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逃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夢瑤終於冷靜下來，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掙扎。

  “放開我！”她說。

  我感覺到她的內心已經平靜下來，於是我松開了手。

  張夢瑤走到船舷邊上，一言不發的坐下來。

  護衛們開始清理甲板上的屍體，他們就像扔粽子一樣，將那些屍體一具一具扔進黃河裡面。

  追兵依然在後面窮追不舍，我們的遊艇至始至終都是加大馬力狂奔。

  實話講，我們這一船十幾二十人，就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水雲寨是沒法回去了，我們也不知道應該逃往哪裡，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帥軍也會派人尋找我們手裡的虎頭令。

  我甩了甩腦袋，暫時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情。

  說句心裡話，我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自己根本就不是排教的人，卻莫名其妙卷入排教的紛爭，搞到現在被排教的人千裡追殺，我感覺這幾天的人生就像在坐過山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拐彎會出現在什麽地方，真他娘的刺激！

  當然，說到底，現在我所遭遇經歷的一切，也是因情而起。

  如果，如果我對張夢瑤沒有那麽一點情愫的話，我也不會跟她回到水雲寨，參加她爹的六十大壽。那麽，現在的我，應該早已經回到石磨村，躺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覺，靜聽蟲鳴蛙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喪家之犬一樣。

  但是不管怎樣，這都是自己的選擇，有些事情老天爺注定要讓你去承受，那你也無法抗爭天意。

  想通了這一點，我的心裡便好過了一些，歎了口氣，來到張夢瑤身旁坐下。

  遊艇在黃河上飛馳，水煙淼淼，飛濺在身上，有些涼。

  我讓張夢瑤回到船艙裡，張夢瑤執著地搖了搖頭，說她想在這外面吹吹風。

  沒有辦法，我隻好陪著她坐下，怕她著涼，我還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披上。

  張夢瑤瞳孔裡的凶光終於消散了不少，她看了我一眼，低聲說了句“謝謝！”

  我看見不遠處，有個護衛蹲在那裡低頭抽煙，一向不太喜歡抽煙的我，突然很想來一支。

  於是我走過去，跟那個護衛討了支香煙，點燃叼在嘴裡，苦澀的煙絲味鑽進肺裡，說不出是舒服還是難受。

  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就那樣靜靜陪著張夢瑤。

  “給我也來一口！”張夢瑤伸出手指，示意我把香煙給她。

  我想了想，把香煙遞到她的手裡，其實張夢瑤根本不會抽煙，但她還是很倔強地抽了兩口，嗆得眼淚橫流，不停咳嗽。

  我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心，讓她把香煙還給我，但是張夢瑤不肯，一邊咳嗽一邊抽煙，一邊抽煙一邊流淚，那模樣讓人看了十分心疼。

  直到一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張夢瑤突然開口說話了，她說：“我怎麽感覺今晚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是啊，做夢，我也有這種感覺。

  如果沒有這場叛變，我們現在應該還在聚義廳裡面，一邊歌舞升平，一邊把酒言歡，在歡聲笑語中過完張大頭的六十大壽。

  只可惜，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場幻夢。

  原本喜氣洋洋的聚義廳，今晚卻變成了修羅地獄，幾十上百個排教門徒喪生於此。

  張大頭的生日，卻也成為了他的祭日。

  一生的傳奇，終究還是落下了帷幕。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去哪裡？”我問張夢瑤。

  張夢瑤雙目茫然的看著漆黑的河面，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怎麽辦？逃亡嗎？排教人脈眾多，就算咱們逃到天涯海角，帥軍也會找到咱們。不逃嗎？不逃就會被追兵追上，然後被抓回去處死！”

  說到這裡，張夢瑤默然閉上眼睛：“別問我，我好累，我隻想好好睡一覺！”

  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張夢瑤突然腦袋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竟然秒睡了過去。

  張夢瑤實在是太累了，再加上悲傷過度，以及耗神過度，能夠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張夢瑤發出均勻的鼾聲，我擔心她著涼，趕緊把她抱進船艙的專屬臥房裡。

  張夢瑤一身血衣，此時又睡著了，沒法洗澡，我只能幫她脫掉血衣，將她放在床上。

  正準備起身離開，張夢瑤突然翻身抓著我的手，在夢裡面喃喃低語：“不要走……不要走……我好怕……我好怕……”

  張夢瑤眉頭緊蹙，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噩夢，在夢裡，她終於卸下剛強的偽裝，變回了少女模樣。

  張夢瑤緊緊抓著我的手，我不忍吵醒她，隻好留在她的身邊，低聲安撫道：“我不走，別怕，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安心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安撫起了作用，張夢瑤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重新發出均勻的鼾聲。

  看著熟睡的張夢瑤，我的心就像這艘船，在黑夜的黃河上飄蕩，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該何去何從？

  難道從此以後，我和張夢瑤將要亡命天涯嗎？

  以前看武俠小說的時候，總是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書中的男主角，和一個相愛的女人，攜手亡命江湖，覺得那樣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人生。

  沒想到，當這種人生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想象中的刺激和快樂，只有深深的無奈和茫然。

  我越想越找不到方向，摸出兜裡的那塊虎頭令看了又看，有那麽一個瞬間，我真想把這塊令牌扔進黃河，就因為這一塊小小的令牌，多少人為之喪命。但轉念又想，張大頭用生命都要保護的令牌，我就這樣隨手扔了，好像也太對不起他了。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他把虎頭令傳給我，讓我繼承新一任的大掌燈，也算是對我的一種信任。

  尤其是想到張大頭最後“托孤”的眼神和表情，我只能默然歎氣，又把虎頭令放回衣兜裡。

  胡思亂想了半夜，腦子裡亂糟糟的，最後實在是太疲累了，也就靠著張夢瑤，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