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卿……”,
“恩?”單憐卿驚訝地抬起了頭,眼前的母親表情怪異地望著自己,她很久都沒聽見自己母親如此慈祥的語氣,似乎自從自己懂事以來,母親一直只會冷冰冰地催促自己練功學琴。
“你很久都沒這般叫娘了。”單愛蓮握著女兒的手,甚至有些顫抖,單憐卿感覺到母親的溫暖,輕輕地移動靠近母親。
“想不到一下就過了那麽多年,當年你父親去世之時,你還是娘懷裡的小嬰孩,轉眼間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單愛蓮輕撫女兒的秀發,動作很溫柔,絲毫沒有之前那嚴厲的模樣。
“娘親……”,單憐卿再也忍不住眼淚,這些年她苦,母親更苦,而家仇卻是一直支撐著母女二人堅強地走下去。
“那小子對你好不好?”單愛蓮拍著自己的女兒,關心地問道。
“他……”,單憐卿臉上浮現一片淡淡的紅暈,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兩人在一起,不是針鋒尖對,就是在床上溝通,哪有什麽好與不好之說。
單愛蓮看她一副小女兒姿態的害羞模樣,以為自己女兒害羞,便笑著說道:“憐卿都是大姑娘了,也該是找個婆家了。”
單憐卿聞言便驚喜地抬起頭來,不確定地問著母親:“真的嗎?娘?你同意我和他……”
單愛蓮看女兒這般欣喜若狂的模樣,不禁猜想那小子究竟給自家閨女下了什麽迷魂藥。“這小子相貌不錯,也有一番本事。原來我還小瞧了他了,現在看他能有此番作為,那也能配得上做我女婿。”單愛蓮想了想,然後繼續說道:“你和他已是這般親密了,那火藥配方,你即便是吹吹枕風,也能拿到手。娘親也不是逼你,但是你知道我們母女倆苦了那麽多年,為的就是給你爺你爹討個說法。這小子那麽輕易便搶走了我的寶貝女兒,他怎生也得替單家做些事情。”
單憐卿本來還在為母親應允兩人之事內心雀躍不已,然而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面色有些蒼白。她雖然不是那些滿口禮儀道德的君子,但也能感覺若是兩人的感情摻雜了各自的利益,那便是變了味道。況且和他相處這段時間,她了解到長孫凜的性格是個非常獨立的人,他很有自己的原則,絕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去改變這一原則,更何況她們所要對付的是他的親人。可惜單愛蓮卻沒有覺察到女兒的心思,只是一味地要求她為父仇家恨做這做那。
於此同時,長孫凜已經招齊了他的橫刀營,他們這幾天都將急步行軍前往毛烏素沙漠,進行操練計劃中的沙漠適應性訓練。
所謂適應性訓練,是指各類部隊為提高適應能力而在各種複雜地形、天候條件下所進行的軍事訓練。海灣危機前,為了適應中東地區作戰的需要,美軍特別加強了山地、沙漠地和炎熱條件下的作戰訓練。英軍根據在北歐作戰的需要,每年都派海軍陸戰隊和傘兵部隊到挪威北部海岸進行3~4個月的冬季訓練。也正是這種適應性訓練,使得英海軍陸戰隊在馬島登陸作戰中,雖經長途海運,但仍能冒著寒風,背負行裝,在泥濘的馬島以高體能遂行作戰。
盡管中國古代戰爭頻發,卻因為各方面條件製約,甚少進行如此正規的適應性訓練,即便是有,也只是在自家軍營門口小打小鬧。當長孫凜提出此項訓練計劃時,並沒有被李靖所采納。畢竟按照此時的機動條件,軍隊不可能大量提供戰馬和戰車做後勤保障。最終也只有長孫凜的橫刀營得以參加訓練,因為李靖對那套特別軍種培訓計劃深感興趣,大筆一揮,讓長孫凜放手去幹,給了橫刀營準予後勤支持,畢竟人少需要的後勤供給也不必太大動作。
