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開卷章,可能略微枯燥,大家沒興趣關系雲少帥政治理想的,謹慎訂閱】萬昌十八年九月十九這天,天津港晴空萬裡,秋風清涼小丘上的桂花樹香飄十裡,海面上則是波光粼粼,當真是美景如畫
“一次東渡,連定兩國”的北疆少帥雲錚便要於今日返回北疆,為了迎接雲少帥的凱旋歸來,似乎連天公都出來作美了
雲錚這次是緊急回師的,隨他歸來的鷹揚衛僅僅兩個衛日本也還罷了,高麗卻是真真正正靠武力打下來的,而且尚有那麽多正規軍和義軍需要整編、遣散,若是鷹揚衛全部調回,天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又起了什麽壞心思?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雲錚隨行的就只有兩個衛,其余諸衛暫駐高麗,等整編完成之後再依次調回雲錚的意思是,最終在高麗留下四個衛,在日本留下兩個衛,則鷹揚衛最後仍然有三萬三千六百人的作戰兵力,基本上……夠了戰爭發展到接近於熱兵器時代以後,冷兵器部隊和熱兵器的差距會隨著科技的發展而越來越大,直到再也沒有可比性為止而人數,真的不算什麽了,高麗作戰就已經開始顯示出這一點來到那個時候作戰,真正關鍵的,是後勤
導致這次雲錚提前歸來的原因,就是蘇浙大起義
說實話,大規模的起義爆發在蘇浙一帶,並不是偶然的主要理由有三點:一,東南地區,自唐朝到大魏,一直是全國范圍內經濟最為發達的地區,也是階級矛盾極為尖銳的地區大魏朝廷大量的財賦收入,主要是來自東南正如仁宗時一位宰相所說,“朝廷用度,如軍食、幣帛、茶鹽、泉貨、金銅鉛銀以至羽毛膠漆,盡出東南”東南地區尤以蘇浙一帶,號為“膏腴千裡”,但“二浙之俗”“豪者如虎”,大地主像老虎吃人一樣,凶惡地剝削農民
二,萬昌為建新園,等在蘇杭設應奉、造作局,又派朱勉這樣的貪官汙吏來對廣大農民大肆搜括奴役新法的歪曲執行本就讓東南的百姓苦不堪言,花石綱又勒索民間漆椿竹木等副業產品,“豪奪漁取,毛發不償”東南地區的民眾,比起其他地區來,遭受著更為殘酷的壓榨
三,這一帶有著農民起義的傳統,而以反大魏朝廷為己任的青龍教分布各地早在大魏建立之前,東南農民群眾就曾利用教派組織起義大魏一度嚴禁流傳,但民間卻更為發展,後來朝廷因為其他原因,漸漸寬松起來,但教派發展卻未曾停止,只是青龍教佔據了主要地位
其實青龍教是個有嚴密組織的邪教,它的教主歐陽睿改造了摩尼教的某些舊教義,加進新內容,尊奉漢代黃中起義的領袖張角為教祖利用摩尼教的“二宗”(明、暗)“三際”(過去、現在、未來)說,號召推翻黑暗的現世,創造光明的未來他利用摩尼教在東南地區的廣泛民眾根基,號召大家拜日月,不信神佛祖先,以反抗統治者所提倡的佛道和儒學入教者男女平等,不吃葷酒,死後裸葬,平時分財互助實際上在唐未,摩尼教即在南方各地流行大魏初建時摩尼教遍布於江西、江蘇、浙江、福建等地,青龍教改寫摩尼教教義之後,拜日月,祭天龍,以青龍為號,廣納人心,為農民起義的爆發,作了思想準備和組織準備
而後,隨著新法執行過程中各種害民擾民的加劇,江浙一帶的民怨已近沸騰,八月十八日那天,雲錚起航前往日本,而浙江則爆發了起義
那一天的起義原本是一場意外,按照青龍教的規劃,起義應該是九月初不料青龍教運輸兵器的車隊被一群喝高了的士兵攔住,非要查探一番青龍教的押運弟子隻當是事情已經敗露,乾脆就將那一小群士兵給殺了不料他們運氣極差,剛剛殺了那群士兵,軍營裡正好派人出來抓逃營的士兵回去受罰,正好撞了個正著……
於是,起義就這麽意外的爆發了
西洞庭山得到消息之後,立即將附近教眾緊急集結,青龍教大規模的起義正式爆發
