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病嬌徒兒別黑化(85)
幾乎是在君九幽道破晏寒舟半人半魔身份的那一刻,在場的氣氛陡然間沉凝起來。
四下起先還有人議論,但後來,逐漸變得悄然無聲,仿佛預示著風雨將來。
無論如何,晏寒舟修魔已經成為了正道之中公認的事實,只怕這個少年天才,今後是在清雲宗混不下去了。
……
看到那些投在自己身上或厭惡或恐懼的目光,晏寒舟心中一緊。
他生來就是異類,父母早亡,從不受旁人待見,更沒有接納過多少的善意。
晏寒舟早已經習慣了,別人對自己的排斥,唯獨……眼前的那位白衣仙尊……
說他是貪婪也好,奢望也罷,哪怕是如今他被揭破這樣不堪的身世,晏寒舟也不願在自己心中敬愛的那個人眼裡,看到哪怕一分一毫的厭惡。
“師尊……”
她……現在……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明明在自己剛剛渡劫成功的那一刻,晏寒舟在蘇清歡視線裡發現了讚許。
可是現在……晏寒舟垂下眸光,卻又不太敢去面對蘇清歡的眼神了。
……
在天元秘境的山洞裡,晏寒舟曾經問過蘇清歡一個問題。
魔族,天生便該死嗎?
那時候,師尊是怎麽回答自己的?
師尊說她確實不喜歡魔族……但是……凡人之中也分善惡,何況魔修?
任何一種事物,都不該一棍子打死吧?
……
抱著這樣一絲隱秘的期待,晏寒舟神色沉沉,少年倏然又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那白衣仙尊。
她……到底會……怎麽做?
……
那些旁觀的正道修士,看到這渾身浴血的少年用那樣赤紅一片的眼睛盯著蘇清歡,哪怕他看的人不是自己,旁觀者也分明能感覺到少年壓抑而滾燙的情愫。
眾人忽然就明白,這個少年,不管是不是魔修,或許對自己的師尊,還是真有幾分崇敬之情的。
可惜了。
好好的一個正道天才,卻突然被爆料出是半人半魔的產物,只怕今後無論是在魔界還是修真界,都難以被人容下吧?
……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視線幾乎都落在了蘇清歡與晏寒舟之間。
修仙之人也難免八卦,又是這樣千年難見的劇情,他們都在暗自關注蘇清歡的表情。
然而,讓眾人失望的是。
蘇清歡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震驚之意。
她明明被君九幽挾持著,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淡漠無比,仿佛眼前的這讓人駭然的人魔生子,也無法撼動她半分。
女子面容華美漠然,她垂眸,瓷白的肌膚在天光之下,散發著珍珠般瑩潤的光澤。
那張臉明明精致到了極點,可是此刻落在眾人的眼裡,卻更突顯了那種屬於元嬰上尊的寡淡與冷情來。
“寒舟,我問你,你真的……修魔了嗎?”
說話間,白衣仙尊的素色道袍在空氣中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晏寒舟自詡這段日子已經與蘇清歡有了更近距離的接觸,他原以為,他已經更了解她了。
可是此刻,望著女子冰冷平靜的面孔,晏寒舟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讀懂女子的情緒。
沒有想象中的厭惡,也沒有他所期待的對自己的擔憂。
看到白衣仙尊那般平靜的表情,晏寒舟忽而遍體生寒,他……難道從此就不算,師尊的弟子了嗎?
……
師尊那種看陌生人一般的表情。
原來,竟然會比厭惡的神色,來得更讓他惶恐。
少年的心仿佛被一隻大手攥緊,生疼生疼,鮮血淋漓。
晏寒舟緊緊地將指甲嵌入肌理之中,他抬眸,那俊逸的眉眼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顯出了幾分不該屬於這個桀驁少年身上的卑微來。
“師尊……如果弟子說,從始至終,弟子都隻想陪在您身邊呢?修魔也好,修仙也罷,弟子都不會僭越師尊半分。”
晏寒舟沒有正面回答蘇清歡的問題。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既然晏寒舟如此說了,只怕……他真的已經踏入魔道。
只是不知道這個少年,為何還會對自己的正道師尊,有如此濃重的濡慕之情。
……
“你不用說那麽多,晏寒舟,本尊問你,你真如那君九幽所言,入了魔道?”
蘇清歡淡淡地垂眸望著晏寒舟。
她內心已經十分的暴躁,然而表面上卻半點都看不出來。
蘇清歡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晏寒舟本就被雷劫擊打得破破爛爛的法衣,那還是她在天元秘境中送給晏寒舟的,那身道袍,本來是送給鍾靈兒的。
只是,鍾靈兒不要,這才兜兜轉轉,落在了晏寒舟的手上。
而晏寒舟這個傻孩子,在渡完天劫之後,竟然也完全沒有想過去修理,或者換一身法袍,可見,他想見自己的心情,是多麽激烈。
……
蘇清歡心中一歎,有種想替晏寒舟抹兩把同情淚的感覺。
今天若是只有君九幽、晏寒舟,還有她三個人在場倒也罷了。
偏偏這個蛇精病魔尊非要當著所有正道修士的面,揭露晏寒舟的真實身份。
原主作為一個對魔族厭惡入骨的元嬰道尊,就算與晏寒舟的父親沒有那樣的淵源,她難道會去包庇晏寒舟嗎?
更何況,琉璃峰上下,不止是有晏寒舟一個親傳弟子。
就不說鍾靈兒與柳浩然兩個關門徒弟了,琉璃峰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外門弟子與雜役弟子,她身為師尊,若是包庇了晏寒舟,只怕那些小弟子,今後在正道之中都會被人嘲笑,舉步維艱。
保一人,還是保全局,到底責任孰輕孰重,這真是一個艱難的問題。
……
面對蘇清歡那樣冰冷的眼神,晏寒舟隻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的心口破了一個好大好大的洞。
少年之前在君九幽的化神大能威壓之下都站得筆挺,然而此刻面對白衣仙尊冷漠的眼神,他卻忽地雙膝一軟,徑直跪倒在地。
“師尊,求您不要拋下弟子!”
噗通一聲,少年重重地將腦袋磕在了青石板上,接著,又是一下……
那嘶吼的聲音,竟憑空顯出幾分淒涼來。
很快,有鮮血,順著晏寒舟的額頭跌落下來……
一滴,兩滴,三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