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凜皺了一下眉頭,他正準備掏出自己長孫府上的令牌,卻想起夜裡已經把它轉贈給了二娘,便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是歸德郎將長孫凜,現在有急事要出城,請幫我打開城門讓我出城!”
這幾名守城侍衛不曾見過長孫凜,倒也聽說過他的大名。只是現在是風聲正緊之時,今夜又有些機密行動,而且對方又口說無憑,他們也不敢隨意放人出城。其中一個身著執戟長服的士兵則是客氣地對他說道:“這城門已經關閉,長孫郎將若是事情不急,那就請您先稍後,待五更天明後我們自然會打開城門。”
長孫凜已是心急如焚,哪裡願意等這一時半刻,他劍眉冷挑,怒斥道:“快給我開門!都告訴你有急事了,還在這裡給我默默唧唧的!”
那執戟長則是左右為難了,若是現在不聽令打開城門,對方若真是長孫郎將,那麽他以後可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若是按照他的要求放他出城,他又不識得長孫凜,假如有刺客冒用長孫郎將的名號得以溜出城外,到時候自己不就要因為玩忽職守而被皇上給降死罪?
正當雙方都僵持不下的時候,這時一個士兵則是跑過來支援,看到長孫凜後卻是一臉崇敬地叫了一聲:“長孫郎將,怎麽是你?”
長孫凜定睛一看,原來這個士兵就是年前自己回城的時候,給自己跪拜謝恩的朱草,他便點頭說道:“恩,我這會兒有急事,需要出城門一趟,你趕緊讓他們給我打開城門。”
朱草城門叩謝大恩人之事,這些士兵也都是知道的。既然對方已經被確認是長孫郎將,執戟長自然就不再為難了。畢竟長孫凜除卻是軍營的將領之外,還是長孫閣老的兒子。長樂公主的駙馬,絕對不可能是什麽賊人刺客。更何況他也總會被皇上委以重任,此時出城恐怕也是身負重命。
眾守衛不敢怠慢趕緊將城門打開,長孫凜向諸位士兵道了聲謝後,也是一刻不緩的策馬飛奔而去,留下了陣陣塵土飛揚空中……
新年已經過去了,初春的季節也該是農忙地時候,單家莊的村民們也都開始紛紛準備耕作,相對於寒冷而閑逸的冬天。他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黎明時分,胡忠支撐起一個架子,站到屋頂上。為屋頂披上新的茅草。可以看到一雙兒女正在初綻新草的草地裡玩耍,遠處的一片廣闊的麥田地裡。許許多多的村民正在田裡乾活,小得像個泥人似的。他看了一下就恢復了手邊地工作,將一束束黃色的茅草整齊地鋪在屋頂上。
胡大嫂則是在灶台邊上,不時從旁邊的大水缸裡舀幾瓢水,慢慢地清洗著早晨用過地碗碟。三隻大膽的母雞走入廚房,在地上尋找著殘渣剩飯,屋外雄雞在喔喔地叫喚,雞窩和豬圈裡飄來一些難聞但尋常地味道。她洗完碗後就到雞窩裡去拾雞蛋。一共撿到了八個雞蛋。然後將它們放在了床底下的竹籃裡。
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單家莊即平靜又平淡的生活,隨著太陽的升起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晌午過後,太陽漸漸升到正空,照得整個大地暖洋洋的,春天的氣息漸漸走進。忙碌了一個上午地胡忠,看到這般暖人地陽光。也難免想休息一會兒。他從雜屋拿出一捆麥秸。把它扔在了院子裡,解開捆麥秸的繩子。鋪好了場子,自己仰著躺了下來,雙手墊在了腦袋下方,翹著二郎腿仰望天空,一派悠閑自得。
“爹!爹!……”
正當胡忠迷迷糊糊地準備睡著之時,耳邊卻傳來女兒脆崩崩的聲音,他睜開眼睛,小丫頭的身子已經撲到了自己懷裡,她咯咯地笑了幾聲,然後說道:“爹,李哥哥回來了,你看……”
胡忠順著女兒的手勢望過去,先是見到自己的兒子一搖一晃地往這邊跑來,然後遠遠地看到李長貴正騎著一匹馬往這邊衝了過來。李長貴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單家義士之一,見他回來了,胡忠皺了皺眉頭,便拍了拍女兒地腦袋說道:“阿妹乖,你帶弟弟到那邊去玩,爹有些事情和你李哥哥說。”