雖然青龍教總壇是在蘇州,但鑒於江蘇乃是江寧衛的主要駐地,實際上接下來的主要戰鬥都發生在浙江八月二十二日,青龍軍在青溪縣息坑,殲滅魏軍一個衛、五千多人,斬大魏朝廷杭州第四衛指揮使蔡遵、監令顏坦二十九日,一舉攻下了青溪縣,知縣陳光逃跑青龍軍乘勝前進九月二日,以兩萬人攻下睦州,佔領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縣二十日,攻下漱州,斬魏將郭師中婺源、績溪、祁門、黔縣等縣官員都驚慌逃跑農民軍進而攻下富陽、新城起義發動時,就“指斥乘輿”,把鬥爭的矛頭指向萬昌皇帝,又進而提出“殺朱勉”的口號,進軍的目標直指蘇杭青龍軍自桐廬、富陽攻取杭州,與大魏軍激戰別部自山路乘虛而下,二十九日到達杭州城下大魏知州趙霆逃跑製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敗死青龍軍迸駐杭州城,迅速取得了重大勝利
雲錚收到的雲嵐傳訊上隻說杭州可能失陷,但沒說已經失陷只是當時雲嵐發出傳訊的時候還是二十八日,因為還要出海到高麗,所以遲了
早在唐太宗時期,青龍教主歐陽睿的老家(祖籍是在安徽)睦州境內就有一個叫陳碩真的女人造過反,她自稱是“文佳皇帝”,像模像樣地搞起了一套中央政權,很有一點要正兒八經過日子的味道雖然這場起義前前後後隻持續了一個月就被撲滅,當睦州當地人一直都記住了這個女人,而且盛傳說睦州境內就有“天子基”、“萬年樓”等一下皇帝才有的東西歐陽教主就很好地利用了這些資源,所以當歐陽睿率領青龍教舉起造反大旗的時候,老百姓還是比較相信他的
不過,千萬別以為邪教造反的軍隊可以稱之為“義軍”,青龍教軍進攻杭州的時候,歐陽睿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登基為帝了,自稱是“聖公”,建元“永樂”,開始了打家劫舍的行為所到之處,都是燒、殺、搶、劫樣樣不少,燒光老百姓的住宅,殺盡那些不肯加入自己隊伍的人,搶光他人所有財富(富、窮通吃),劫去所有的女人,扒光她們的衣服,讓她們裸走在叢林之間,強j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此外再順便拉幾個壯丁到自己的隊伍裡所以,就這些所作所為而已,青龍教率領的這支隊伍絕對稱不上是“義軍”,完全就是一支流氓部隊
但因為其行為有了教義的規定,很多人根本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這一點不好解釋,如果說在現實社會還能看到類似的人的話,那就是那些搞傳銷的明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靠騙身邊親戚朋友錢財來謀利,還自以為找到了正兒八經發財的好門路,等到錢虧沒了,親戚朋友全都憎之如蛆之後才知道後悔
但就是這麽一支流氓部隊,還是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東南沿海這麽地方本來就有百余年的時間沒怎麽打過仗,所以地方上守備的中央軍十分薄弱,根本不堪一擊,加上一些地方官員貪生怕死,青龍教的隊伍是連戰連捷每到一個城池,都是新一輪的燒、殺、搶、劫,荼毒的百姓不計其數不光老百姓要受難,許多沒有逃跑的官員也要受難,估計這個歐陽睿大教主是有嚴重的變態心理加上強烈的虐人傾向,一旦抓到朝廷官員後,就立刻肢解,然後就是活埋,或者就放到油鍋裡去烹炸,炸完之後還要挖心、拋肺,場面極度血腥
見此情景,地方官員馬上將這些情況奏報到京城洛陽,請求朝廷能馬上派兵剿滅這股反賊奏折送到了王福老兄手裡,王福是新黨之人,擔心這個消息傳到萬昌耳朵裡之後會對新黨不利,愣是膽大包天地扣押不報,致使青龍教軍勢力更大與此同時,浙江省境內的其他地方的青龍教大令也不斷爆出造反,蘭溪的朱言和吳邦,仙居的呂師囊,永康縣方岩山的陳十四,縉雲縣的霍成富,剡(shàn)縣(今天浙江嵊縣)的裘日新,以及衢州的鄭魔王等紛紛起兵響應總壇的造反行動一時間浙江省境內反賊的形勢是一片大好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還有不少舊黨繼續在朝的時候,萬昌終於還是知道了江浙的巨變
龍顏大怒,那是沒得說的,問題是怒完了之後,該怎麽辦?新法,難道真的是錯的?難道朕變法圖強反而錯了?