詩人李益的詩作《登夏州城觀送行人賦得六州胡兒歌》就曾經對這一沙漠做出描述:“故國關山無限路,風沙滿眼堪斷魂。不見天邊青草塚,古來愁煞漢昭君”。即便是再不通古文的人,也能從詩中那“斷魂”、“塚”、“愁煞”的字眼了解到毛烏素沙漠的荒涼與殘酷。
竇旖是知道這個沙漠環境的劣嚴,剛開始她是想方設法的阻撓這個訓練計劃的實行,結果自是不可能做到,然後她便強烈要求也要參與適應性訓練,長孫凜以她一個女人事多拖累他人為由拒絕了,此時她也只能嘟著小嘴看著橫刀營的將士啟程行軍。
廣袤、恐怖、艱險、荒涼是毛烏素沙漠最真實的面孔。
酷熱、奇寒、缺水、風暴是毛烏素沙漠最豐富的特產。
這是一塊被蒙上神秘面紗的世界,惡劣的自然環境,使人在這裡很難找到活的生命,人們稱之為“生命禁區”。
沙漠行軍,許多困難難以想象。浩瀚的沙漠裡分不清東南西北,一不小心就會走失,而一旦走失就意味著走上了絕路。
當橫刀營到達了了毛烏素沙漠,已是下午。一百多人的小分隊,向蒼涼的沙海深處蠕動著,像一條細小的蜈蚣,在寬大的沙盤中緩緩爬行。
風蕭蕭,馬嘶嘶。當陽光直瀉而下,烤得火炮猶如一塊熔鐵。火辣辣的太陽曬得沙漠滾燙,開闊的天與地之間竟然形成了一個大蒸籠。
這是一片浩瀚的不毛之地,冷酷無情之地,先知神往之地。四周駱駝的白骨蔽野,這些駱駝因為過度疲頓,再難趕路,被商人遺棄於此,隨即屍體腐爛,綴滿蒼蠅,散發出惡臭。
若是人類過於疲頓,再難趕路呢?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就是瀚海!這就是瀚海!”從不曾到過沙漠的衛二狗不禁為眼前大自然的傑作所震撼,其他士兵也同樣為眼前的一切所驚呆了,冒失地歡呼起來。
一片暗白的天罩著四周蒼茫的世界,落日泛舊而絳紅的襤褸正熄滅在透出光與沙的鋒芒的沙平線上,百無聊賴的枯木,頁岩熠熠閃光,小蟲飛來舞去,燈心草乾枯了。經過烈日的暴曬之後,一切的景物都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大概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曾經有一片荒漠茫茫,大概每一個人的心湖裡,都有一野黃沙渺渺;看不到盡頭,走不到天涯,沒有水份,沒有綠蔭,有的,只是朗朗晴天浩浩風塵。。
大漠就是蒼涼,大漠的世界也很美,漫漫黃沙,風雕琢的一道道沙梁美麗如畫,一道道波痕,慢慢鋪開來,向遠方延伸,精美之至,一座座沙丘緩緩地抬起來,又形成了陡峭的沙壁,那沙壁在平靜的沙海中似乎還在流動。隆起的沙丘乾淨光潔無一雜質,呈淡淡的土黃色,原本是靜靜地沉睡於藍天之下,卻被不甘寂寞的風兒日日精心梳理成整齊的波紋狀,如水波般一圈圈暈開,層層疊疊自沙丘頂向四面蕩漾,波紋精致的令人疑是人工精心修整而成
佇立高高的沙丘頂端,放眼望去,天,湛藍,風,輕柔,腳下,是細密綿實的黃沙,遠處,是跌宕起伏連綿不絕的沙丘,無邊無際,似是漫延至天邊。藍藍的天空,金黃的大地,夾雜這些許蒼翠。
長孫凜搖頭笑了笑,這些還都是一群孩子,在大唐盛世之時還未曾碰到過什麽挫折和災難。再次清點人數後,他即刻下達了斷水斷糧三日,就地演練沙漠地域耐高溫極限生存訓練的命令。戰爭的殘酷性,要求參戰者必須具備超常的適應能力。平時士兵若不多過幾道坎,多走幾道險,戰時就難使他們闖過更多的關。
