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雖然早就知道了萬禾的用意,但卻沒想到,萬禾竟然如此直截了當就說出了來意,原本裴世矩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來應對萬禾,可現在萬禾來了這麽一招單刀直入,卻是讓裴世矩之前所有的準備全都白費,愣了好半天,裴世矩這才反應過來,緊緊盯著萬禾,問道:“國公爺,這蕭瑀蕭大人和楊子崇楊將軍,乃是聖上點明要問罪之人,國公爺現在開口要救,卻不知道為何,”
萬禾嘴角一翹,心裡暗喜,今天晚上這些布置,都是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給他安排的,按照長孫無忌的說法,裴世矩這樣的老狐狸,如果不用點特殊手段,把他的心思給攪亂了,那萬禾是別想在他手上佔到便宜的,萬禾先是頓了頓,然後說道:“蕭大人和楊將軍所受不過是無妄之災,況且蕭大人和楊將軍都是國家棟梁,要是因此受難,那對國家,對社稷,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我想,裴大人也是忠心為國,應該會支持我吧,”
萬禾這番話可就是在打官腔了,裴世矩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算得上是官場的老油條了,又怎麽會被這種官腔給輕易套住,淡淡一笑,說道:“國公爺這話卻是說的有些奇怪了,下官隻對聖上忠心,既然聖上決定要問罪蕭大人和楊將軍,那下官又豈能違背聖上的意思,再說了,聖上英明,若是要問罪兩位大人,必然是這兩位大人自身有什麽問題,倘若這兩位大人當真是冤枉的,那聖上也不會平白冤枉了他們,國公爺,下官說的對嗎,”
見到裴世矩不僅很快就從自己的套子裡鑽出來,而且還把這套子轉手踢到自己頭上,萬禾心裡忍不住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卻是再也不敢小覷這些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了,腦中念頭一轉,卻是突然一本正經地朝著皇宮方向抱拳比了個手勢,說道:“當今聖上英明神武,自然能夠明辨是非,不過,聖上日理萬機,所以,也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親力親為,這就要靠我們這些做臣下的,為聖上分憂,這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啊,裴大人,我說得對不對啊,”
裴世矩一雙老眼一眯,卻是看了一眼萬禾,停頓了片刻,點頭說道:“國公爺所言極是,為聖上分憂,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理應如此,”裴世矩說話也是滴水不漏,他只是承認了為了臣子應當為天子分憂,至於萬禾前面所說的話,裴世矩卻是一點也沒有承認的意思。
“所以呢,”萬禾也不是沒有聽出裴世矩話語中所玩得把戲,卻是不管裴世矩說些什麽,直接就是繼續說道:“這蕭大人乃是國舅,而楊將軍也是宗室,兩人都是皇親國戚,聖上日理萬機,此事也就不宜在勞煩聖上親自過問了,我們這些為人臣子的,就當為聖上分憂,裴大人以為如何,”
裴世矩的雙眼精光一閃,卻是立馬明白了萬禾的盤算,敢情萬禾是想將蕭瑀、楊子崇案子的審理拿到自己手上,到時候,萬禾就可以親自為這兩人開脫了,想到這裡,裴世矩心裡不由得冷笑,這兩人可是聖上要問罪的人,就算是到時候由萬禾審理,若是萬禾做出的裁判不符合聖上的心意,聖上難道還會就此罷休不成,萬禾這麽做,豈不是在做無用功。
想到這裡,裴世矩就不由得笑道:“為聖上分憂是沒錯,只不過,我們為人臣子的,行事當以聖上的心意為準,聖上想要如何,我們就應該按照聖上的心意去做,這樣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對聖上效忠啊,”
“這點自然是如此,”萬禾笑了笑,對於裴世矩話語中的意思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不是我吹牛,要說到揣摩聖意,恐怕,我並不比裴大人差多少吧,要不然,裴大人以為這梁國公的封號是那麽好拿得嗎,”
