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詩,此刻的萬禾,腦袋那是暈沉沉的,顯然是酒勁已經開始上頭了,就連最後一絲清醒也沒有了,聽得裴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萬禾也火了,借著酒勁,噌的一下就是站起身來,雙手插腰,衝著裴佑就是喊道:“不就是詩嘛,難道本公還怕了你不成,來就來,”
話剛說完,剛剛站起身的他,立馬就是一個晃悠,差點又是因為重心不穩坐了下去,虧得身邊的月容攙扶,這才站住了腳,萬禾的這個模樣,頓時就是讓眾人都是眉頭緊皺,很明顯就看出萬禾之所以會答應下來,完全是因為喝醉了的緣故,這個樣子,如何能夠賦詩。
裴世矩見了,更是後背冷汗直流,這萬禾要是真在這出醜了,那自己和萬禾的梁子可就結大發了,當日萬禾設計救蕭瑀、楊子崇的時候,裴世矩也算是參與了萬禾的計劃,所以很清楚萬禾可並不像他表面那麽簡單,真要是得罪了萬禾,就算是楊廣不找裴世矩麻煩,被萬禾設計一下,裴世矩也要去掉半條老命,當即裴世矩也不再理會身邊的逆子,而是上前一步,陪笑著對萬禾說道:“哎呀,國公爺何必與這逆子一般見識,國公爺的才華,世人皆知,乃是東都之首,我那逆子不過是坐井觀天之輩,如何識得國公爺的本事,國公爺還是請入座吧,我自會好好教訓那逆子,”
裴世矩左一句逆子右一句逆子,可是把裴佑給弄得面紅耳赤,想要反駁,可說出這話的,是他的親爹,最後裴佑也只能是將全部的怨恨都歸結於萬禾身上,那是鐵了心要讓萬禾當眾出醜,冷哼道:“既然國公爺才華過人,這賦詩小道,必然是難不倒國公爺了,下官還等著國公爺賜教,”
裴佑這話一說出口,整個嘉則殿內的群臣全都是皺起了眉頭,這裴世矩圓滑世故,怎麽生出這麽一個不通情理的兒子,裴世矩則是又驚又怒,這才稍稍勸下了一點,怎麽這逆子竟然還要火上澆油,裴世矩回頭瞪著裴佑,簡直恨不得一棍子抽死這個蠢材。
萬禾現在是酒勁上頭,聽得裴佑的這番話,哪裡忍得住,當即便是推開了裴世矩,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打著酒嗝,就是指著裴佑哼道:“好,好,這,這是你說的,那,那本公,本公就好好地,好好地賜教你一番,來人,給本公書寫記錄,”
萬禾至少還留有一絲理智,沒有說自己親自動筆,雖然萬禾來這個年代也不短了,早就習慣了毛筆寫字,但那字寫出來,也僅僅只是比初學者好一點罷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特別是還有虞世基這些書法大家的面前,就沒必要獻醜了。
楊廣自己就好文墨,所以宮內伺候的內侍宮女隨時都能拿出筆墨,聽得萬禾的吩咐,立馬就有幾名宮女將筆墨準備好,同時選出一名書法還不錯的宮女上前執筆,見到一切就緒之後,萬禾搖頭晃腦一番,竟是張口就念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萬禾開口之前,殿內群臣都已經做好了看萬禾笑話的準備,特別是裴佑還有坐在一旁的楊暕,都是冷笑不已,可是等萬禾這張口即來地念出了這麽一首絕句,頓時整個大殿內,上到楊廣,下到群臣,全都呆住了,就連萬禾身邊的月容也是不由得掩住小口,瞪大了一雙美目看著萬禾,萬禾當初去考春闈的時候,月容可是知道萬禾肚子裡地那點墨水,一問三不知,可現在竟然能夠出口成章,這,這還是我那個不學無術的小混蛋嗎。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宮女很快便是在宣紙上書寫下了這首詩,第一個進獻的,自然是楊廣了,楊廣默念了一遍,頓時雙眼一亮,臉上也滿是神采,楊廣自己也是一名詩詞大家,自然看得出這首詩的水平高低,雖然用語很淺,但詞句卻是蘊含深意,就連楊廣也是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喊道:“好,好,果然是好詩,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這最後一句,特別是那個‘最’字,用得甚妙,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女婿,好啊,”
能夠從楊廣口中聽到這麽多個“好”字,可見楊廣心裡有多麽滿意,而坐下群臣當中,也是立馬蹦出了多人上前讚許,當然,其中不乏有真正識貨,真心誠意地稱讚萬禾這首詩的,內史侍郎虞世基乾脆上前一步,向楊廣告罪一聲,便是接過了宮女手中的筆,重新將這首詩給抄寫了一遍,別看虞世基平時也是溜須拍馬的高手,可這書法一道,卻是浸淫多年,這首詩在他筆下寫出,那是龍飛鳳舞,詩的精彩和字的俊朗相得益彰。
