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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上》第91章 儒士之風
  第91章 儒士之風
  “是陳實!”傅磊生驚訝無比,聚仙樓的邵景介紹陳實時,他竟未看出陳實的修為,隻覺得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家裡有幾個臭錢,又沒有上過幾天學,所以想通過文才書院混個秀才。

這種事情在縣城司空見慣,因此他才從陳實那裡弄來十兩銀子。

現在這個鄉下少年在做什麽?
打死縣令夫人!

縣令夫人是第四種邪祟,妖修汲取了月華而化作的邪祟,可以與人類修士一樣修煉,可以動用法術,有著智慧的邪祟!
“他到底是什麽修為?”

傅磊生目光落在陳實身後的神龕上,驚疑不定,神龕中並無神胎,這分明才是神龕境,怎麽會擁有如此驚人的氣血,迸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打出雷音?

剛才那一聲雷音,甚至堪比掌心雷的雷符,威力迸發,讓他這樣的高手都不由提起竹竿防禦。這是一個神龕境的修士能迸發出的力量?

“他肯定不是神龕境。沒有哪個神龕境,擁有如此力量!”

傅磊生閉上眼睛,仿佛看到陳實的氣血在體內積聚,形成一個無邊無界的圓球。

這個圓球正在沿著他的臂膀,經心肺,回到丹田之中。

陳實的丹田中有如火海一片,熊熊氣血凝聚,形成火中大日的奇特景觀。

火裡種金蓮!
傅磊生睜開眼睛,這種異常的感覺消失。

“金丹,他煉成了金丹!”

他心中震驚莫名,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竟然煉就了金丹!
只是陳實的金丹明顯在體內,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金丹放在神胎口中溫養,有些古怪。

但也正是這個原因,陳實的力氣才如此恐怖,能夠與縣令夫人這樣的邪祟近身搏殺。

“他的修為這麽高,為何還要考秀才?等一下,他的神龕中為何沒有神胎?他缺了一個境界!”

傅磊生頭腦一片混亂。

沒有神胎,怎麽修成金丹?

沒有神胎,怎麽溫養金丹?

為何丹田中有火海栽蓮的異象,可以溫養金丹?

他正在思索,突然縣衙府院裡傳來狗叫,陳實閃身離去,傅磊生走入後院,手中竹竿射出,貫穿縣令夫人的頭腦。

但他隨即便看到縣令夫人長長的身軀,縣令夫人身軀龐大,超乎他的預計。

但見這隻邪祟的心窩被打穿,手臂折斷,脖頸、小腹、後心等多處地方中劍,後面長長的身軀,被劍氣斬斷成數十塊,死得不能再死!
自己補上那一槍,只是多此一舉。

“這種劍痕,應是子午斬邪劍留下的痕跡。”

傅磊生查看劍痕,喃喃道,“子午斬邪劍,有這麽大的威力麽?”

雖然子午斬邪劍是神胎境最強的法術,但是到了金丹境,這種劍氣的威力便不如金丹的威力了,因此金丹境修士往往喜歡祭起金丹來對敵。

然而斬殺縣令夫人的劍氣,呈現出的威力卻超越了正常認知中的劍氣威力!

而且,更讓他驚心的是,陳實的這些劍氣,每一道都準確無比的落在縣令夫人一節節身軀的相接處,劍氣沿著其節肢最薄弱的地方切入,將其剖開。

所謂庖丁解牛,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傅磊生目光挪開,心驚肉跳,但見縣衙後院一片腥臭,汙穢不堪,假山坍塌,碎成齏粉,房屋少了半邊,應是縣令夫人的邪祟內丹飛過留下的可怕破壞力。

而對面的牆壁卻呈現出腐蝕坍塌的景象,磚瓦像是溶化成綠水一般,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這應該是縣令夫人的內丹擊中牆壁,造成的破壞。

“若是這種妖丹打在人身上……”

他不寒而栗。

金丹無邊無界,是精氣血神意凝聚而成,有形無質,刀砍不傷,斧劈不破,法術打不散,寶物收不走,任何東西都可以從金丹中穿過,不傷金丹分毫,極難應付。

但同時金丹又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不可思議的能力,不同的金丹,可以施展不同的法術。

邪祟的金丹更加難以對付,力量更為邪惡,傅磊生看到縣令夫人的金丹破壞力,便感覺棘手,換作自己,要斬殺縣令夫人只怕沒有那麽容易,只要此金丹一出,自己的法術便會被汙染,符籙也發揮不出威力,寶物也會被邪氣侵染而喪失威能。

而陳實竟在正面對抗中,將縣令夫人活活打死!

