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火力全開
乾清宮裡一下子陷入了寂靜之中,在場的眾人呆呆的看著狀若瘋虎的於春來,一時間忘了要做什麽了。張永一個箭步擋在朱厚照面前,“大膽!竟然敢在禦前咆哮!來人!護駕!”
兩個侍衛想上前再次控制住於春來,結果竟被於春來推了個趔趄。
“荊王府沒有謀反!荊王府沒有謀反!”於春來高聲大呼,略顯嘶啞的聲音在殿中不斷地回蕩著。
“讓他繼續說!”一直觀察著場中局勢的朱厚照忽然出聲,也許是於春來忽然的轉折勾起了他幾分興趣,也許是於春來的話讓他心中升起了幾分期待。
“就他一個人,還傷不了朕!讓他繼續說!”朱厚照無比自信的說道。
這下沒人去控制於春來了,於春來挺直了腰杆子,一改往日背曲腰彎的樣子,用悲憤的眼神盯著朱厚照,熟知龍袍樣式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就是當今皇帝。
如果今天是說的荊王府經商之事,那於春來心中只有心虛,但是說荊王府謀反,那他心中就只剩下無比的委屈了。
“陛下!荊王府怎麽可能謀反呢?您不知道我家王爺為了陛下的萬壽節賀禮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於春來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了出來,他替朱厚烇感到委屈啊!
在場眾人被於春來的情緒給感染了,都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哭泣。
“王爺半年前就和我說,大明近幾十年來家國不靖,蒙古人頻頻南下,讓大明生靈塗炭,而當今皇帝雄心勃勃,正整軍備戰,一掃大明之頹勢,而他在南方坐享安樂,不能為國家做些什麽,只能盡自己的能力為陛下鍛造一把好劍隨身!”
於春來的話讓朱厚照的目光柔和了一點,但兩位閣老的神情卻變冷了許多。
“我在荊王府二十多年了,小王爺是我看著長大的,說句僭越的話,我看小王爺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看著小王爺為了鍛造寶劍而起早貪黑,哪怕是酷暑之時還在打鐵,哪怕頂著‘鐵匠王爺’的惡名依然不在意,本來握筆的手被鍛錘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我看了都心疼的直掉眼淚啊!但王爺他卻不以為意,從不喊苦叫累,要知道他可是大明親王啊,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受這個苦,遭這個罪呢.”
於春來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他說這段話可是動了真情啊,從他的視角看朱厚烇的行為還真是這樣,當然他不知道是朱厚烇其實是樂在其中。
於春來的這段話可謂是字字泣血,再配上一路上風塵仆仆、滿面霜塵、頭髮散亂的樣子,情緒感染力可謂是拉滿了。
“你們不是想知道府中的煉丹爐是幹嘛的嗎?那是為了煉出好鋼,為了避免非議,我家王爺才假托煉丹。絕世寶劍豈可用凡鋼!我家王爺所要煉出的更是鋼中之精!一爐要投下兩萬斤生鐵啊!運氣好能煉出幾斤鋼精,運氣不好這兩萬斤就白瞎了。你們知道我家王爺煉了多少爐才攢夠用來鍛劍的鋼精嗎?”
“整整三十爐!用了六十萬斤生鐵!花了三個月!”於春來舉起三根手指傲然的說道。
三十爐!六十萬斤生鐵!
殿中之人這下都震驚了!這個數字真的是太有衝擊力了,連朱厚照都有點動容了。
其實於春來對煉鋼的認知是錯誤的,他以為煉鋼就像煉丹一樣,取各種東西的精華,煉出一顆小小的丹藥,所以在他嘴裡才有了“鋼精”的說法。但殿中大明君臣們對煉鋼的認知也沒好多少,甚至可以說他們對煉鋼的認知和於春來其實是不謀而合的。
他們畢竟高居廟堂之上,整天面對的都是國家大事,對這些俗務確實是知之甚少。
就算劉瑾和張永出身底層,但這個時代煉鋼本身就是一件有很高技術壁壘的事情,所以他們對煉鋼之事也沒什麽了解。
所以他們一時都被這個巨大的數字給鎮住了,他們實在是無法想象這六十萬斤生鐵有多少,不通俗務的他們隻憑著感覺覺著非常多。
六十萬斤生鐵也就是300噸,體積的話是40立方米,也就是能裝滿一個現代一個普通大小的臥室。
“哼!”劉瑾冷哼了一聲,“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賀禮也就是一把劍,伱們王府的施長史可是告發說他親眼看見荊王府鍛了幾百把兵刃!”
劉瑾的話深深的刺激到了於春來,他早就恨透這個聲音了,就是這個聲音一直在挑唆發兵蘄州。
於春來狠狠地盯著劉瑾怒聲道:“你懂個——屁!”
這一聲爆發力極強,劉瑾忽然覺著有些涼涼的東西落到了自己的臉上,猛然反應過來這是於春來噴出的口水,連忙拿袖子去擦,擦完之後就看見周圍人都在強忍著笑意。
劉瑾心中大怒,正要發作,但卻發現朱厚照忽然瞪了他一眼,他隻好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然後他又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大明內閣首輔李東陽剛剛和他站在一起,而於春來口水的攻擊范圍還是挺大的,那李東陽肯定也被噴到了,結果李東陽像沒事人站在那,動都不動一下。
而他卻因為抬手去擦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噴了.
劉瑾在心中大罵:李東陽你這個老烏龜可真能忍啊!
李東陽在真實歷史上就很能隱忍。正德元年,劉健、謝遷等人被劉瑾逼得辭官,唯有李東陽賴在內閣不走,被同僚挖苦、被學生嘲諷,他都全不在意。而且他一邊救人,還能一邊跟劉瑾維持關系,並且得到朱厚照的信任,最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劉公公這個立皇帝一舉剪除!
現在場中的這種情況,已經讓朱厚照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已經沒有剛剛那麽憤怒了,開始往樂子人的角色轉變了。
他本來就是生性跳脫之人,今天發生的這一幕幕讓他感覺很有意思——一個微末內官怒噴內閣首輔和司禮監掌印的事百年難遇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