聽得群臣對自己的讚揚,萬禾也是不由得飄飄然起來,腦袋那是越抬越高,幾乎是用鼻孔看人了,瞥了一眼一臉鐵青的裴佑,鼻子哼了一口氣,卻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哼道:“裴大人,這首詩如何,若是裴大人還不滿意,那本公就再來一首,”
還來,群臣全都是一愣,沒想到萬禾竟然還要再來,這位國公爺把好詩當成什麽了,哪裡有那麽容易,該別弄巧成拙吧,而萬禾對於周圍人擔心的目光,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信步走了兩步,又是張口念道:“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之前那首紅豆乃是一首絕句,現在萬禾又是張口一首律詩,頓時聽得眾人全都是傻了眼,特別是在萬禾身後的月容,聽完萬禾這句話之後,頓時整個人就呆住了,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那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立馬就是感覺自己被這句詩給弄醉了,美目流轉,緊緊盯著面前萬禾那並不算高大的身影,要不是周圍人太多了,月容簡直恨不得直接就是撲入萬禾的懷中。
而這次虞世基是直接揮毫將萬禾這首詩給記了下來,吹乾墨跡,主動將這首詩呈給楊廣,楊廣看著這首詩,感覺那叫一個驚豔啊,要說以前,楊廣到還有那麽一點嫉賢妒能,對於那些以才學聞名於世的外臣,都有那麽一點不爽,不過現在萬禾那可是楊廣的女婿了,正所謂女婿能當半個兒,萬禾才學高,這才能顯得出楊廣有眼光不是嘛,所以楊廣這次是絲毫不吝嗇誇耀之詞,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這首詩精彩不下於前一首詩,皇后,你也來看看,”
坐在楊廣身邊的蕭皇后本就是後梁國的公主,才學自然不差,之前就已經聽了萬禾朗誦這兩首詩,現在再看這虞世基所謄抄的詩句,那張波瀾不驚的美麗容顏也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驚訝,美目光芒流轉,也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這兩首詩果真是好詞句,陛下眼光不錯,為月容挑了個好駙馬,”
聽得蕭皇后也開口誇獎自己的眼光好,楊廣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時間群臣更是讚譽無數,有讚賞萬禾的詩句的,但還是拍楊廣馬屁的人佔多數,不過對此,萬禾倒是不怎麽在意了,扭過頭,一臉得意地看了一眼已經是臉色蒼白的裴佑,卻是轉過身,面對月容,直接牽起了月容的小手,雙目包含深情地盯著月容,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兒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念了一半之後,萬禾卻是停了下來,牽著月容的手,直接便是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一杯酒就是一飲而盡,然後再次深情地看了一眼月容,卻是面向群臣,朗聲念道:“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靜,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嘉則殿,此刻已經是一片寂靜,就連那些還在拍楊廣馬屁的群臣,此刻也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萬禾,而被萬禾牽手的月容,此刻更是淚流滿面,臉上俱是幸福的模樣,而在后宮嬪妃那一座,之前一直都保持著冷漠的蕭貴妃,此時也是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情,抬頭看了一眼那昂首向天、意氣風發的萬禾,最後還是低下頭去,至於之前還準備看萬禾笑話的楊暕,已經是一臉鐵青,手中的酒杯竟是直接被他給捏碎,扎破了手心,鮮血直流。
“噗,”這一聲響起,終於是打破了嘉則殿內的平靜,只見那裴佑面白如紙,張口就是噴出了一口鮮血,仰天倒地,裴世矩見了,也是不由得驚呼一聲,慌忙跑到裴佑身邊,而左右的群臣沒有一個人會同情裴佑,因為裴佑會有現在這個結果,只能說是自找的。
最後念完詩的萬禾,感受著周圍那驚歎的目光,嘴角一勾,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也是靠在了月容的香肩上,徹底地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