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楊廣的怒吼,下方的百官更加都是跪在地上,連呼吸也不敢大聲,整個大業殿內,就只有楊廣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雖然百官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可楊廣心中的怒意卻是不能消除,冷冷瞪著萬禾,喝道:“萬禾,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楊廣第一個就點自己的名字,萬禾可是一點也不意外,楊廣在洛陽城廣布密探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已經是洛陽城地頭蛇的楊公卿了,萬禾很清楚,自己和楊侗見面,還有頻繁接觸朝中大臣的舉動,肯定會惹得楊廣的不滿,楊廣找他發難,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今天在來之前,萬禾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裡準備,用來應對老楊同志的發飆了。
當即,萬禾便是對著楊廣一拜,卻是挺直了腰板,跪在那裡拱手低頭說道:“陛下,前幾日,臣從越王殿下那裡聽聞蕭大人和楊將軍之事,也是大感驚訝,但請陛下先恕臣失職,在此之前,臣並不清楚此事其中緣由,故而,臣這幾日多與諸位大人相商,想要弄清楚其中曲折,既然陛下問到臣,臣鬥膽說出臣的想法,臣以為,蕭大人和楊將軍二人都是皇親國戚,特別是楊大人,更是先帝從弟,此二人與陛下的關系密切,要由臣等來說出此二人之罪行,只怕臣等也不敢開口,此案,還需陛下親審方為上,”
萬禾這一句話說出口,卻是把在後面的楊侗給嚇了個半死,不管楊侗如何早熟,他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想法多少還是有些天真,之前他向萬禾求救,就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心裡總期望著萬禾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件事辦好,最好是不要讓聖上察覺到,可沒想到萬禾這一張嘴,就把自己給賣了,頓時楊侗就感覺頭頂上傳來兩道陰冷的目光,楊侗立馬就是打了個寒顫,整個身子都差點癱倒在地上了。
同樣驚訝的,自然還有楊廣了,他沒想到萬禾竟然會一開始就主動承認自己和楊侗見面的事情,不過在萬禾的說法裡面,倒是把自己的什麽關系都給撇得一乾二淨,好像他一點責任都沒有一樣,楊廣當然不會被萬禾這麽簡單的說法給忽悠過去了,不過心裡多少卻是好過了一些,至少萬禾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欺瞞自己,因此楊廣也只是冷哼了一聲,心中的殺意也是淡了許多,沉聲哼道:“那依著你的意思,又當如何,”
“臣的意思,此案還需由陛下親審為妙,楊將軍乃是宗室,更是皇叔,而蕭大人也是國舅,在士林當中更是威望頗高,臣等如何敢審訊,朝堂之上,也只有陛下有這個資格來審理此案,”萬禾納頭一拜,對著楊廣侃侃而談,卻是再三表明,要讓天子親審。
萬禾這話聽在楊廣的耳朵裡,一半是十分受用,而另一半,卻又是另楊廣有些不爽了,這次楊廣鐵了心要整治這二人,敲打越王楊侗只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因為這兩人的聲望太高的緣故,特別是蕭瑀,在士林中的聲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天子,這才是楊廣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還有,就是之前的雁門關之戰,先是在汾陽行宮的時候,楊子崇就三番四次向楊廣提出突厥人不懷好意,要讓楊廣注意防范,可楊廣並沒有聽取他的諫言,要是沒有發生什麽事倒還好,可偏偏接下來雁門關被圍,不僅證實了楊子崇的深謀遠慮,更證明了楊廣的短時,就像是給楊廣打了一個大大的耳光,楊廣只要一看到楊子崇,就感覺自己的臉頰上火辣辣的。
所以,不管怎麽樣,蕭瑀和楊子崇這兩個家夥,楊廣是再也不想看到他們了,不過萬禾所說的話,卻是給楊廣提了個醒,蕭瑀和楊子崇兩人的聲望這麽高,要是自己這個天子出面去審理此案,那豈不是要汙了自己的名頭,想到這裡,楊廣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驚,這案子,自己可是萬萬碰不得啊,不過,也正如萬禾所說,這個案子,如果自己不來審,其他人又如何有資格審理此案呢,楊廣的眼睛珠子在下面掃了一圈,最後定在了和萬禾並排跪在那裡的宇文述,論聲望,滿朝文武只怕只有宇文述有這個資格了吧,隨即楊廣便是轉頭對宇文述說道:“宇文卿家,對於萬禾的意見,你有何想法,”
