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路找來的那兩名象胥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大約只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就將倭國所進獻的國書給譯好了,在中午之前,那兩名象胥就將國書譯本和國書原本送到了萬禾的手上。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萬禾老神在在地翻閱起國書,而楊路帶著那兩名象胥則是畢恭畢敬地站在前面,等待著萬禾的批示,且不說楊路,那兩名象胥能夠在禮部混這麽長的時間,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在此之前,他們也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上頭是什麽來路,自然是不敢怠慢,哪怕他們明知萬禾這是在不懂裝懂,也不敢有任何的異議。
“嗯,這譯本做得大致上還不錯,”萬禾似模似樣地將國書譯本和國書原本看了一遍,至於他看沒看懂,那就沒人知道了,萬禾合上了兩本書之後,點了點頭,說道:“不過其中還有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們拿下去再改一下吧,”
萬禾說完了,就把那本國書譯本遞了下去,而在下面的楊路和那兩名象胥對此卻是沒有感到任何意外,這個做上司的總會在下屬的工作中挑點毛病,以顯示上司的水平,這種事他們以前碰到過太多了,所以楊路將那國書譯本接下來之後,那兩名象胥立馬就是拱手說道:“小人這就去改,請大人稍候,”
所謂修改,其實也就是換湯不換藥地改動一下,這兩名象胥心裡都清楚,萬禾要的,只不過是臉面而已,所以這次修改只花了三炷香的時間就改好了,很快,那兩名象胥就是將修改後的國書交給了楊路,由楊路上交就可以了。
留在歇腳的房間內的兩人心裡還在想著,這次他們做得如此出色,待會這新來的主爵郎大人會不會頒下什麽賞賜啊,可就在他們心裡美滋滋的時候,只見剛剛去了沒多久的楊路卻是一臉鐵青地走了過來,那兩名象胥不由得一愣,立馬便是迎了上去,對楊路問道:“楊大人,怎麽了,”
“怎麽了,你們說怎麽了,”楊路的臉色難看得很,衝著這兩人就是大聲吼了起來,順手就是將那份國書譯本丟了出去,劈頭蓋臉地罵道:“你們做得好事,這等東西竟然也敢上傳給大人,還害得我被大人一頓臭罵,”
“怎麽可能,”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象胥忍不住驚呼起來,他們兩個做這一行那可都是做了十多年了,而且萬禾又是新官上任,他們做事更是倍加小心謹慎,決計不會出錯的。
“怎麽不可能,”楊路瞪圓了眼睛,一想到剛剛被萬禾呵斥,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直接把這股氣撒在這兩人身上,破口大罵道:“那萬大人乃是今年春闈頭名,又是聖上的門生,人家的才識豈會比你們差了,他說的絕對不會有錯,萬大人已經發話了,這份譯本要你們重新做過,再做不好,你們全都打好包裹回家去,”
兩個象胥都是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雖然心裡委屈,可官大一級壓死人,上頭說你做的不行,你就是不行,上頭要你重做,你就得重做,哪裡還有什麽道理可講,兩人的年歲都不小了,要是沒了這份工,一家老小也就只能餓死了,另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象胥只能是低聲下氣地對楊路說道:“楊大人,我們重做就是了,那,那還請楊大人給我們那國書的原本,我們照著國書重新譯一遍,”
“哼,”楊路冷哼了一聲,大手一擺,喝道:“國書已經被大人封存了,拿不出來,大人已經將要修改的地方在這譯本上標注了,你們照著大人標注修改就是了,記住,一定要快,大人明日就要親自交給聖上,要是耽誤了大人的事情,你們的小命不保,”說完,楊路一甩衣袖,轉身就是走了。
那兩名象胥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只能是長歎一口氣,將丟在地上的譯本小心撿了起來,山羊胡子歎了口氣,對同伴說道:“都說這公門的飯好吃,可誰又知道其中辛苦,照我看來,這萬大人只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正好就燒到我們哥倆頭上了,”
“唉,老許,別說了,上頭動動嘴,咱們下面就跑斷腿,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沒看透嗎,做吧,”那個絡腮胡子將譯本撿起之後,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塵,然後翻開譯本,想要看看萬禾到底是如何修改的,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卻是差點沒把他給嚇出毛病來,絡腮胡子象胥一臉慘白,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打顫的,過了好半天,才艱難地抬起頭,對同伴顫聲說道:“老,老許,你,你,你看這,這……”