橫刀營散隊隱蔽展開,所有士兵列開陣勢,向那茫茫的荒原無涯行軍,與那死亡之海展開決鬥,他們此次的目的是位於沙漠深處一個叫做銀肯的鹽湖,銀肯,按照當地的語言來說,是永恆的意思。大漠深處,就是一個苦寒之地,如若不小心,人類也將會成為這裡的永恆。
在這廣袤的沙漠,士兵們似乎心也飛揚了,夏日的沙子在太陽下變的滾燙無法赤腳立足,火辣辣地潑灑在明沙上,累了,坐在細碎的沙子墊上,享受著這滾燙的熱情,纂一把沙子,從手指間流出來,抓一把沙子,拋向天空,落在腳邊。抬頭放眼,四野茫茫,感受大漠的蒼涼與厚重。
到了夜晚,剛才還為這從未見過的景色而感到興奮的士兵,一個個都開始沉默下來,低下頭只顧著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晚飯沒有吃,大家肚子裡已是饑腸轆轆,如同大海的苦水,一直翻騰,沒有停止的意向。長孫凜看天色已晚,便下令大家駐地休息。
沙漠晝夜溫差大,到了後半夜又冷起來。聰明的士兵,乾脆脫光衣服,鑽出沙窩,刨開溫熱的沙面,用沙子把自己埋起來反倒暖和。大家紛紛效仿,功夫不大,沙海裡冒出了上千個隆起的“小沙丘”。
毛烏素的脾氣太大,第二天颶風驟起,那風暴跟野犛牛狂奔一般,卷著砂礫鋪天蓋地呼嘯撲來。霎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一座小山似的沙丘,一瞬間可以搬得很遠。原始胡楊林發出可怕的樹木折斷聲,遠處傳來駱駝發出恐懼的吼叫,讓人不寒而栗。它如同張開血盆大口的魔鬼一般,要盡力維護自己“死亡之海”的聲譽。戰士們眼睛睜不開,嘴巴被沙子磣嗆得直想吐口水卻又吐不出來,臉上、頭髮、耳朵、鼻坳裡全被沙土塞滿了,一個個成了名副其實的“出土文物”。
沒東西吃倒還不是十分要緊,沒水喝太要命。第一天上午,士兵們一個個嘴唇乾裂暴皮,渴得連笑也張不開嘴,不停地添嘴唇。長孫凜也是一天都沒沾一滴水了,為了止渴,他在嘴唇上塗上涼膏,把紅柳條、梭梭植含在嘴裡,實在渴得不行,就在沙地上挖個深坑,將臉貼在有潮氣的沙子上深呼吸……
正午後,氣溫越來越高,沙窩子裡簡直就像燒磚窯,烤得人渾身發燙,士兵們臉上布滿了豆粒大的汗珠,全身被汗水浸透。空氣乾燥得像一團火,悶熱堵得人喘不上氣來,呼吸時直感到缺氧,嗓子眼快燃起火似的,火辣辣地灼疼。
乾渴!乾渴!難忍的乾渴!水壺裡已經空不出一滴水了,乾渴、饑餓像一對凶殘的殺手,困擾著大家。士兵們嘴唇裂開一道道血口子,嘴唇被血跡粘合在一起,說話時都盡量打手語,一張口嘴唇就被撕破出血,鑽心地疼。壯士們臉上、臂上的皮一塊塊脫落,這是向自身生理極限的挑戰,更是意志的磨練和激勵。
舉目遠眺,滿眼是連綿不斷的沙丘,黃沙彌漫的曠野,偶爾看到駱駝刺、紅柳等荒漠植物,幾乎沒有一點綠色和生機,整個天地荒涼死寂。“快看!那
有水。”順著衛二狗的叫聲和手指方向望去,直撲視野的是遠處的河水波光粼粼,一層層白色的浪花翻滾著,好看極了。幾個人忽然間渾身不知從那裡增添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撒開腿連滾帶爬向那河水邊飛跑,但等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跟前仔細一看,哪裡有水呀,全是翹起的鹽鹼板結地,遠遠望去,跟河水的波浪毫無二致。幾個人頓時傻眼了,一下子全癱躺在地上直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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