“這個陳實,到底是何來歷?為何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除掉縣令夫人……那邊的屍體是?”

他的目光又落在牆角的耿縣令屍體上,心中一驚:“耿縣令也被他殺了!”

耿春乃朝廷任命的縣令,修為實力自是非同小可,但竟也死在陳實的手中!

“連殺兩位金丹高手,陳實真的只有十一二歲,還是顯得年輕?他考秀才的目的,又是什麽?”

縣衙中的衙役正在向這邊趕來,應該是聽到動靜,前來查看。

傅磊生悄然離開,追尋陳實離去的方向而去。

陳實循著黑鍋的叫聲來到縣衙大堂,這裡掛著明鏡高懸,是升堂審訊案犯的地方,來到這裡,他隻覺一種壓迫感襲來,內心惶恐,自己先前犯的案子如同畫卷一般展開,浮現在腦海中,歷歷在目。

陳實冷汗津津,險些便要跪在地上招供,將自己這兩年來犯過的罪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這縣衙,好厲害的布局!”

他壓下心頭的悸動,打量縣衙的布局。

除了縣太爺的案台椅子之外,還立著兩排訊囚杖、常刑杖和笞杖,還有些繡春刀等武器,這些東西上面都烙印了符文,用朱砂描摹,因為常年使用,而帶有肅殺之氣。

門外還有一面大鼓,也有符籙繪畫在鼓面上,擊鼓鳴冤者的氣息殘留其中,帶有壓迫感。

這麽多東西,單個拎出來,都不至於讓陳實生出惶恐的感覺,但數量太多,集在一起,便讓案犯不由自主的認罪招供。

黑鍋仿佛沒有受到影響,正在衝著大堂一側的供桌叫喚,陳實看去,只見萬魂幡正供在供桌上,還有著香火未息。

此寶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仿佛是一件無比美味的美食,引誘著他吃掉萬魂幡中的冤魂。

“我若是你,我絕不會盜走萬魂幡。”傅磊生的聲音傳來,陳實探向萬魂幡的手掌頓住,回過頭來,疑惑道:“傅先生此言何意?”

傅磊生笑道:“萬魂幡乃鎮守新鄉縣的法寶,聚集了歷代斬首之人的冤魂煉製而成。自古以來,死在東市的窮凶極惡之人不計其數,他們的亡魂都是被收入此幡之中。因此萬魂幡的威力奇大。一縣之主,在迎敵時若是祭起此幡,等閑化神煉神的強者,都不是對手。此寶如此重要,你若是取走,整個西牛新洲都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陳實收回手掌,戀戀不舍的看了萬魂幡一眼。

他並非貪戀萬魂幡的威力,只是內心中有個想法,迫切想要得到此物。但經傅磊生這麽一說,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傅磊生見他收回手掌,也是暗自松一口氣,道:“耿縣令是新上任的縣令,沒有來得及祭煉此寶。但縣令空缺期間,是縣丞掌管萬魂幡。縣丞很快就會來到此地,我們速速離開,免得節外生枝。”

陳實跟上他,兩人一狗快步離開縣衙。

陳實瞥了傅磊生一眼,對這個私塾先生頗有好感。

傅磊生竟為了這些學子的性命,硬闖縣衙,他折返回來,應該是打算除掉縣令夫婦,並非胡菲菲說的那麽不堪。

“傅先生只是個秀才,怎麽會擁有如此實力?”陳實心中納悶。

傅磊生歎了口氣:“一個月,連死了兩個縣令,不知道朝廷任命的下一任縣令又能做多久。新鄉縣,真是縣令不祥之地。”

陳實想了想,這兩任縣令之死,好像都與他有關聯。

上一任趙縣令是因為趙家倒台,趙家倒台的原因,則是自己爺爺出手除掉了趙巡撫。

這一任耿縣令,乾脆就是自己乾掉的。

“傅先生,朝廷委任邪祟為縣令,朝綱已經糜爛到這種程度了麽?”陳實詢問道。

傅磊生瞥他一眼:“你能說出這句話,將來也是萬魂幡上客,早晚要被殺頭。”

話雖如此,他卻歎了口氣,道:“朝綱糜爛?嘿嘿,何止啊。這分明是國事糜爛!”