小姑娘笑眯眯地眉毛彎彎,然後跑過去拉著弟弟的手走到了另一邊地草地裡。
“長貴,趕緊先進屋喝口水,辛苦你了……”胡忠待李長貴牽住馬韁滑鞍跳下之時,便用洪亮的聲音大聲招呼道。然而李長貴卻沒有這般閑情,他還來不及咽下一口氣,便是斷斷續續地催促著說道:
“胡大哥,快……快……有大批官兵正往單家莊湧來,快……趕緊召集義士轉移地方……”
他滿額的汗水泄流,看來是馬不停蹄地往單家莊回跑。事態緊急,胡忠立即拔腿,刻不容緩地往單家祠堂方向跑去,不一會兒,從單家祠堂傳來了“當當”的敲鍾響,在地裡耕作的大批村民們,或者在各自作坊忙碌的手藝人,又或者是在自家裡紡織布匹的婦人們,都紛紛從四面八方湧到了單家祠堂。
胡忠則是匆忙地要求單家義士轉移受傷的同伴從村後的大南山轉移,其余村民因為與此事無關,大多數人都是這才知道莊裡的幾位傷員並非打獵所致,所以他們還是被安排留在村裡,想必李世民也不能殺害自己的子民。
大南山高十余丈,峭壁層巒,危崖疊障。左旁茂林,右臨深淵,中間一條蜿蜒山路,僅容一人一馬。除卻單家莊的正式出口通往外面,這條山路就是唯一能夠連到外界的通道。
胡忠一行兩百多人,帶著二十來個傷員,一人跟一人,次第前進。上次的刺殺行動中,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半的兄弟,胡忠想著這回也要拚死把這些先人的後代給保住。
誰知進山約六七裡,剛走到一個山坳拐角處,忽聽得頭上山林中一片呐喊,還沒看到人影,卻見無數的箭矢像密集的山雨一般,劈頭蓋臉地潑來。他們頓時是驚得靈魂出竅,躲閃不及之下隻得亂跑亂鑽。在這麽一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能往哪裡藏身呢?慌亂之中,許多人墜入深淵,跌為粉碎,也有許多人中箭身亡,馬匹也是死傷無數,只聽見一陣陣驚恐的馬嘶聲。。
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前面的一百余人無一幸免。只見一具具屍體瞪著一雙雙驚恐而憤怒的眼睛,各自的後背,都亂糟糟地插滿了箭鏃,就像蜷縮在一塊兒的大刺蝟一般。
見此情形,胡忠也明白他們被人出賣了,不然如此隱蔽的小道怎會有官兵事先埋伏在此?他忙不迭地命令剩下的人往後撤退,即便是往後走投無路,他們也不能再往前面去送死,後退也可以和官兵們拚搏一陣。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之前如雨般的箭鏃在他們後退以後竟然沒有再往下射。胡忠心知事態不妙,然而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見一步走一步。正當一行人又折回到山腳的大平地時,只聽見一聲暴喝:“抓活的!那虯須胡子的就是逆賊李密的兒子李忠!抓住了有重賞!”只見三路士兵正悄悄地從東、南、北三麵包剿過來,而山下還有數百名士兵張網以待。
胡忠命令大家連連發箭,逼迫敵人暫不能近身。但是,畢竟敵眾我寡,包圍圈越來越小,官兵在一步步逼近。胡忠臉色鐵青,雙眼冒著火花,刷的一聲從腰間扯出雙劍,對著身邊的弟兄們說道:“今日拚也是死,不拚也是死,咱們跟他們拚了,殺一個給咱們的父輩多報一仇!”
說完便旋風似地衝進了敵群,兩柄利劍上下翻飛,劈刺斬削,唐軍雖然作戰英勇,但抵不過武藝高強之人,慘叫著紛紛倒地。然而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又湧了上來,就像一群打不退的惡狼。單家義士的處境越來越險惡,危在旦夕。
胡忠雖然身負武藝,但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地他也覺得自己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一個士兵趁著他不注意,長槍猛然狠厲的刺中了胡忠的小腹!而另一邊的李長貴已是慘叫一聲,被士兵踢得連翻帶滾的撞在一塊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