萬禾這話一說出口,裴世矩心中頓時就是一咯噔,那放在桌子底下的左手猛的就是顫了一下,卻是眯著眼睛看著萬禾,剛剛萬禾的話,似乎包含了一絲威脅的味道,隱隱約約好像是在拿自己爵位來壓裴世矩了,莫非,萬禾這是要來硬的,想到這裡,裴世矩的嘴角立馬就是往下一撇,淡淡地說道:“國公爺此言何意,國公爺這封號,下官也知道來之不易,但要丟掉,或許是不難吧,”裴世矩這話也是在隱含反擊,雖然之前裴世矩一直對萬禾有所顧忌,但若是真的要來硬的,裴世矩倒也不怕他萬禾。
隨著裴世矩這話一說出口,整個房間內的氣氛立馬就是變得異常的壓抑,就好像連房間裡面的空氣都被凝固了一般,萬禾與裴世矩兩人就這麽眼對著眼,相互瞪著,誰也不肯退讓半分,雙方之間的氣氛好像突然間就變得很緊張,就好像隨時都會撕破臉。
“哈哈哈哈,”突然,萬禾仰天一笑,而與此同時,裴世矩也是再度眯起了眼鏡,臉上的笑容也是再度浮現,兩人就這麽笑了好一會兒,萬禾這才對裴世矩笑道:“裴大人真是會開玩笑啊,”
“呵呵,彼此彼此,”裴世矩也是笑著說道:“國公爺也是很風趣,”
兩人這麽相視而笑,之前那緊張的氣氛,也好像是隨著這笑聲轉眼就化為烏有,緊接著,萬禾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幾本奏章,卻是沿著酒桌邊緣,移到了裴世矩的面前,笑著說道:“此事,我已經詢問了當朝幾位大人,也得到了幾位大人的同意,寫下了這幾本奏章,裴大人是朝中元老,還請裴大人對我這幾份奏章指點一二,”
“不敢當,不敢當,”看到那幾本奏章之後,裴世矩的眼睛又是閃過了一絲精光,接過奏章,打開一看,臉上更是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這幾本奏章雖然語句用詞各不相同,但所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那就是希望能夠由萬禾擔任主審,審理蕭瑀、楊子崇之案,而在這幾本奏章的落款處,卻分別是虞世基、來護兒、崔君肅和封德彝,此外,還有一本完全空白的奏章擺在最後,至於這空白奏章的用意,那自然是很明確了,是給裴世矩用的。
看著這幾本奏章,裴世矩的臉色立馬就是閃過了好幾種神情,這奏章上提名的幾人,裴世矩當然都知道,撇開一向與萬禾關系密切的吏部侍郎崔君肅和大將軍來護兒兩人不說,虞世基和封德彝兩人,那可都是和裴世矩一樣,在朝堂上,一直都是處於中立,既不偏向宇文家,也不偏向宗室,而且也都是當今聖上跟前的寵臣,沒想到,萬禾竟然能夠把這兩人也給說服了,緊接著,裴世矩又是抬起頭,盯著萬禾看了半天,他實在想不通,萬禾要這個燙手的審案權到底有什麽用,況且,現在萬禾和越王還粘糊在一起,難道,就不怕聖上對他起疑心嗎。
對於裴世矩的注視,萬禾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慢慢悠悠地斟滿美酒,然後一口飲盡,偶爾還抓起筷子,夾上幾口小菜,那是吃得津津有味,就仿佛剛剛自己什麽都沒做過,連著吃了幾口菜之後,萬禾突然一拍腦袋,就好像剛剛才想起什麽一樣,驚呼:“啊,對了,我都差點忘記說了,宇文老大人好像對這件事也很是關注啊,”
這一句話,就足以讓裴世矩做出決定了,深吸了口氣,裴世矩慢慢將其他幾本奏章給合上,然後又是打開了那本空白奏章,對萬禾說道:“國公爺,可有筆墨,”宇文述是朝中百官之首,雖然裴世矩也並不是以宇文述馬首是瞻,但平時宇文述說些什麽,裴世矩也不敢出言反對,現在聽萬禾的意思,就連宇文述也同意了他的這個做法,那裴世矩又有什麽好說的,當今朝堂之上,最有權勢的三人,宇文述、來護兒以及萬禾,裴世矩又怎麽敢一口氣全給得罪光了。
裴世矩這話剛剛說出口,萬禾立馬就是雙手擊掌一下,緊接著,房間的竹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之前退出去的那三名妖豔女子卻是捧著文房四寶魚貫走了進來,看到那準備好的文房四寶,甚至連硯台裡面的墨都給磨好了,裴世矩心中不由得苦笑,看來,萬禾應該是早就算定了自己會答應了。
拿起筆,沾墨便是在空白奏章上書寫,裴世矩那也算得上是名符其實的文人,自然不會和萬禾這個冒牌貨那樣,這一份奏章,那是一氣呵成,最後,在奏章的落款處,寫下了自己的大名,裴世矩將筆一丟,然後吹幹了上面的墨跡,卻是將奏章一合,收回了懷中,對萬禾說道:“國公爺,不知道這份奏章,應該在什麽時候送上最為妥當呢,”
見到裴世矩寫完了奏章,萬禾的臉上也是再次露出了笑容,點頭說道:“這個嘛,明日乃是大吉之日,不妨裴大人就和我們一塊,湊個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