陳實瞥他一眼,覺得他有和自己一起殺頭的潛力。

他們回到文才書院,只見胡菲菲正在欺負一隻大白鵝,抓住它的脖子,薅它的鵝毛,還有幾隻大白鵝垂頭喪氣的站在角落裡,應該剛被揍過。

“菲菲記仇!”陳實心中凜然。

他也和其他學子圍毆過胡菲菲,擔心被這狐媚子清算。

傅磊生待到這狐狸精揍過他們,這才祭出金丹,金丹光芒照耀,一隻隻白鵝身上的符法被破,各自恢復正常。

他們畢竟還是半大孩子,嚇得相抱痛哭,還有幾個向傅磊生道謝作揖。

傅磊生笑道:“都是修行之人,變成鵝這等小事何須大哭?將來說不定還會碰到更多這種事情。”

學子們面色如土。

“你們先不要回家,等會兒縣丞會過來,讓衙役送你們回去。”

傅磊生道,“鄉下的孩子就留在書院過夜。老師救了你們性命,明天叫你們家人送一吊錢過來感謝老師。明白麽?”

眾人慌忙點頭,遵從他的安排。

果然沒過多久,便聽書院外傳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道:“傅先生,鄭世雲前來拜訪。”

傅磊生笑道:“是縣丞鄭大人。”

他迎上前去,只聽鄭世雲道:“鄭某無能,一直去查邪祟偷盜孩童,沒想到邪祟竟在鄭某眼皮子底下,吃了縣令和夫人,化作縣令夫婦的模樣,險些害了這些孩子。幸好有傅先生,斬邪除妖,鄭某這才沒有釀出大過。學子們都還安全麽?”

傅磊生笑道:“都還安全。邪祟吃了縣令夫婦,偽裝成耿縣令,本欲在我新鄉繁殖,但幸好有鄭大人明察秋毫,發現邪祟的馬腳。能除掉這兩隻邪祟,救下這麽多孩童,全仰仗鄭大人,在下能有什麽功勞?不過是給鄭大人打打下手罷了。”

鄭世雲滿面笑容,道:“傅先生高義。若非傅先生幫忙,鄭某豈能破獲這樁大案?鄭某一定上稟朝廷,為先生請功!”

傅磊生連聲道:“不用,不用。在下寸功未立,怎麽敢搶功勞?愧煞我也。鄭大人,伱看我這文才書院年久失修,孩子們上學都心驚肉跳,唯恐房屋倒塌,縣裡是不是能撥一點兒……”

鄭世雲會意,取出一小袋銀兩,又讓跟著自己前來的衙役把身上所有銀錢都取出來,交給傅磊生,道:“本官剛剛斬殺那兩隻邪祟,來的匆忙,身上只有這幾十兩銀子。傅先生若是嫌少的話……”

傅磊生連忙收下銀子,笑道:“不少,不少。”

“那這些孩子……”

“還要勞煩鄭大人送到他們各自家中。”

鄭世雲歡天喜地,命衙役上來,道:“敲鑼打鼓,將這些孩子挨家挨戶送回去,要讓全城人知道咱們衙門的義舉!”

眾人稱是,帶著這些驚魂甫定的孩童去了。

傅磊生喜氣洋洋,躲到一旁數錢去了。

胡菲菲湊到陳實身邊,陳實頓時緊張起來。胡菲菲笑道:“陳家哥哥,我又不是母老虎,你怕什麽?今天你要多多感激我呢,若非我和傅先生,你們就死在縣衙了。”

陳實望向傅磊生,悄聲道:“我覺得傅先生不是貪財之人,他此次義舉,不顧性命救護學子,貪財只是他偽裝的。”

胡菲菲噗嗤笑道:“你被他騙了!他救我們是真,貪財也是真。你沒有去他家裡看,他家裡富麗堂皇,比這文才學院奢華不知多少倍!”

傅磊生數好錢,走過來,淡淡道:“愛財與義舉,又不矛盾。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賺的每一文錢,都不昧我的良心。”

他遞過來一小袋銀子,交給陳實,道:“這是你的。”

又將另一小袋銀子遞給胡菲菲,道:“這是你的。你們兩位今晚也有義舉,理當收下。”

陳實不解,道:“先生這是何意?”

傅磊生道:“取其金,則無損於行。此乃夫子教的道理。”

陳實有些茫然,心道:“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打死了敵人,從其身上搜刮金銀,德行並不受損麽?怎麽被傅先生曲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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