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凜走進臥房的時候,屋裡的每一個女子都齊刷刷地把目光往他身上掃去,讓拘束的他都分不清楚到底誰是這件房子的主人。他只能訕訕地走到床邊,伸手抱起女兒,左顧右盼地看了看,然後問了一下:“大哥和二哥怎麽不再這兒呢?”望著一個兩個美麗嬌豔的女子,他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女兒國一般。而房間裡本來是淡淡的鬱金香料味道,現在也被女子的馨香所覆蓋了。
竇鳳則是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兒全是女兒家在討論女兒心事,你的兩個哥哥哪能在這兒呢?”
“哦……”長孫凜向她們掃了一眼,只見長孫凝和羅子大嫂兩人正在交耳低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善婷則是坐在一旁睜著一雙黑幽幽的眼睛望著他,慕容無雙則是把頭撇過了一邊,不知是在欣賞著牆上的畫又或者是空氣。
憐卿微微地咳嗽了一聲,然後調整了自己的呼吸,伸出手來挽住了夫君的手臂,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不過氣色比原來好了很多。
“夫君,我們剛才商量著想讓善婷先搬到長孫府上來住。我這些日子身子都不太好,娘平日裡又要忙於家裡的大小瑣事。若是善婷妹妹能在留在這兒,也好幫我帶帶晴兒,晴兒看上去似乎也挺喜歡善婷的。”除卻是因為女兒的關系外,憐卿其實心裡還有自己的小心思。盡管她也算是已經出嫁的女子,但為人子女自然也是要為母親守孝的。即便是她無法前往單家莊為母親辦妥喪事,但是作為女兒戴孝時該做的她自然也該做。如此以來她就擔心自己沒盡著妻子的義務,尤其是這個夫君每晚都要和自己纏綿之後才願意睡覺。
善婷聞言頓時低垂下頭,微翹的眼睫毛正在扇動。她剛才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這種事情是第一次被問及。她既想終日能見到心上人,可是也想著能顧及家中母親和爺爺的感情。隨即她有抬起頭來,紅著臉兒擺擺手說道:“不……不太方便。無雙姐姐還住在我家裡……”
“這有何難地,無雙這姑娘我也喜歡,昨日我家凝兒不是也到方府上過夜了嗎?今夜正好就說你這姊妹三人在我們府上住一宿,凝兒這孩子兄弟倒是挺多的,就是沒有姐妹陪著,剛好你和無雙在這能有個伴兒。好了,就這麽說定了,我這就出去找孫大到親家去捎個信兒。”
竇鳳這會兒則展現出一家之主的母親風范,她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交代事情。善婷壓根就沒法反對婆婆的意見。更何況她在主觀意願上也是想時常能見著心上人。就這樣,善婷和無雙便被竇鳳給留在了長孫府。
翌日,已經缺勤了幾日早朝的長孫凜。便搭著父親的順風馬車前往皇宮參加常朝。唐前期按制度“凡京司文武職事九品已上,每朔、望朝參;五品已上及供奉官、員外郎、監察禦史、太常博士。每日朝參。每日朝參就是常參,一般不用擺列儀仗,也無大排場,是真正的行政日。參加者稱常參官,人數少而級別高,都是五品以上職事要重者。
早朝時夜露未乾,繁星半落,鶯啼百囀而曙光初現。如同仙境般的紫色宮闕和殿庭肅穆莊嚴。籠罩在蒼蒼的曉色和花木之中。早鍾報鳴,香煙嫋嫋,儀仗擁立,迎接著前來朝參地官員。
今日早朝之時正巧一個高昌使節奉高昌國王麴文泰的命令,按照李世民的要求,來到長安朝見大唐天子。解決了刺客之事後,李世民這些日子就為高昌之事煩躁。他一上朝便宣高昌使節進殿。
在接受了高昌使節三扣九拜地大禮之後。李世民帶著質問的語氣說:“近幾年來,你們高昌不向我大唐進貢。不遵行藩屬國地禮節,所設官職的稱號,均仿效中原,增高城牆,挖深壕溝。是何用意?”
