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許善心已經完全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萬禾竟然還能找到楊義臣來為他作證。楊義臣那是何許人。一直以來都被視為朝中的中立派。可卻沒有一個人敢小覷他的實力。這次北方叛亂。天子更是倚重他。派他北上平亂。雖然楊義臣現在還沒有出發。但以楊義臣打仗的能力。這一場仗必勝無疑。如此一個重要人物。竟然會為萬禾這個出身商賈之家的紈絝子弟作證。許善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既然有楊義臣為你作證。那這件事朕就暫且不論。”楊廣沉聲說了一句。算是對這件事蓋棺定論了。許善心聽得這話。頓時心就涼了一大截。不過接下來楊廣說的話。又讓他升起了一絲希望。只聽得楊廣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音調。大聲喝道:“朕且問你。朕任命你為禮部主爵郎。你不好好盡心為朕辦事。還竟然公報私仇。屢次將來訪的倭國使臣攔下。你安得是什麽心。”
許善心這下心也是放下了。看來天子並不是一味地偏向萬禾。雖然不能治萬禾的死罪。但玩忽職守這一條。也能把萬禾給撤職查辦。也算是斬去越王的一臂吧。
而就在楊廣呵斥完之後。萬禾卻是不慌不忙。雙手舉過頭頂。拱手一禮。朗聲喝道:“回陛下。臣這次入宮。正是因此事向陛下稟告。還請陛下繼續容臣自辯。”
自辯。這個詞再次從萬禾口中說出。讓許善心的心又是咯噔一下。剛剛一個自辯。就讓萬禾逃脫了死罪。現在又蹦出一個自辯。難道這萬禾還能有其他什麽說法躲過這個玩忽職守之罪。要是放在萬禾入宮之前。這話許善心那是一萬個不相信。可經過了剛剛那一幕。許善心也是不得不相信萬禾那張嘴的厲害了。猶豫了好幾次。許善心都想要出口攔住萬禾。可最終許善心還是沒敢張口。這個時候開口的話。那豈不是做賊心虛。
“哦。”楊廣此刻已經是面帶笑意。他現在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子了。之所以會繼續問罪。也只是想要敲打敲打萬禾。就算萬禾認罪了。楊廣最多也只是口頭懲戒一番而已。現在聽到萬禾竟然又要自辯。楊廣也是升起了興趣。笑道:“好。朕就準你再自辯一次。不過事先說好了。這次和剛剛不同。不是你找個什麽人來求情就有用的。”
“臣不敢。”萬禾心裡大汗了一場。敢情這楊廣也不傻。早就看穿了萬禾的小把戲。只不過沒有說穿罷了。不過這樣一來。萬禾的心裡就更加穩了。這表明楊廣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當即萬禾便是從袖口抽出了一份卷軸。舉過頭頂。對著楊廣說道:“臣先請陛下禦覽。此。乃是倭國上呈的國書。臣已經著人譯好。本來臣還在考慮是否將此國書上呈陛下。但今日到了這地步。臣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也只能是請陛下禦裁了。”
“嗯。”萬禾突然拿出了倭國的國書。這讓楊廣和許善心都是有些意外。之前許善心可是說萬禾一直拒絕接待倭國使臣。現在卻是連倭國的國書都拿出來了。這豈不是和許善心的話自相矛盾了嗎。許善心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忙是上前一步。對楊廣說道:“陛下。倭國使臣來到東都已經半月有余。可萬禾直到今日才進獻國書。這已經是大大的失職。請陛下按律治罪。”
“許卿家。”這個時候。楊廣突然揮起一手。說道:“既然朕答應了讓萬禾自辯。就讓他先把話說完。許卿家有什麽話。不妨等到那時候再說。懷安。你去吧倭國國書拿過來。朕倒要看看。這些倭人可有什麽長進。”
“呃。”被楊廣這麽一說。許善心自然是不敢再多說什麽了。大業四年的事情他可沒忘。當年倭人也是進獻國書。卻在國書中自稱“日出處天子”。而稱呼楊廣為“日沒處天子”。當時楊廣可是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這也是為什麽許善心挑選倭國使臣這件事來難為萬禾的緣故。不管萬禾有沒有怠慢那些倭國使臣。單單就是這件事。就足以讓他找到把柄來對付萬禾。現在看來。楊廣心中的氣果然還沒消。要不然也不會說出剛剛那句話。
張懷安立馬便是從萬禾手中拿過國書譯本。然後飛快地來到了楊廣面前。恭恭敬敬地獻上。楊廣很隨意地拿起了國書譯本。然後打開一看。可還沒看一會兒。楊廣那雙眼睛立馬就是瞪圓了。眼中滿是怒火。等到楊廣將整本國書都看完了之後。那張臉已經是一片漆黑。很明顯。那份國書中寫了什麽東西。大大地刺激了楊廣。
