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司馬遷
霍嬗身邊有幾個小跟班,都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這些都是陪著他練習騎射的少年郎,身世更為清貴。
所謂良家子,就是出身非醫、巫、商賈、百工之外的家庭,除了要從事農業以外,良家還要求品行端正,有教養,沒有家族犯罪史,更要有一定經濟基礎。
良家,那就是要求‘中民’以上,這就是所謂的中產階級了。
漢文帝時期,白金中民十家之產。
一金為一萬錢,一名成年奴隸價值一萬至兩萬錢,馬每匹約六千錢,牛每頭約二千至三千錢。
這些良家子可以說政治上可靠,能力方面也沒什麽問題。
“君侯,要我說直接去期門郎中選人。”陳居給出自己的意見說道,“這些人也和君侯相熟,選出來最好的人就行。”
期門,掌執兵宿衛。這也就是宮廷禁軍了,以後會改名為虎賁軍。
趙河西立刻提出反對意見,“期門雖都是六郡良家子,也只有千人。要我說,還是從八校尉那要人。”
五年前劉徹增置八校尉,即中壘校尉、屯騎校尉、步兵校尉、越騎校尉、長水校尉、胡騎校尉、射聲校尉、虎賁校尉。
屯騎校尉掌騎士;步兵校尉專掌位於長安西南郊上林苑的苑門屯兵;越騎校尉掌越騎;長水校尉掌長安西北郊騎兵;胡騎校尉掌池陽胡騎,不常置;射聲校尉掌射聲士;虎賁校尉掌輕車。
這也都是大漢如今最為出色的精銳部隊之一了。
“蠢,你們何其蠢!”馮胥立刻嫌棄著自己的生死兄弟,“去期門、八校尉要人,那自然是可以。君侯以後要用人,用老人嗎?要找,就找當年那些同袍的子侄!”
八百人,霍嬗的起家班底是八百人,是他來訓練的人,以後要跟著一起去打仗。
所以對這八百人的要求自然極高了。
當年霍去病第一次出征,率輕勇騎八百直棄大軍數百裡,斬首捕虜二千二十八級。其中就有匈奴的相國、當戶等高級官員,同時也斬殺了匈奴單於伊稚斜的祖父輩籍若侯產,並俘虜單於的叔父羅姑比。
霍去病一戰封侯,能有這樣的戰績,也是和他手底下的這八百騎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有關。
趙河西這時候也提醒說道,“君侯,萬萬不能隻選敢戰之士。大漠茫茫,好些時候都不辨東西。得找些識途的匈奴人,他們能找到去處、找到水。”
陳居立刻附和說道,“我先前也想到了這些,當年和將軍穿越大漠,若是軍中沒有那些匈奴人可不行。”
在大漢的軍隊當中有不少匈奴人,這些歸附的匈奴人也可以給大漢軍隊帶來不少幫助。
迷路那可是大罪,貽誤戰機那都是小事。
霍嬗也心裡有數,他可不想學李廣。只是自己以前的那點軍事基礎和求生辦法,在大漠未必能派上用場。
所以在自己的軍隊當中,也應該有一些‘當地人’,一定要尋找那些可靠、有能力的匈奴人。
大家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對於霍嬗的八百精騎都抱有極高的期待,也會有相當高的要求。
必須要優中選優,這樣才能夠保證戰鬥力。
至於自家莊戶的人暫且不提,因為那些人不算八百精騎的編制當中,那都是霍嬗的部曲、親衛,對於他們的一些訓練等等也是有著不一樣的要求。
霍嬗心情很好,說道,“這事得從長計議,現在還是好好宴請一下。安國,過兩天就任叫到府裡來,我得宴請一下那些夥伴。”
趙安國就立刻說道,“君侯放心就是,到時候肯定全都來赴宴。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想著能隨君侯建功立業,心氣高著呢!”
