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悲歌（一）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支不斷靠近的軍隊上，所有人的心也都隨著他們的靠近而懸了起來。

朱厚烇站在一個高處，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所有都舉著望遠鏡看著戰場
城中近衛軍的主動出擊著實出乎了朱厚烇的意料，他怎麽也沒想到江彬竟然在兵力如此劣勢的情況下還敢派兵出來接戰，後方的火炮還沒運上來呢.好在出擊的近衛軍也沒有帶火炮
現在的情況饒是朱厚烇在心中已經推演了好幾遍，但他現在仍然捏著一把冷汗，他不確定這些退役了很多年的退役老兵能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畢竟征召他們征召的很倉促，留給他們進行恢復訓練也不多.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這些老兵們是能發揮很大的作用的，但編故事才需要邏輯，現實是不講邏輯的，現實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萬一近衛軍老兵們一觸即潰，那也就萬事皆休了。

城頭上的江彬也是緊緊的注視著戰場之上的動態，這次進攻是他的一次試探.
近衛軍自建立之日起就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進攻，守城這件事對今日的近衛軍來講是一件很少經歷的事情，會守城的近衛軍將領更是稀少。

而江彬就是打過守城戰，而且會守城的人.
他知道守城最忌悶守，那樣等於讓出了大部分的戰場主動權，也會讓守城士兵的士氣越來越低。

所以他一定要進行一次試探性攻擊，去探明敵我雙方的力量，雙方的然後好去進行接下來的決策
而隨著城下老近衛軍們陣型的展開，江彬就確定城下穿著近衛軍軍服的不是皇家集團的員工們了，而是退役的近衛軍老兵們了。

那這樣就更需要去試探了，誰都不知道這些近衛軍退役老兵還有多少戰鬥力，只能通過進行一次結結實實的戰鬥去看結果了.
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用近衛軍的高訓練度和高士氣一戰擊垮對面老近衛軍，那樣整個局面就盤活了，他就可以派近衛軍肆意出擊，去破壞朱厚烇的合圍之勢。

江彬這次試探只派出了六千人，是因為這個人數已經足以撬動戰局了。

而老近衛軍這邊派出了一萬人排成四排，是因為戰場寬度有限，派再多的人上去意義也不大了。

老近衛軍們要守衛離城牆四千米外正在修建的鐵路，所以戰場就只能放在離城牆三千米和四千米之間，在這個空間裡是很難對出城的近衛軍進行兩翼包抄的，因為包抄的話就可能會招致城牆上城防火炮的打擊，而不能包抄的話就只能打正面，只能打正面的話，派更多的人上去也沒有意義，因為火銃不能拋射，只能直射，只有前幾排能進行射擊.
城外被征召的民夫們也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活，他們中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大軍交戰，這種場面可不常見，他們也無心工作了，都找高處去觀看這場對決.
關貴和關家村的男人們在一起站在一個小坡上，望著遠處一片火紅的隊列，他用手緊緊的捏著腰間的圍裙，他知道關大力就在那隊列之中，他在激動的同時也在為關大力擔心
“全軍止步！整理隊形！”石萬山在離老近衛軍陣型三百米的地方下命令道。

近衛軍立刻止步，開始整理隊形。

石萬山指揮作戰經驗豐富，早就注意到了出擊的近衛軍在走了三裡路之後隊形已經不再整齊，不少人更是因為穿著盔甲在雪地裡行走而有些氣喘.
所以他下令整隊休息
朱厚烇注意到這一幕，想下令讓人告知出城的近衛軍真相，對他們進行勸降，但想想還是忍住了，先不說勸降有沒有效果，這個時候去勸降恐怕也會影響到己方的士氣.
老近衛軍們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對面的近衛軍整隊完畢
出城的近衛軍很快就完成了整隊，他們望向對面的老近衛軍們.
三百米的距離還是比較遠的，但近衛軍的士兵們已經能看出對面的穿著近衛軍服飾的人不是皇家集團的人假扮的了，而是實打實的近衛軍退役老兵
這一點能從對面士兵眼神、氣質、神情、姿勢看出來
因為他們身上有太多相似的東西
老近衛軍們也看著對面的近衛軍們，他們心中湧起一陣陣悲哀
他們悲哀的不是自己即將赴死，而是他們本是同源同種的部隊，而此刻在此要開始自相殘殺起來了.
關大力望著對面那些臉上還帶著稚氣的近衛軍士兵們露出不忍的神色，連臉上一向掛著爽朗笑容的夏松山現在的神情都是無比凝重的，每一個老近衛軍士兵的臉色都是沉重的
石萬山的心裡也是沉甸甸的，他聽到身後京城裡傳來催促進軍的鼓聲，知道這是江彬在催促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下令道：“全軍前進！”

但命令下達之後，整個隊伍卻絲毫不動，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幹什麽.
“全軍聽令！前進！”石萬山繼續下令。

近衛軍仍是沒人邁步.
“近衛軍！向前！”石萬山繼續喊道。

  他的命令被傳達下去了，但還是沒人邁步
  夏應勇感覺自己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望著300米外的隊列，看著隊列中的一個個紅色的身影，心中是無比的沉重
  太熟悉了！太熟悉！他們的氣質他太熟悉了！
  他太熟悉對面士兵的氣質了，因為他就是出身於近衛軍家庭的孩子，他的父親就是一個近衛軍老兵
  戰場上的情形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了.
  遠處的朱厚烇心都提到喉嚨眼了，他手心裡都是汗，心中也是一片混亂，他不知道現在該不該下命令，該下什麽命令，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眼前的局面他下什麽命令都來不及了，一切只能看前線指揮官的臨場反應了.
  在城牆上的江彬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的手緊緊的握著一塊冰冷的牆磚，這種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