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國公又如何?
劉成江自然知道太子不是問景色,想了一下才說:“不瞞殿下,如今衡州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了,衡州地處中原邊陲,交通方面雖然佔了水利之便,但也只是最近兩年才略有發展。可就算如此,衡州最繁華的依舊不是碼頭,而是衡山。
衡山自古以來就有南嶽的稱呼,自從僧人們建造了寺廟以後,一直香火不斷。不僅是衡州,最遠甚至有淮南的人過來朝拜。說實話,微臣看著他們不斷增長的廟產,心痛至極啊!”
李承乾看了一眼劉成江,從他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嫉妒。堂堂一州刺史,怎麽也是有點眼界的人,就這樣,還是掩蓋不住自己對僧人的羨慕和嫉妒。
不由得他不羨慕啊,李承乾捫心自問也羨慕的很。就算東宮各項產業都算是大利行業,還有暴利行業,可是,這都是要經營的啊。雖然寺廟也需要經營,但是,人家是坐地等利,而不需要來回奔走。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是道士還是僧人,都是不繳稅的。
因為寺廟道觀的特殊性,就連天下大亂的時候,也鮮有人對寺廟道觀動心思。曹操夠陰損吧,可是他寧願發死人財,也不願意這麽乾。一個是范圍挨罵,另一個可是要被大范圍的反抗啊。
正是因為不間斷的積累,寺廟道觀的財富,才不斷的積累下來。袁天罡的小金庫夠嚇人吧?這只是明面上的一個而已。僧人憑什麽苦修的同時,卻能在三山五嶽沒完沒了的蓋房子?錢可不是佛陀送給他的。
“或許現在是這樣,但是等嶺南發展起來,你衡州就等著發財吧。長安作為大唐的京城,注定會成為中心,河洛一帶,至今地位都不能被長安徹底壓下去,依舊是大唐的商業交流重心。嶺南的貨物想要經銷全大唐,這兩個地方是首選。走海路的話確實好一點,但是路程遙遠。所以啊,將來嶺南到長安和河洛一帶,必行會快速發展河運甚至是陸運。
衡陽緊挨湘江,單就水運這一項,就足以支撐他在中原邊陲脫穎而出。劉成江,要是衡州能夠在你手中發展起來,你的仕途可不止於此啊!”
看著太子飽含深意的眼神,劉成江拱手道:“太子殿下放心,終有一日,微臣會到東宮拜訪,拜謝殿下點撥之恩。”
點你個妹啊!
暗罵一聲,李承乾依舊保持著笑容,不再跟劉成江說話。這是既定事實,再蠢的人都能看清楚,還用得著點撥?
知道這家夥是在拍馬屁,但李承乾也只有接受下來。
雖然看不起坐地收錢的僧人道士,但是既然老婆執意要前去朝拜,李承乾還是沒有發作,而是全程保持平靜的,跟著她一起朝拜。只不過,不跪就是了。
衡州因為致力於開拓河運發展,所以已經開始清理河道了。原本好多地方都是險灘的湘江,居然也變成了通途。大喜之下的李泰,毫不猶豫的買了最好的漁船、最好的船夫,命大軍在岸邊前進,他則是坐船陪著閻婉。
過了衡陽,才終於不用披荊斬棘、開拓道路了。事實上彬州到衡陽一帶,雖然屬於中原,但還是比較蠻荒的。
湘江北上,就是洞庭湖。
說起這個地方,李承乾可算是又愛又恨。恨的是范仲淹這個老龜孫,閑著沒事兒寫什麽嶽陽樓記,弄得上學時代還要背誦。但是愛的,卻是范仲淹的文筆,說實話,不具備把一個犄角旮旯寫成曠世絕景的功力,也登不上教科書。嶽陽樓還好些,最厲害的是柳宗元,一個竹林裡的泡腳池,都能寫出一篇文章,折磨千年後的小朋友。
洞庭湖邊,最著名的州城就是嶽陽城了,最出名的景點就是嶽陽古城樓,也就是嶽陽樓。
沿著湖邊行船,繞了個大圈子抵達嶽陽城,甚至沒有理會嶽州刺史的拜見,李承乾就竄到了嶽陽樓。
雖說這樓已經不是最原始的“魯肅閱軍樓”,而是南朝重新修建的景點樓,可是這依舊不能抵擋李承乾的一腔熱血。跟後世翻新的城樓相比,還是最原汁原味的惹人好奇啊。
洞庭湖前,在一眾低矮的民居之中,嶽陽樓是那麽的顯眼。可是離得近了,李承乾反而覺得沒什麽意思了。抵達嶽陽樓正門前面,展望湖面.