這也不是趙安國在拍馬屁,說的也算是心裡話。
哪怕趙安國的父親是列侯,可是列侯和列侯也有區別。
浞野侯在一些人眼裡已經是高不可攀了,但是趙破奴、趙安國父子,也都希望和霍嬗能夠親近。
而和霍嬗一起練習騎射的雖然是良家子,比起趙安國都遠遠不如了。而跟著霍嬗一起,從軍自然得到的機會多。
如果霍嬗以後有機會帶兵出征,這些昔日的同伴很有可能就是麾下的將校了。到時候建功立業的機會就來了,說不定能封候拜將呢。
在如今的大漢,好男兒哪個不想要得到軍功。
不要說良家子了,就算是遊俠、罪犯等等,也都渴望能夠博取軍功。
就在大家還在歡欣鼓舞的時候,一個仆人匆匆來報,“君侯,太史令求見。”
霍嬗一愣,太史令?
大漢前一任太史令是司馬談,在隨行封禪泰山的時候病死在半路。而如今呢,是司馬遷剛剛接任太史令,閱讀皇室所藏典籍,開始搜集史料。
對於司馬遷,霍嬗的情感就是比較複雜了。
《史記》的意義和偉大就在那裡,這根本輪不到霍嬗去評價。
可是這位世家子弟也根本看不起衛青、霍去病這樣的外戚,是發自骨子裡的看不起,甚至鄙視。
司馬遷在《史記》裡有一篇《佞幸列傳》,就記下:自是之後,內寵嬖臣大底外戚之家,然不足數也。衛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貴幸,然頗用材能自進。
《衛將軍驃騎列傳》合在一起為一列傳,如果單純這樣也就罷了,畢竟還有其他很多名將、名臣在《史記》都是兩人合並一傳。
但是呢,《李將軍列傳》單獨一傳,著重描寫李廣的機智勇敢、廉潔寬厚,以及有功不得封爵,最後被迫自刎的不幸遭遇,塑造了一位悲劇英雄的形象。
要說司馬遷在寫《史記》沒有夾雜個人情感肯定不現實,懷才不遇的李廣是被皇帝、衛青壓製乃至故意羞辱,以至於‘李廣難封’成為千古遺憾。
而已經被褫奪爵位的公孫賀,司馬遷的評價是‘賀七為將軍,出擊匈奴無大功’。
但是相比起李廣,公孫賀的軍功可是實實在在的.
霍嬗心裡想著一些事情,說道,“來者是客,請過來吧。”
清瘦的司馬遷現在還沒有遭受李陵的牽連,還是完整的男人。
有著清高、自傲,司馬遷也不失禮數,“太史令司馬遷,見過冠軍侯。”
霍嬗就笑著問道,“太史令,你不去編纂史書,來我這裡做什麽?”
司馬遷則說道,“先父參與制定封禪禮儀官員,卻因病留滯在周南,未能繼續前行,更因此而心中憤懣,以致病情加重。我繼為太史,繼承先父遺志,當編撰史書不敢有絲毫缺漏。”
霍嬗大概明白了司馬遷的意思,直接問道,“是想問我封禪之事?朝中不少官員隨行,你去問就是。”
司馬遷直接問道,“此前中嶽有吏卒聽聞陛下巡幸時,呼萬歲者三,可有其事?”
這就是‘三呼萬歲’的由來,司馬遷在史記當中也表示懷疑。
霍嬗直接問道,“去找當時的吏卒,他們更清楚。”
司馬遷強忍不滿,又問道,“陛下泰山封禪,封禪書為何?”
霍嬗直接說道,“不知道、不記得。”
司馬遷再次追問,“陛下行封祀禮之後,獨與君侯登泰山,行登封禮,第二天自岱陰下。君侯,登封禮你在其中,其他人無從得知。若君侯不說,我如何編纂史書?”
霍嬗好整以暇的看著司馬遷,說道,“太史令,我本是對史官有些好感。崔杼弑其君,崔子殺之,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舍之,南史氏聞大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既書矣,乃還。”
看著司馬遷,霍嬗繼續說道,“你記史是你的事情,我也管不著。只是你記史,就非得和我過不去?不知、不言,登封禮之事你就記‘獨與侍中奉車子侯登泰山,行登封禮’就好,何必再問其他?”
不等司馬遷說話,霍嬗直接說道,“送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