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嫵抬頭看著高寅。
高寅牽起她的雙手放在心口,在她的注視下看著他淺淺一笑說道:“阿嫵這世間萬物皆有定律盛極必衰,周朝坐擁天下八百年如今同樣勢微,由此可見沒有什麽能一直興盛不衰,高家同樣如此,我心中清楚也早已做好了打算。”
季嫵不知原來高寅早已看透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高寅。
高寅一笑接著又道:“無論是薑鈺坐上王位也好,還是薑策坐上王位也罷,我早已決定待此事塵埃落定後帶著你周遊天下,等我們閱盡這天下河山,便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隱居,到時候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氣晴好時我便帶你看日出,賞月,下雨的時候我便帶你倚樓聽雨,我們還可收集雨水煮茶,再不聞這世間俗事,更無需如履薄冰的度日,屆時我們在生三兩個孩兒,你說可好?”
高寅為季嫵描繪的這個未來實在太過美好。
這也正是季嫵所期待的未來。
季嫵從未想過高寅竟是這樣想的,他早已規劃好他的未來,而他的未來中有她,是他們共同的未來。
“好。”季嫵笑著依偎進高寅懷中。
高寅沒想到她竟答得如此爽快,他欣喜若狂的看著季嫵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輕聲說道:“阿嫵,我不許你反悔。”
“我不會反悔的。”季嫵閉著眼說道。
高寅高興的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兩個人緊緊依偎著不再說話。
季嫵心滿意足的抱著高寅,在這一刻他不再是高家未來的掌權人,更不再高不可攀,他就只是她的阿寅。
季嫵多希望一直這樣下去,只有她與高寅,沒有身份門第只差,更沒有旁人。
然,她的這願望很快便破滅了。
“郎君。”多了沒有多久江沉帶著十數個人匆匆走了進來。
高寅眉頭一蹙,季嫵也緩緩睜開了眼。
終究高寅所說的那個未來離他們還有很遠的距離。
“屬下失職請郎君降罪。”一眾人跪在高寅面前請罪,他們這個舉動瞬間拉開季嫵與高寅之間的距離。
季嫵扶著高寅坐了起來。
高寅看著江沉他們右手微抬:“起來吧!”
“是郎君。”江沉他們這才站了起來。
高寅看著江沉問道:“此行我們折了多少人?”
江沉面帶慚愧拱手說道:“回郎君的話此行我們折了過半的人。”
高寅雙眼一眯。
高寅出行自然會帶著大夫以備不時之需,索性隨行的大夫安然無恙,他大步上前替高寅處理傷口。
季嫵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高寅始終牽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薑策可還活著?”高寅看著江沉問道。
季嫵也抬頭朝江沉看去,顯然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
“屬下忙著尋找郎君並不知道薑策是生是死。”江沉看著高寅拱手說道。
高寅淡淡一笑,他都安然無恙的活著,薑策向來命大只怕也還活著。
未免季嫵傷心他並未說出這些話來。
在季嫵的注視下,大夫仔細的給高寅額上的傷敷好藥,他細細的叮囑道:“這幾日郎君定要好好敷藥,還有傷口切莫沾水,老夫敢保證郎君額上的傷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季嫵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心中的愧疚不由得減輕了幾分。
她可不希望高寅因她而毀容。
“哦!”高寅隨口應了一聲,他抬眸看了季嫵一眼,轉瞬便把大夫的話拋之腦後。
他抬手摸了摸額頭,他並不覺得額上傷的留了疤有什麽不妥。
相反他十分希望額上的傷留一個疤,這樣她就無法抵賴了。
季嫵扶著高寅站了起來,她十分不自然的松開了高寅的手。
高寅眉頭一蹙,他十分霸道的牽起季嫵的手,把她往胸前一拽,將她圈進自己懷中。
季嫵抬頭看著他掙扎了幾下。
怎料她越是掙扎,高寅就抱的她越緊。
高寅扭頭在季嫵耳邊低語了一句:“你若是再這樣,我可就要當眾吻你了。”
高寅一句話令得季嫵瞬間安分起來。
季嫵氣鼓鼓瞪了高寅一眼,仿佛在說:“你怎能如此無賴?”
“過來見過主母。”高寅擁著季嫵看著江沉等人沉聲說道。
他聲音一落,季嫵頓時雙目微睜,她下意識抬頭朝高寅看去。
高寅十分寵溺的看著她揚眉一笑。
“屬下見過主母。”江沉帶著眾人拱手跪在季嫵面前。
若說不感動是假的,季嫵鼻子一酸,在看高寅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上一世她被所有人厭棄,除了麻姑沒有一個人真心待她。
這一世她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傾心相待?