一看戰火又燒到宇文述身上了,在後面的官員們又是把目光移到了宇文述身上,心中暗想,這場火可是燒得真夠精彩的啊,說不定,還能看到宇文述這老臣與萬禾這位新貴之間的角鬥呢。
只見宇文述慢慢抬起了身子,對著楊廣一禮,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陛下,老臣以為,梁國公所言在理,無論是蕭瑀蕭大人,還是楊子崇楊將軍,兩人都是皇親國戚,若是宗室之人參與其中,必定會讓他人感覺有失公允,所以老臣以為,當遣一名與宗室無關之人,方能勝任,陛下,老臣以為,滿朝文武,能勝任此重任的,非梁國公莫屬,此乃老臣之奏本,請陛下過目,”說完,宇文述直接就是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奏章,雙手捧著舉過了頭頂。
宇文述突然矛頭一轉,直接就是對準了萬禾,這就讓所有人都是不由得一愣,難道這兩人真的要在這裡對掐了,楊廣也是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萬禾,見到萬禾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這才擺了擺手,示意張懷安去講宇文述手中的奏章給拿了過來,翻開奏章一看,無非就是說萬禾乃是當朝一品大員,又是國公,由他代替天子審理此案,合情合理,看完奏章之後,楊廣的眉頭緊鎖,卻是沒有急著說話,心中思索了片刻,按照情報,萬禾也是和宇文述接觸了,那宇文述就不應該反對萬禾才對啊,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把聲音從下方響了起來:“陛下,臣也讚同宇文老大人的建議,此重任,非萬大人不能勝任,”
楊廣抬頭一看,卻是內史侍郎虞世基抬起身子,同時,一本奏章也是被他捧在手上,舉過了頭頂,而虞世基的話還未落,一聲接一聲的呼喝聲從群臣中響起,又有十來名官員同時手中捧著奏章,表示讚同宇文述的建議,這其中,竟不乏裴世矩、封德彝這樣的天子寵臣在內,看到這個情況,萬禾那是滿臉震驚,楊廣更是眉頭緊鎖,讓張懷安將那些奏章全都收了上來,全都看了一遍,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恐怕萬禾也是被宇文述給陰了一下才會如此吧,顯然萬禾升官如此快,已經是惹得宇文述不滿了,宇文述自然是不敢對天子說三道四了,這倒霉的,自然就成了萬禾了,宇文述當權時間這麽久,又豈是萬禾所能比的,他這一開口,立馬就能讓之前萬禾所拉起來的陣線集體反水,反倒是打了萬禾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如此,但楊廣卻一點也沒有同情萬禾的意思,不僅是為了敲打萬禾,更重要的原因,那是宇文述的這個說法,更符合楊廣的心意,從哪個方向來看,讓萬禾代替自己審理此案,那都是最為恰當的,想到這裡,楊廣就是不住地點頭,張嘴就要決定了,而萬禾在看到楊廣的表情之後,立馬就是喊道:“陛,陛下,此事萬萬不可,臣資歷尚淺,如何擔得起此等重任,到時不能服眾,只會誤了陛下的大事,還請陛下三思啊,”
“陛下,”這個時候,內史舍人封德彝開口說道:“萬大人此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臣卻以為,此事反倒容易解決,萬大人既然是代替陛下審理此案,那陛下大可欽賜萬大人信物,有了此信物,如陛下親至,何人敢不聽號令,這樣一來,也能方便萬大人審案,”
“嗯,”楊廣連連點頭,對封德彝的這個建議那是再滿意不過了,看到萬禾那驚慌失措的表情,楊廣也是呵呵一笑,之前臉上的怒意,頓時就是煙消雲散了,點頭說道:“封愛卿所言極是,嗯,如此,就把朕的玉佩賜予萬愛卿,此玉佩,猶如朕親臨,萬愛卿有此玉佩,若是有人敢不聽號令,皆以欺君之罪論處,怎麽樣,萬愛卿,這樣你總可以接下這個重任了吧,”
雖然楊廣這話是在征求萬禾的意見,但任誰都聽得出來,萬禾是萬萬不能說出一個不字的,最後萬禾只能是苦笑著對著楊廣一拜,說道:“陛下既然有令,臣自當遵從,”
而就在萬禾這一拜下去之後,那低沉的臉上,嘴角突然微微往上一揚,盡管他表面上好像百般無奈,可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沒錯了,這一切其實都是在萬禾的掌握當中,正是利用了楊廣的心理,設下了這麽一個欲擒故縱的套子,等著楊廣來鑽,而楊廣也沒有辜負萬禾的期望,不僅將整個案子的審理交給了萬禾,還給萬禾送了一塊等同於尚方寶劍的玉佩,這下萬禾可是賺大發了。
“等等,父皇,兒臣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