“我們築城掘壕,是防衛而不是備戰,不會對中原構成威脅。”高昌使節辯解說道。
“大唐使節到了你們那裡,麴文泰裝腔作勢,說什麽蒼鷹飛翔在天空,野雞伏窩於荒草,貓在廳堂上遊戲,老鼠在洞穴裡啃食,各得其所,難道不能讓其獨立生存?此地無銀三百兩,他純粹是自我暴露。”李世民圓瞪著雙眼,怒斥著說道,他做了多年的九五之尊,自是一番帝王威嚴凜凜。
“陛下,我回去一定會轉告國王,今後說話留心些。”
李世民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踱到高昌使節面前,說道:“你們的使節對薛延陀說:你既然做了可汗,就應該跟唐天子平起平坐,為什麽還要向他的使節下拜?”他目光挑剔,冷冷地閃著寒光,顯露出咄咄逼人的樣子。“麴文泰如此傲慢無禮,有挑唆鄰國跟我大唐對抗,再不改惡從善,我將發兵討伐。”
李世民越說心中越發惱怒,他做天可汗多年,哪能允許一個小小的高昌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小動作。他揮了揮手示意高昌使節下去,然後坐在寶座上怒意未平地說道:“這麴文泰膽子可不小啊,竟敢跟我大唐對著乾!”
魏征對於西域之事甚為了解,他向皇上行了個禮,然後分析道:“高昌一是依仗西突厥的軍事力量;二是憑借高昌天遠地偏、條件惡劣地地理環境,這麴文泰認為我大唐未必會派兵前往高昌,因此他也自認為高枕無憂。”
“前些日子薛延陀地使節呈遞奏章,稱願意以其軍馬充作向導,助我大唐進攻高昌,諸位愛卿以為如何?”李世民環顧了大殿四周,問道。
長孫凜平靜地站在最後面,一聲也不吭。只是打量著四周的權臣名將們,令人奇怪的是大殿裡先是一片尷尬的沉默。
盡管大唐武力強盛,但造成這樣沉默局面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多數近臣公卿不同意對高昌用兵多,認為萬裡用兵,且所經之處多為沙磧,恐難以打敗高昌,既使勝了,天遠地偏,也不好守衛。。
而是原先為大唐打下江山的一批名將們,如今有些戰死沙場,有些廉頗老矣。尉遲敬德此前因為在酒宴上因為毆打李道宗,而後被李世民推心置腹一頓暗示後便呆在家裡隱退修道。
新提拔的一群武將,自是心中躍躍欲試,想要請戰,但這大殿中戰功赫赫地李靖都沒有開口,也隻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靜靜等待著。而李靖自從上回攻打吐谷渾後,被利州刺史高甑生誣告謀反。雖然李世民最後清查弄清了事實真象,但李靖也明白自己若是功高震主,則是後患無窮。此後也是處於一種半退休地狀態,此時自然也不會上前請戰。
“陛下,我大唐距高昌七千余裡,其中尚有二千裡全是流沙。冬日裡風寒似刀,能把人凍死;夏天則炙熱如焚,能把人渴死熱死。行賈至高昌,百不及一,我唐軍習慣於內地生活,除非飛度,根本難以到達高昌城。既使來到高昌城下,糧草也運不過去,那樣我大唐軍馬只能等著餓死……臣請陛下三思而後行。”蕭這會兒站出來反對道。
一些文臣們也都紛紛同意蕭的說法,太極殿裡一片附和聲。李世民卻是不高興了,他是在馬上得天下地,自然對軍事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像這些文臣們平日對處置政務,審理刑獄諸事,倒也能駕輕就熟。但對於兩軍交戰之事,他可不會聽從這些文臣的意見。
李世民在攻打高昌上是決意已定,然而在選誰來做行軍大總管和各路總管的問題上他倒是有一分猶豫。程知節這樣的莽漢雖然精力依然充沛,但這家夥不善於用腦作戰,自是不在考慮當中。而其它武將像李靖年紀如此之大,他也不好意思再讓老將軍重新披掛上陣。
李世民穩穩地坐在自己的寶座上,俯瞰著他的朝廷大臣們,其實他也並非是無將可選,只是前往高昌作戰確實與其他戰爭有所不同,這也是大唐軍馬第一次要長途奔襲如此遠的地方作戰,因此不得不多加小心。
李世民的眼神在諸位正值當打之年的將軍只見掃視了一番,結果一個人進入了他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