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只是將軍回到長安的霍嬗被留在宮裡,從跨城築造的飛閣輦道,可從未央宮直至建章宮。
宮城內北部為太液池,池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島。這個巨大的人工湖,也彰顯著劉徹的求仙的虔誠。
這裡還有一座神明台,這是建章宮最為壯觀的建築,高達五十丈。
台上有銅鑄的仙人,仙人手托一個大銅盤,盤內有一巨型玉杯,用玉杯承接空中的露水,故名“承露盤”。
因為皇帝認為喝了玉杯中的露水就是喝了天賜的“瓊漿玉液”,久服益壽成仙。
雖然在出征之前霍嬗就知道建章宮,畢竟他的羽林軍一開始的名稱就是建章營騎,就是名義上要守衛建章宮的禁衛軍。
劉進騎著馬,倒是比較開心,“表兄,這馬騎著就覺得英姿不凡!”
霍嬗就樂呵呵的說道,“進兒,可別再說我不帶你騎馬了!”
霍嬗自認為還是一個非常靠譜的表兄,以前就答應過帶著劉進騎馬。現在總算是做到了,這就是一個好兄長應該做的事情。
劉進顯然不認可,熊孩子說道,“表兄,說的是帶我去狩獵、騎馬,可不是說在宮裡溜達兩圈。”
這就是熊孩子的表現了,小孩子的要求太高了,這是不知道滿足,這不是好事。
霍嬗開始嫌棄了,“都給了你好馬,也帶你騎馬了,還要怎麽樣?就伱現在這騎術,我看想要去狩獵有些夠嗆。”
劉徹無語了,批評著霍嬗,“嬗兒,進兒是皇孫,你注意些分寸。皇孫學會治國、理政就行,不像你自小學的就是弓馬,他的騎術豈能和你這樣的軍侯相比!”
培養的側重點不一樣,這也是正常。畢竟霍嬗,也就是一個單純的將軍,就是為了打仗而準備的。
而劉進是皇孫,是劉據的長子,是未來天然的皇位繼承人。
別看現在的史良娣還只是良娣,過幾年說不定就可以母憑子貴成為太子妃。
霍嬗認可劉徹的說法,不過還是頂嘴,“陛下,這不能怪我。是進兒纏著我要去打獵,他這騎射的功夫不夠,我哪敢帶他去打獵!”
“你不敢?”劉徹更為來氣,“你不敢的話,就少在他跟前囉嗦!”
這就有點尷尬了,因為霍嬗確實沒少在劉進跟前畫餅。只是那些餅,基本上是不大可能落實。
“你這回來了就懈怠,整天不是睡到中午,就是在宮裡閑逛。”劉徹批評說道,“丞相在彈劾你,你可知道這個事情?”
霍嬗點頭,認罪態度非常好,“臣失了禮數,被彈劾也正常。不過削點食邑就行,千萬別削了我的爵位。”
劉徹微微點頭,隨即說道,“你弄的那個犁不錯,先前讓人用了下,是挺好。朕賜名了,就叫天漢犁。”
霍嬗瞬間無語,曲轅犁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在忙碌,不過在出征之前還沒有做到盡善盡美。
看來在他出征的這一年多裡,劉據也對此用心不少。只不過就算是還沒有達到霍嬗心目中最為理想的狀態,劉據就歡天喜地的奏報給皇帝。
而皇帝也是非常開心,霍嬗造出來的犁,確實比現有的犁更為方便,他現在就是令人在大力推廣。
“陛下,怎麽說也該是冠軍犁!”霍嬗不太樂意,說道,“我花了不少錢,召集了很多工匠,造了兩三年才有這麽點好東西。”
劉徹直接說道,“明年改元‘天漢’,這犁自然只能是天漢犁。朕令你製的犁,難道不該是朕的?”
霍嬗看向劉徹,劉徹則看向霍嬗,兩人大眼對小眼。彼此感覺到了非常熟悉的氣場,簡而言之就是臭味相投,都是不要臉的厚臉皮。
霍嬗果斷認輸,浮誇的稱頌道,“陛下心憂百姓、鼓勵農耕,臣遠不及也!也就是臣愚鈍,造了好幾年才造出天漢犁,耽誤陛下大事!”
