人累了,在後宅休息……王爺放心,二夫人把那些婢女從後面趕了出來,隻安排了自己人進去。後宅外面,沈大人也做了安排,絕對是萬無一失,無需擔心。”

  李言慶點點,突然止步。

  在位於後宅的一處湖泊邊上,有一個小亭子。

  長孫無忌正坐在亭子裡,自斟自飲,看上去非常逍遙。

  “老實,你先下去……盡快把車仗安排妥當……今天我有些累了,如果有人登門,一概不見。”

  “喏!”

  梁老實躬身退下,李言慶則走進涼亭。

  “無忌,你倒是逍遙啊。”

  長孫無忌也不起身,笑著說:“快來快來,剛讓人買來的崇義坊烤全羊,味道真是不錯。”

  “你這家夥,嘴巴可真是刁鑽……才來多久,就知道崇義坊的烤全羊了?”

  “哈,這崇義坊的烤羊,是一等一的有名。

  當初我爹在世的時候,經常帶我過去品嘗……後來去了洛陽,雖然也有烤羊,卻沒有這崇義坊的滋味端正。來來來,你也別站著,今天進宮,恐怕肚子餓壞了。”

  “餓倒是不算餓,只是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情,正好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言慶坐下,用小刀切下一塊羊肉,放進口中。一邊吃,他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而後道:“我聽得出,陛下似乎不準備議和,而且已經下定決心,統一江南。

  其態度,極為堅決。

  只是我不明白,為何要我去接待老房呢?”

  長孫無忌靜靜聽完了言慶的講述,忍不住笑了。

  “養真,你說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當然是陛下的天下嘍!”

  “那蘇州,算不算是李唐江山?”

  “雖然尚未奪取,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焉能不算。”

  長孫無忌又問:“既然如此,老房代表何人?”

  “老房嘛……國書上說,是江南隋楊,當然是代表隋楊嘍?”

  “那我問你,隋楊安在?”

  言慶不由得,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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