萬昌皇帝當時就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暈倒,金鑾殿一片慌亂
在屈原《楚辭?漁父》中有這樣一句話——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如果雲錚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高中語文課本上的內容最初讀到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屈原很厲害,對他的人品、修為、才學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對他的不幸遭遇也表示同情,順道還把這楚王也給罵了不過,時間久了,雲錚腦海裡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他這話對嗎?
什麽叫“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要擱到今天,說這種話的人肯定能被強行押送到精神病院區,理由很簡單——到底是誰濁了?這舉世都濁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出來裝清高、裝高雅、裝高調、裝高貴,那到底是誰醉了?究竟是誰給了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後來雲錚才知道,在很多政治失敗者的詩文作品中,都可以發現很多“豪氣衝天”的話,比如范仲淹在改革失敗後寫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再比如王安石在第二次進京前寫的而且在這一世中雲錚還抄襲過一次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這些話,如果大家只是覺得他們文辭優美,值得讚賞的話,那雲少帥得讚美您——您很睿智要是您覺得他們說的話在理的話,那雲錚就隻好奉勸您趁早認清這群人的真面目,否則您以後也很有可能成為的官場、商場上的失敗者
其實,在秋臨江正式變法前,朝中就是否需要進行變法這問題展開了多次大討論,討論來討論去,看似問題錯綜複雜,其實可以歸結為一點:你憑啥改革?這個問題,用專業點的話說就是“您有改革的理論基礎嗎”?
對於秋臨江來說,非常不幸,這大魏雖然文化非常發達,但思想卻沒有前秦時期諸子百家那樣豐富,不能想到一個就拿一個,此時的大魏就一個思想體系——孔子此外還有另外一個輔助的思想體系——家法這兩個東西,講起來很玄乎,其實也不麻煩
先說說家法,家法這東西,現代人可能很難理解,所以就乾脆用不著理解了,大家只需要知道一點——家法無形中確立了祖宗的崇高地位這點很關鍵,因為它的存在直接導致了秋臨江變法理論上的軟弱
說白了,這和後世我國文革即將結束時期喊過的一個錯誤口號非常相像,套用在這裡就是——凡是老祖宗創造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凡是老祖宗制定的政策我們都矢志不移地貫徹下去,俗稱“兩個凡是”
這“兩個凡是”的理論,講起來非常棘手,它直接給秋臨江出了一個難題——你憑什麽擅改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憑什麽?這“什麽”到底是“什麽”?很簡單,你需要給那群老家夥一個說法,一個由頭,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為了找到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秋臨江想到了孔子
孔子何許人也?孔子乃生活在春秋年間,不過其思想卻影響了中國兩千多年的大聖人也把這人物搬出來說事,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孔子讚成變法嗎?
這問題很難說,但雲錚的看法是:孔子的理論中是有讚成變法的內容的
雲錚大學的時候,又一次跟室友討論到這個問題,他的室友就說了:“孔子讚成變法?我怎麽不知道?”
雲錚聳聳肩:“很簡單,你所看到的孔子的思想是‘刪減版’的,不是原本這‘刪減版’裡面講的都是什麽做人、做事、仁義、忠孝等等這些空口道義的東西,所以你不知道孔子讚成變法是正常的”
秋臨江在變法前夕把這哥們搬出來,只為了說明一點——那就是咱們平日裡整天掛在嘴邊的孔聖人也是讚成變法的,所以你們就別老用祖宗的家法來擠兌我了
這個說法很好玩,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有道理的,而且很顯然,在大魏,孔聖人說的話肯定也比老祖宗更有信服力的,所以按事物正常發展,這滿朝的文武大臣應該是同意秋臨江變法的
可惜就這麽一件事,就是沒那麽容易,因為這群反對變法的大臣也是讀過孔子作品的,這群人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們也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所知道的孔聖人和你秋臨江所知道的孔聖人應該是同一個人,他在我們讀到的書裡面可沒提到什麽讚成變法,可在你秋臨江那裡怎麽又讚成變法了?
關於這個問題,雲錚隻想說兩點:第一,他們說的沒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孔子確實沒怎麽提過讚成變法的內容,但是也絕對沒說有什麽反對意見;第二,孔子確實又是讚成變法的,而且先秦時期諸子百家的文化中大部分都是讚同變法的哪個諸侯國能變法,哪個國家就能強大起來,在那種**的年代,學術大師說讚成變法是很正常的,孔子他老人家有事沒事就去遊說諸侯王實際上就是要讓這些諸侯王接受自己的觀點,接受自己的一套理論,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變革”
秋臨江為了給自己尋找一些理論基礎,隻好把一個死了一千多年的人搬出來說事,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搬出來的這個人,人家不認可,所以從這層面來說,秋臨江的此次變法從一開始就是處於弱勢的,因為他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