劉徹滿意霍嬗的識時務,說道,“這事你不用多管了,朕現在在讓人造犁,開春後長安的百姓能先用到。”
劉徹喜歡打仗不假,可是他也知道現在的家底子越來越空了,文景兩朝積攢的錢糧等等越來越少。
所以這些年他也是絞盡腦汁的在想辦法增加一些財源,對於農耕之事,他當然也非常的看重,這也算得上是立國之本了。
劉據看出來霍嬗的心口不一,笑著問道,“嬗兒,你倒是有些構思,不當將軍的話,該是個好工匠。”
“他不行!”劉徹斬釘截鐵的說道,“你看看他這些年造的東西,打仗的暫且不說,其他都用在享樂了。尋常工匠像他這般,早餓死了。這孩子聰明,就是心思不在正處。”
貪嘴好吃,所以最後琢磨出來了一個炒菜。
可是就算是炒菜出來了好幾年,也只是權貴人家在用。原因就是鐵鍋本身就不是那麽好造,太脆了容易破、太厚了炒菜炒不熟。而且油這東西非常關鍵,動物油、植物油,尋常百姓哪能用的起。
嫌跪坐不舒服,冠軍侯府擺了許多的椅子,現在也被搬進宮很多了。正式場合該跪坐的還是跪坐,可是不少權貴私下裡也喜歡坐椅子了。
好不容易辦了個正事在造犁,可是劉徹和劉據也聽說了,就是霍嬗覺得莊戶那邊的牛不夠,這才動了心思。
倒不見得就是想著幫莊戶人家解決麻煩,而是覺得兩頭牛抬杠犁田費事。要是一頭牛能犁田,他就可以牽回來一頭宰了吃牛肉。
風評被害的霍嬗覺得冤枉,他是真的想要進一步的提高生產力。
可是在很多人眼裡,他可能做出來了不錯的成果。但是動機嘛,那也就不好說,說出去了就太難聽了。
“陛下,犁的事情暫且不提。”霍嬗說道,“我就是想問問,到底這一年多誰在壞我名聲?”
劉徹好整以暇,問道,“誰在壞你名聲?那你說說,你在長安原本是什麽名聲?”
霍嬗一臉坦然、真誠,“以前都說我意氣風發、天生富貴,誇讚我英雄出少年、虎父無犬子,還說我禮賢下士、貴而不驕,說我是長安第一美男子堪比宋玉。還說我才貌雙全,精通君子六藝,是長安第一公子!”
劉徹等人聽著,覺得有些評價是比較公正的,是可以認可。
但是有些評價,肯定是霍嬗自我感覺良好。或者說別人奉承倆句,他當真了。
劉徹問道,“禮賢下士?真要是禮賢下士,為何各派學子進不了你冠軍侯府?要說貴而不驕,長安城內縱馬的人到底是誰?”
“沒縱馬,我騎術好,只是小跑!”霍嬗就趕緊解釋,“我就是出城和人賽馬,也從不踩踏莊稼,能有幾個比我好的?”
衛子夫忍不住笑了,“你啊,不會和好的比,只會和那些差的比?”
這一下輪到霍嬗啞口無言了,他自認為還是有著一些底線的,比起一些紈絝不知道要好多少。
可是在一些人的眼裡,這位冠軍侯比起一些紈絝還要紈絝。這位冠軍侯任性起來,也絲毫沒有權貴的覺悟,有些做法就是‘肆意妄為’。
不養門客、不與權貴往來,各派學子示好從未得到回應,傳聞還有冠軍侯曾經打破一些富商的府邸抄家斂財,名聲在權貴中也非常複雜。
最多就是不欺凌百姓,沒有胡作非為,這看起來是比一些權貴強。但是強的,也非常有限。
劉據也忍不住提醒,說道,“前幾年你如此也就算了,到底歲數不大。現在還是如此,那就說不過去了。”
霍嬗就嘟囔說道,“讓他們給我將黃老之學還是說孔孟之道?要不然說非攻?”
劉據就提醒說道,“嬗兒,從未有非攻之說,只是非攻不義。墨子尚且幫助守城,你讀書向來都不仔細。”
“行了行了,嬗兒是將軍,讀兵書就好。”劉徹趕緊攔住,說道,“再說下去,就是朕不該打仗了。”
劉據也立刻啞然,因為他確實是有意勸說皇帝最近幾年不要再對外發動戰爭了。可是知子莫若父,他才剛借著教育霍嬗的由頭,這就被擋住了。
劉徹看向劉據,說道,“有些事,你遲早也該明白。現在不和你說,也是因為你不是皇帝。”
劉據誠惶誠恐的跪下,連忙說道,“父皇明鑒,兒臣不敢!”
“知道你不敢,這才對你說。”劉徹歎了口氣說道,“朕豈能不知這些年打仗,打的國庫空虛。只是不打,大漢能有如此疆域?”
真要說漢武帝‘罪在當下、功在千秋’,那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登基後開疆拓土,嶺南等地收歸漢室,包括跨越瓊州海峽管理海南。向西南部開拓,貴州西部、北部以及雲南、四川等西南夷被滅,這裡也成為漢室江山。
西域暫時沒有拿下來,但是大漢已經在打下基礎了,比如說河西走廊等地已經成為大漢領地。向東有漢四郡,朝鮮半島基本拿下。向北,匈奴遠遁,漠南也是有著大漢的軍事存在。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複雜,霍嬗不是政治家,他不懂那麽多的事情。
他是一個將軍,能夠打勝仗,這對於他來說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不過以他的身份來說,肯定會對朝局有些影響,有些事情肯定也是無法避免的。那麽就努努力,讓事情不要朝著惡劣、失控的方向發展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