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言,請陛下準許,”就在萬禾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忽然一把聲音響起,只見一人突然站起身,對著楊廣一禮,萬禾扭頭一看,卻也是熟人,當初在洛陽城外與萬禾有過一面之緣的右光祿大夫裴世矩。
這裴世矩也算得上是楊廣的寵臣了,見到他開口說話了,楊廣也是把注意力從萬禾身上移開,轉而對裴世矩擺手說道:“裴愛卿有何想法,盡管直言,”
“謝陛下,”裴世矩對著楊廣一禮,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陛下,高句麗不過是番邦小國,竟敢屢次無視天朝神威,陛下禦駕親征倒也沒有錯,臣也認為,只要陛下親征,攻破那小小的高句麗,簡直是易如反掌,”
裴世矩這一番話說出口,在場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全都是暗罵了一聲:“馬屁蟲,”這麽惡心的話,也虧得裴世矩說得出口,不過對於裴世矩的話,楊廣卻是受用得很,臉上的鐵青立馬就是消了一大半,甚至還露出了笑容,連連點頭說道:“嗯,嗯,裴愛卿言之有理,繼續說下去,”
“謝陛下,”被楊廣誇讚了一句,裴世矩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而是繼續說道:“陛下,其實臣也讚同陛下之意,出兵高句麗,讓這些蠻夷嘗嘗我大隋天子的厲害,只是,只是這事情卻是有些不湊巧,臣認為,陛下今年還是不能出征高句麗,”
“嗯,”裴世矩的話語一轉,竟然又否定了楊廣出征的意見,這讓眾人頓時就是感到雲裡霧裡,不明白裴世矩的用意,而楊廣也是臉色一沉,不過大概是因為之前裴世矩的那番話吧,所以楊廣還是強忍住沒有發飆,只是臉上的神情又開始變得難看起來,沉聲喝道:“裴愛卿,說說你的理由,為何朕不能出征高句麗,”
“啊,陛下,”就算楊廣的臉色有了變化,可裴世矩卻是一點也沒有露出畏懼之色,而是像沒看到楊廣的臉色變化一般,繼續說道:“臣所說的,不是陛下不能出征高句麗,而是陛下今年不能出征高句麗,陛下,臣自幾年前,奉陛下旨意與突厥交涉,只是這幾年來,突厥人似乎又有蠢蠢欲動之意,所以臣懇請陛下準備巡視北方,威懾突厥,”
“北巡突厥,”聽得裴世矩這麽一說,楊廣的眉頭頓時就是擠到了一塊,關於突厥人,楊廣可不敢掉以輕心,相比起突厥來說,高句麗還真的只能算得上是跳梁小醜了,這個來自北方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一直以來,都是大隋的心腹之患,當年得長孫晟相助,連番大敗突厥,才好不容易逼得突厥稱臣,但突厥一直以來都是桀驁不馴,況且突厥全民皆兵,戰鬥力也是十分強橫,就算楊廣再如何自大,也不敢保證大隋能夠穩勝突厥,所以突厥也算得上是楊廣的心病了,現在裴世矩突然提出突厥這件事,楊廣也是不得不慎重考慮一下。
而跪在左右的眾臣聽得裴世矩這麽一說,原本對裴世矩還有些不滿,現在一個個都是不由得另眼相看,通過突厥來轉移天子的注意力,把東征高句麗改成北巡突厥,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這個裴世矩也的確深知天子心意啊。
而在裴世矩身後,萬禾聽得裴世矩這麽一說,再看看楊廣的臉色,立馬就是心中大定,當即便是上前一步,對楊廣說道:“陛下,裴大人所言極是,高句麗不過是小疾,若是陛下準許,臣願領一軍,直接打到平壤,把那該死的高句麗王給抓來,獻於陛下,而這突厥卻是大患,陛下當禦駕親往,向突厥顯示陛下真龍天威,那些突厥人要是看到陛下的神威,必定會嚇得肝膽俱裂,再也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萬禾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剛剛裴世矩已經親自給萬禾演示了拍馬屁的效果,萬禾當然很自然地就選擇了這一對楊廣最有用的大殺器,果然,楊廣聽得萬禾的話,那是從腳底一直舒服到了頭頂,通體舒泰,臉上的陰晦早就不知所蹤了,笑容也是越發燦爛起來,而周圍的大臣們更是直接將一個“無恥”的頭銜按在了萬禾的腦袋上。
不過萬禾可沒有心思管那些大臣們怎麽想,他很清楚,楊廣是絕對不會派自己東征的,不僅是如此,任何人楊廣也都不會派,東征高句麗已經成為楊廣的心魔,這件事楊廣一定會留給自己親手來做的。