嗯,好大的湖。
揮揮手,李承乾直接把范仲淹也扔到了柳宗元的行列中。不過稍一思索,還是把他拽出來一半。原因就是現在的洞庭湖,實在是太洪荒了。沒有漁歌互答,沒有遷客騷人,河運沒有發展起來的現在,這裡湖面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范仲淹文中表現出來的道理還是有可取之處,環境心境,確實是能夠相互影響的。
好不容易追上來,嶽州刺史王志高喘勻了氣,才在一邊拱手道:“太子殿下,嶽陽樓確實是嶽州盛景,可您也不能跑的這麽快啊,微臣都要追不上了。”
對於嶽州刺史的體力,李承乾還是比較順眼的。說明這家夥在任上並沒有驕奢淫逸,好多時候考驗地方官是否盡職盡責,看他們的體力就是最直觀的一項。
點點頭,李承乾指著洞庭湖水面說:“好地方啊,但是為何沒有發展起來?”
王志高歎了一口氣說:“要說嶽陽佔據地利,本應該是最適合建立一座樞紐大城的,奈何,需要的投入太大了啊!微臣已經盡可能的縮減款項,跟朝廷申請了,怎奈,長孫戶部一連幾次都沒有答應啊。”
邊說著,王志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笑話,太子殿下啊,全大唐最大的金主之一,這個時候不哭窮什麽時候哭?如果不是見太子身邊的宦官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他甚至都要抱著太子的金大腿哭了。
哭,從來都是丟人的,但是在官場,適當的跟上官哭一手,還是很有效果的。最著名的就是某位“皇叔”了,哭著哭著就成了蜀國皇帝。
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王志高,李承乾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這混蛋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但是,就算是他,也沒資格用自己的錢,插手國家大事啊。
很顯然,洞庭湖不是湘江,改造所需的款項是難以計算的,雖然不知道這個具體數目如何,但是李承乾很清楚,以長孫無忌的性子,指定不會通過的。這麽大一筆錢的投入一旦沒能達成預期目標,就算他是皇帝的大舅哥,也得引咎辭職,沒準兒還會論罪。
這兩年朝廷致力於鞏固邊防,精力主要集中在軍隊上,像衡州這樣的要求,還能一咬牙答應下來,但是,嶽陽,擔不動啊!
蹲到王志高的面前,李承乾無奈道:“行了,孤覺得你不是蠢貨,應該清楚,就算是孤,投入全部身家,對整個嶽陽來說,也是杯水車薪。這麽浩大的一個建設工程,朝廷不是負擔不了,而是不敢負擔。就算戶部批了你的要求又如何?一旦沒能達成目標,你的腦袋都未必能頂得過這海量的投入。”
王志高停止了流淚,見太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拱手問道:“可是殿下,您不覺得,萬事開頭難,但是不開頭就沒有以後嗎?洞庭湖是長江的咽喉,嶽陽則是洞庭湖的咽喉,嶺南的發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沒有盡頭,作為南北交流的重要地點,嶽陽不能一直這麽蠻荒著啊。”
這話沒錯,李承乾也清楚嶽陽的重要性,但是重要跟朝廷準許卻是兩碼事。誘惑越巨大,風險就越巨大,誰也不敢輕易下決斷。說句實在話,王志高一個小小的刺史,還不夠資格為嶽陽的投入當保人。
微風吹來,已經入秋的天氣,哪怕是嶽陽,都略有些寒冷了。
感受到這股略有寒意的微風,李承乾忽然有了主意。兗州的事情,在嶽陽上,也不是不能實現。特別是當商律修改,商人只能獲取土地租賃權,卻不能徹底佔有的情況下,就算鋌而走險,這個危險也是可以接受的。商人們又不傻,就算朝廷張貼告示,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們是利用他們讓嶽陽興盛,他們也只能接受。
畢竟,跟開辟相比較,嶽陽能給他們創造的收益,卻是他們沒辦法拒絕的。
想到這裡,李承乾斥退左右,走到王志高耳邊,跟他說了幾句話。
王志高驚訝道:“這樣可行嗎?微臣不會被朝廷斥責吧!”