“混帳。混帳。”楊廣怒喝著。直接便是將那份國書譯本給撕得粉碎。撒到了空中。但顯然這還不足以平息楊廣心中的怒火。那雙眼睛狠狠地瞪著萬禾。簡直是要噴出火來。楊廣指著萬禾就是喝道:“萬禾。你好大的膽。朕當初就說過。此等蠻夷無禮之書。不得複聞。你竟然還敢把此物上交給朕看。你。你。你居心何在。”
楊廣的怒吼聲在觀德殿內回響。震得旁邊那些飾物都是有了響動。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子之怒。張懷安、許善心以及周圍的宮女、內侍雖然不知道那份國書內倒地寫了什麽。但全都是第一時間朝著楊廣跪拜下去。俯身喊道:“陛下息怒。”
而首當其衝的萬禾此刻後背那是一陣陣發寒。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楊廣發火。一想起歷史上對楊廣殘暴的評價。萬禾的心就是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不過就算是如此。萬禾也知道自己是不能退縮了。深吸口氣。穩住了心神。然後對著楊廣一拜。說道:“陛下恕罪。臣本無意進獻此國書。但臣實在是有苦衷。還請陛下聽臣自辯。”
“自辯。自辯。你口中的自辯。就是要把朕給氣死才甘心是不是。”楊廣簡直是氣得快跳起來了。在他旁邊的張懷安也是嚇得心驚肉跳。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楊廣如此生氣了。天知道那份國書內到底寫了些什麽。而看到萬禾竟然還在挑撥楊廣的那根神經。張懷安那是暗暗叫苦。心裡直管萬禾叫祖宗。這樣惹楊廣。只怕整個觀德殿的人都要和萬禾一塊陪葬了。楊廣氣呼呼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了萬禾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指著萬禾的腦袋就是喝道:“好。好。你要自辯。朕就讓你自辯。朕倒要看看。你拿什麽來保住你這顆腦袋。”
跪在萬禾身邊的許善心一聽這話。心裡那是樂開花了。看樣子楊廣已經是對萬禾動了殺心。這可是許善心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了。現在許善心反倒是巴不得萬禾多說一些。這樣一來。他可就是必死無疑了。
萬禾此刻要說不怕。那肯定是騙人的。但就算是心裡再如何害怕。萬禾也只能是強忍住心中的畏懼。把心一打橫。不卑不亢地說道:“陛下。臣此次冒著被陛下砍頭的危險。將此國書進獻給陛下。完全是出於對陛下的忠心。陛下剛剛也看到了。倭國不過是一蠻夷小邦。卻敢在國書中大放闕詞。對陛下不敬。陛下難道覺得奇怪嗎。是誰給了他們這麽大的膽子。臣還有一事要稟明陛下。除了這份國書之外。倭國使臣還向臣提出要求。希望陛下能夠準許倭國派遣三千人馬進駐東都。同時每年進奉鐵石十萬斤、絲綢三千匹、糧食二十萬擔。按照倭國使臣的說法。這是往年都必須遵循的規矩。”
“什麽。”如果是之前楊廣是震怒的話。那現在卻是震驚了。派遣三千兵馬進駐東都。那這東都還是大隋的都城嗎。每年進奉數量如此驚人的鐵石、絲綢和糧食。這分明是一個下國向上國進貢啊。區區一個倭國。竟然也該如此大膽。最讓楊廣震怒的是萬禾的最後一句話。這還是往年必須遵循的規矩。這是什麽規矩。為何他這個堂堂大隋天子從來都沒聽說過。
許善心此刻也是呆了。他是被萬禾的言語給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這麽大膽。在楊廣面前如此信口開河。等到萬禾說完最後一句話。許善心突然打了個寒顫。他立馬就是意識到萬禾這句話針對的是誰。往年負責和番邦交涉的。基本上都是禮部。雖然鴻臚寺也有負責接待番邦。但基本上都是負責外派使臣事宜。如果當真有這種協定的話。那都是有禮部來負責。許善心可是當了多年的禮部侍郎。這與倭國的交涉出現了問題。最大的責任當然是由他來擔了。
這下許善心看著萬禾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心裡那是湧起了一種極度的恐懼。這個萬禾不僅將他的攻勢給化解了。反而還發出了如此凌厲的反攻。再一轉頭。正好迎上了楊廣那雙冒著寒光的眼睛。許善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立馬就是對著楊廣俯身一拜。大聲喊道:“陛。陛下。臣。臣。臣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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