“呃,怎麽了,”被稱為老許的山羊胡子見到絡腮胡子的模樣也是感到奇怪,忙是來到絡腮胡子的身旁,低頭往國書譯本上一看,這一看,山羊胡子的臉色也是瞬間變得慘白,甚至連嘴唇也是變得蒼白一片,顫聲說道:“這,這,這麽改,豈不是,豈不是……”
這個時候,絡腮胡子眼睛一亮,一把就是將山羊胡子的嘴巴捂住,然後小聲說道:“老許,別說了,此事說不得,說不得啊,”
“嗚嗚,”被絡腮胡子給捂住了嘴,山羊胡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是滿臉驚愕地看著絡腮胡子,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麽做。
絡腮胡子連連對山羊胡子做了手勢,示意他不要亂說話,這才把手松開,滿臉苦澀地壓低了聲音說道:“老許,我們這次算是被那楊路給坑了,這萬大人分明就是要和倭國人過不去啊,我們若是不照萬大人的意思去辦,肯定會得罪萬大人的,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照著這份稿子改,”
“照著這稿子改,那可是欺君之罪啊,”山羊胡子顯然不鎮定了,差點沒忍住大聲喊起來,不過當他看到同伴那張苦澀的面孔,還有手中那份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國書譯本,也是明白了絡腮胡子的意思,這件事已經是由不得他們這種層次的人來做主了,最後山羊胡子只能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再也不說話了。
兩人在房間內老老實實拿著譯本修改,卻不知道,在房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窗戶外面,等了好一會兒,那身影才悄悄離開。
過了片刻,在萬禾的辦公房間內,萬禾正在和房玄齡、長孫無忌聊著什麽,楊路弓著腰,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房內,對著萬禾一臉賠笑地說道:“大人,大人,那兩名象胥已經在按照大人的意思做了,”
“嗯,”萬禾瞥了一眼楊路,應了一句,點頭說道:“這件事你做的不錯,等到此事完結之後,本官自會有賞,下去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楊路一聽到有賞,那雙眼睛都已經笑成了眯縫眼,連連向萬禾道謝,然後就這麽倒退著走出了房間。
等到楊路離開之後,萬禾那一臉的嚴肅終於是繃不住了,長舒了口氣,一臉輕松地對身後的房玄齡說道:“表哥,現在走到這一步,計劃應該已經成功了一半了吧,”
房玄齡淡淡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光溜溜的下巴,笑道:“算是吧,不過那兩個象胥和這個楊路,完事之後可要封住他們的嘴巴,”
封住嘴巴,房玄齡這話的意思有些明顯啊,不過萬禾卻是仿若沒有聽明白一般,連連點頭說道:“這點表哥放心,我已經做好了打算,這個楊路很機靈,他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況且此事他也有份,出賣我們對他也沒有好處,應該不會亂說話,至於那兩個象胥嘛,我會讓楊公卿帶人把他們帶走,給他們一筆錢財,把他們打發到地方上去,沒人會找到他們的,”
萬禾的這個辦法似乎也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和房玄齡話中的意思頗有不同,房玄齡聽完萬禾的話之後,眯起了眼睛看著萬禾,卻是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語了,倒是在旁邊的長孫無忌見了,忙是笑著說道:“好了,這裡算是妥當了,只等那國書的譯本送來,大少爺,接下來,可就看你的了,”
萬禾聽了,立馬就是拍了拍自己那瘦弱的胸口,嘿嘿笑道:“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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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萬禾殘殺倭國使臣,與陛下歡迎番邦來朝之決策相駁,身為禮部官員,本應盡心盡力負責接待番邦使臣,卻是將倭國使臣晾在一邊不聞不問,此等做派,實在有欺君之嫌,臣懇請陛下重罰萬禾,以清朝綱,”
在皇宮的觀德殿內,當朝天子楊廣眯著雙眼坐在龍椅上,聽著坐下禮部侍郎許善心一臉慷慨激昂地控告,臉上始終面無表情,終於等到許善心把所有要說的都說完了之後,楊廣這才開口緩緩說道:“許卿家,這萬禾當真如你所言,做下此等事情,那為何朕卻從未聽說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