李承乾不滿道:“地方官當了這麽長時間,還不知道自己是幹嘛的?你管商人們怎麽罵你呢,朝廷該獎賞你還是要獎賞你的,說白了,你就是給朝廷背黑鍋的存在。黑鍋背的越狠,你才能越來越高升啊!對了,嶽陽跟兗州不一樣,那裡是有人來就行,這裡可不能這樣,同樣一塊地皮,你可是要拍賣的,拍賣知不知道,價高者得啊!”
王志高瞪大了眼睛,剛要反駁,但是一設想這樣的局面,頓時感覺一大堆錢幣從天而降,砸到了他的面前。
似乎,這樣也不賴?
再看了一眼洞庭湖,李承乾邊下嶽陽樓城牆邊說:“你好好想想,孤打算在嶽陽修整兩天,有什麽不明白的就來問孤,當然,你上奏的時候,要是敢提孤,孤打斷你的腿。”
教人背黑鍋,絕對能讓人心曠神怡。不過,李承乾這也不算坑他,就算背負一片罵名,只要王志高能把嶽陽建設起來,升官進京城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今後的仕途絕對不至於坎坷。
下了嶽陽樓,就能看到嶽陽如今的樣子。說實話,現在的嶽陽,可真是夠落後的。這麽一個交通樞紐,在中原持續的戰亂下,竟然到了唐朝才略有開發,也是一種悲哀。
就在李承乾感慨漢末以來的紛爭時,前方街道上忽然竄出來一個蓬頭汙面的小女孩兒,一頭扎進了親率的隊伍裡,被竄天猴給按住了。
如果只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話,還不算什麽,百姓家的孩子玩鬧之下,還不能衝撞太子的隊伍了?但是繼她之後,又竄出一大片人,可就過分了。最過分的是,這些人竟然還手持棍棒,看到親率的隊伍,竟然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賤婢!有本事你再跑啊!”
領頭的一個,一身綢緞,披金戴銀,頗有幾分暴發戶的韻味,而且從他不懼軍隊來看,沒準兒還有點地位。
可是,管他什麽地位,在張贇看來,只要這人不是皇帝,那就沒資格在太子面前動棍子!
不等他衝到軍陣裡,劉莽就已經一腳把他踹飛出去。這還是在劉莽沒動殺心的情況下,否則只是這一腳,這混蛋就沒命了。
看到主子被收拾了,在後面跟著的大隊仆役愣了一下,但是歷來的經歷,讓他們毫不猶豫的又衝了過來。
怕事兒可就不是國公府的人了!這裡是嶽陽,不是長安,隨便從哪鑽出來一個領隊校尉,難道敢跟國公叫板?
然而,他們比他們的主子更慘,沒等近前,就一個個慘叫出聲,成片的倒下了。可以看到,幾乎每個人腿上都挨了一弩箭,倒霉的更是多達三四根。
完成射擊以後,持弩的二十人快速上前,將這群人團團包圍,看到幾乎頂到腦門上的弩箭,膽小的甚至忘記了慘叫,好多人雖然還在慘叫,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
打人也不是打了一次了,哪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了?看到這些士兵肅殺的眼神,他們毫不猶豫下一刻就會完蛋。
“該死!混帳!你特娘的完了我告訴你!知道我是誰嗎?應國公!國公!我要上奏朝廷,抄你全家!哎呀,疼死我了.”
“國公?”
李承乾看向張贇,這家夥跟了皇帝也有不斷的時間,最重要的是還夠早,全部爵位就算了,國公還是應該認得的吧。
張贇搖了搖頭:“沒有這麽年輕的國公,最大的可能是他才承襲爵位。不過,沒聽說哪個國公是生活在嶽陽的啊。”
說完,張贇就陰沉著臉上前。國公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