季嫵心中滿滿都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還未開口。
高寅便看著江沉他們說道:“我要你們如待我一樣待她,不可有半分懈怠。”
“是郎君。”在他的注視下眾人拱手說道。
高寅輕輕的替季嫵整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眾人接著又道:“若有一日我與她同身處險境,我命令你們定要先救她。”
他的話令季嫵忍不住落下淚來,她淚眼模糊的看著高寅喃喃說道:“阿寅,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你身處險境,也不要他們先救我,我要他們先救你。”
高寅抬手替季嫵擦去眼角的淚,他輕輕的在季嫵臉頰落下一吻。
季嫵在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是郎君。”江沉雙目微睜,一眾人拱手應道。
“阿寅,我不要他們先救我,我要他們先救你。”季嫵哭著一遍有一遍說道。
“好。”高寅輕聲哄著她。
季嫵這才不哭了。
高寅牽著季嫵的手出了山洞。
他們竟被水衝了三四十裡遠,從這裡看去還能看到嶧山,只是天翻地覆嶧山再不是從前的嶧山。
高寅帶著季嫵回到了曲阜城中。
曲阜城中隻發生了輕微的地龍翻身,街上依舊熱鬧非凡。
高寅帶著季嫵住進了高家在曲阜的別院。
他一貫不喜婢女隨侍左右,偌大別院竟連一個婢女都沒有,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婆子負責煮飯,灑掃。
他背上,手臂上傷痕累累,縱然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但還未結痂,必須在榻上靜養。
季嫵陪著他在房中養傷,他也不能平躺,只能趴在榻上。
“阿嫵,我的傷口疼!”
“阿嫵,我渴了。”
“阿嫵,我累了。”……
從躺倒榻上高寅便沒有消停過。
季嫵不停的忙來忙去,一會為他敷藥,一會給他端茶倒水,一會喂他吃飯。
在季嫵面前他哪裡還有半點往日的模樣!
全然一個沉浸在情愛中的傻子。
他喜歡看著季嫵圍在他身旁,喜歡她眼所到之處,喜歡她心中滿滿都是他,無暇去想別的人和事。
用過午飯之後,季嫵坐在高寅榻邊看著他說道:“我在這裡陪著你,你睡一會吧!這樣傷好的快。”
“阿嫵,我想你。”季嫵就在高寅榻邊,他雙目灼灼的看著季嫵竟還說出如此煽情的話來。
季嫵雙頰染上一絲緋紅,她看著高寅問道:“那要如何?”
高寅伸手左手緊緊握著季嫵的手,他看著她揚眉一笑說道:“這樣就好。”
兩個人相視一笑,季嫵任由高寅牽著她的手。
在她的注視下高寅緩緩的閉上了眼。
季嫵就這樣陪著高寅。
陽光明媚,院中的白玉蘭花開的正好,屋裡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季嫵以為高寅睡著了,她趴在高寅榻邊握著他的手,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時間緩緩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嫵竟睡著了。
她才睡著高寅便睜開了眼。
季嫵全然未曾察覺。
高寅輕手輕腳的下了榻,他小心翼翼抱起季嫵輕輕的放在榻上,細心的替她蓋好錦被,哪裡還有半分方才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他看了季嫵一會,轉身來到銅盆旁,就著盆中的水洗了洗臉。
“郎君。”就在那個時候江沉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站在門口十分詫異的看著高寅。
高寅對著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他緩步朝江沉走了過去。
兩個人一同來到書房。
江沉看著高寅這才說道:“郎君,大夫囑咐過你身上的傷不能見水,否則會留疤的。”
怎料高寅竟看著他說道:“我就是要留一個疤。”
江沉當下難以置信的看著高寅說道:“郎君……”
“些許小事你無需理會。”江沉還未說完話,高寅便出言打斷了他。
江沉嘴角一抽,他緩緩垂下眸子,郎君說的如此輕巧,可這哪裡是小事?若叫主母知曉還不得心疼死。
“可有薑策的消息?”高寅定睛看著江沉問道。
江沉看著他拱手說道:“回郎君的話還沒有薑策的消息。”
高寅垂眸淡淡一笑:“他不會這麽輕易就死的。”
連他都安然無恙的活著,薑策又怎會死呢?
他不露面怕是另有深意。
兀的高寅雙眼一眯,他提筆寫了一封信遞給江沉說道:“把這封信交給父親,請他一定穩住薑鈺和惠夫人,無論聽到什麽消息讓他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是郎君。”江沉接過信轉身便離開了。
江沉一走,高寅提步便房間了。
季嫵還在睡,他輕手輕腳的上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