“陛下,”這個時候,從一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自己親弟弟生死之間也沒有動作的虞世基也動了,對著楊廣一禮,沉聲說道:“裴大人與萬大人所言,臣亦讚同,國事有先後,臣也以為,陛下當先行北巡之事,”
“陛下,老臣也讚同此事,”緊接著,作為百官之首的宇文述也動了,不過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宇文述的表態,也讓在場的更多官員都徹底放下心來,紛紛作出了表態,讚同裴世矩所提出的建議。
“嗯,”見到眾人都是這麽說了,楊廣自己本身也有些動心,所以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楊廣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諸位愛卿意見相同,那朕也就依了諸位愛卿了,好,就暫緩東征高句麗之事,裴愛卿,這北巡之事,就由你負責了,至於,蘇愛卿……”
本來見到楊廣已經平息了怒意,眾人全都是松了口氣,就連之前一直都趴在地上的蘇威也是有些放心了,可沒想到到最後,楊廣又突然提起了他,讓蘇威的心頓時就是提了起來,當即便是趴在地上,喊道:“老,老臣在,”
楊廣面無表情地看著趴在地上的蘇威,眼中沒有任何的色彩,淡淡地說道:“蘇愛卿有功於社稷,而且年事已高,就不要再為國事操勞了,”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蘇威聽完了之後,卻是身子不由得一顫,臉色也是變得一片慘白,沉默了片刻之後,這才顫聲說道:“老,老臣老邁,恐不能再為陛下效力,懇請陛下準許老臣,準許老臣告老還鄉,”
“嗯,”對於蘇威的請辭,楊廣的臉上依然是沒有任何變化,應了一聲,說道:“老大人為國事操勞了一生,朕也不會虧待你的,來人啊,賜老大人宅院一座,黃金百兩,頤享天年,”
“謝,謝,謝陛下,”原本蘇威雖然年紀大,但因為平常保養得好,所以臉上倒也看不出和他年紀相符的痕跡,可在他顫顫巍巍地說完這句話之後,蘇威整個人頓時就像是老了許多,真正成了一個垂暮老人了,在場所有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蘇威,大家都很清楚,從此以後,蘇威已經徹底失去了在朝堂上的權力,以他的年紀,再也不可能被起複了。
同情歸同情,現在在楊廣面前,可沒有人會傻到去對蘇威表示什麽善意,所有人就這麽目送這個在大隋起起伏伏一生的老臣,脫下朝袍,顫顫巍巍地走出了大殿。
目送這個老是和自己作對的老頭子,楊廣的心情卻是好得不得了,點了點頭,笑著對眾人說道:“嗯,好了,此事已定,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事情上奏,”
楊廣這麽一問之後,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言,而這也正好暗合楊廣的心意,沒有人上奏,那就說明國泰民安嘛,哼,虞世南和蘇威這兩個混帳、奸臣,竟然還敢說什麽天下大亂,簡直是一派胡言,楊廣心中暗罵了虞世南和蘇威,卻是擺了擺手,而在旁邊的張懷安也是立馬會意,上前一步,尖著嗓子喊道:“退,朝,”
三呼萬歲之後,楊廣便是在張懷安以及一乾侍衛的護送下,退出了大殿,一直等到楊廣走得沒影了,眾臣這才敢站起身來,只不過眾人站起身之後,卻是沒有如以前那樣直接起身離開,而是一個個都站在原地默不作聲,這次的朝會發生了這麽多大事,他們都還需要在心底消化一下才行。
虞世南惹得龍顏大怒,卻因為齊王的一番話而獲救,這是否意味著自從聖德太子離世之後,就一直懸而未決的太子之位已經有了歸屬,那這段時間愈演愈烈的齊王與越王之爭呢,難道就要以齊王大勝而告終,還有納言蘇威的失勢,雖然現在宇文述在,納言只不過是表面上的百官之首,但那也象征著一個權力啊,蘇威走了,那接下來接任納言之位的又會是誰,所有人都在偷偷看著身邊的同僚,心底裡的主意那是各不相同。
不過這些人當中可不包括萬大少爺,見到楊廣走了,萬禾慢慢爬起身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卻是自顧自就這麽離開了,剛剛站著打瞌睡可是睡得不舒服,萬大少爺還得回家到床上補個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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