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言第一時間朝季蔓看去:“阿蔓,你覺得怎麽樣?”
看著季蔓以血肉之軀替他擋去那一劍,季伯言心中感動萬分。
那時,他的妻妾子女都在,可只有阿蔓一人會奮不顧身的替他擋去那一劍。
季嫵面上也是一臉擔憂,她凝神看著季蔓,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李氏還有季茵都在。
今日一早,季州便去學堂了。
所有人都是一臉擔憂的看著季蔓。
季蔓眉頭緊鎖,她面帶恍惚,人還有些迷糊。
片刻,她雙目微睜,整個人驟然清醒了過來,她一臉驚恐目不轉睛的看著季伯言問道:“父親你無恙吧!”
季嫵明知季蔓是在做戲。
季伯言聲音帶了一絲哽咽:“我很好,倒是你……”
季蔓一臉欣慰,她眼中泛著淚光看著季伯言說道:“只要父親安好,阿蔓一點都不痛。”
她眉頭緊鎖,說出的話恁的違心。
季伯言就吃這一套,他感動的險些老淚縱橫。
季嫵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
季蔓果然和她一樣知道季伯言的軟肋。
季伯言一臉感動,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夫說道:“大夫,你快來看看阿蔓怎樣了。”
說話的時候他定睛看著季蔓的右臂。
大夫緩步上前,當著眾人的面他看著季蔓說道:“嬌嬌,你動一下右手。”
季蔓微微頷首,她緩緩施力,不過片刻已經是滿頭大汗,她的右手一動也沒動。
她一臉驚慌看著大夫說道:“我已經用力了……”
季伯言眉頭一蹙,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一旁的大夫。
大夫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他看著季蔓說道:“嬌嬌若是覺得痛了就告訴我一聲。”
季蔓微微頷首。
眾目睽睽之下,大夫把寸長的銀針刺入了季蔓的合谷穴。
季蔓的右手一動都不動,她面上更沒有一點痛色。
大夫繼而把銀針刺入季蔓的手三裡穴位中,季蔓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嫵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痛,季蔓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她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季伯言問道:“父親,我這是怎麽了?”
季伯言身子細不可見的搖晃了一下,他看著季蔓故作鎮定的說道:“你放心吧!有父親在你不會有事的。”
語罷,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夫。
大夫又拿起銀針刺入季蔓的肩貞穴,季蔓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蔓驟然一驚,她似乎反應過來,她凝神看著大夫問道:“大夫,我的右臂以後是不是都動不了拉?”
大夫抬頭看了季伯言一眼。
“阿蔓,你不要胡說。”季伯言看著季蔓大聲說道。
季嫵看著季蔓演的帶勁,她緩步上前紅著眼眶看著季伯言說道:“父親不如請宮中的太醫過來給阿蔓姐姐診治一番。”
說話同時她不著痕跡的看了季蔓一眼。
她興許可以買通這個大夫,但絕對買通不了宮中的太醫,因為她的手伸不了那麽長。
季伯言瞬間反應過來,他扭頭看著一旁的吳生說道:“快去宮中請徐太醫過來。”
吳生轉身大步離開。
季嫵看的分明,季蔓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緊接著她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阿蔓,你放心吧!徐太醫醫術高超他一定可以醫好你的。”季伯言站在季蔓榻前,他眉頭緊鎖輕聲安慰著季蔓。
季蔓模糊的看著他點頭說道:“嗯。”
季媚不著痕跡的抬頭看了季嫵一眼,她也不信季蔓就這麽殘廢了。
李氏與季茵臉上同樣閃過一絲疑惑。
很快徐太醫便來了。
“大人。”他對著季伯言拱手一禮。
季伯言看著他說道:“又叨擾徐太醫了,請徐太醫給小女診治一番。”
他說著朝季蔓看了過去接著又道:“她的右臂完全失去知覺了。”
徐太醫扭頭看著一旁的藥童說道:“拿一根三棱針來。”
三棱針要比尋常的針粗很多,藥童一拿出來,在場所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
季蔓不由得面色一僵。
季嫵看的是一清二楚,她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笑意。
阿瑤與阿喬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兩個人不動聲色的看了季蔓一眼。
季媚看著那根三棱針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李氏與季茵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徐太醫拿起那根三棱針一下刺入了季蔓右手的食指指腹。
當下所有人一瞬不瞬的看著季蔓。
十指連心,這一下得有多疼。
一旁的季茵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鮮血瞬間從季蔓的指腹溢了出來,她神色茫然的看著徐太醫,臉上一點痛意都沒有。
季伯言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徐太醫看著季蔓凝神問道:“嬌嬌可感覺到痛?”
在他的注視下,季蔓緩緩的搖了搖頭,她臉上閃過一絲絕望緩緩的垂下眸子去。
徐太醫眉頭一蹙,他拿起三棱針又在季蔓的拇指上扎了一下,季蔓的右臂始終沒有動彈一下,血很快流了出來,可季蔓臉上依舊一點表情都沒有。
看到這裡季嫵不由得有些佩服季蔓。
十指連心由此可見有多痛,有幾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季蔓這心智遠非常人可比。
“嬌嬌還沒有感覺嗎?”徐太醫看著季蔓問道。
季蔓眼中噙著淚,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季伯言定睛看著徐太醫說道:“徐太醫這可如何是好?”
徐太醫看了季蔓一眼,他抬頭看著季伯言說道:“為今之計只能先仔細將養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恢復知覺了。”
徐太醫為季蔓開好調理身子的藥方。
季伯言差吳生把徐太醫送了出去。
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皆是一臉沉痛的看著季蔓。
季伯言更是一臉心疼。
片刻,季嫵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平靜,她緩步走到季蔓榻前,眼圈泛紅的看著季蔓說道:“阿蔓姐姐,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會好的。”
“是啊!”她聲音一落,季媚隨即出聲附和道。
季蔓低低的垂著頭,她沒有看所有人一眼,這件事放在誰身上也怕也難以接受。
“阿蔓,你且寬心養傷,你一定會好的。”李氏也出言寬慰著季蔓。
季蔓依舊沒有開口。
“阿蔓!”季伯言緩緩出聲。
季蔓慢慢的抬起頭來,她眼中帶著淚對著季伯言嫣然一笑:“父親放心吧!我沒事,我不過是廢了一條手臂,只要父親好好的,阿蔓便心滿意足了。”
季蔓說出來的這番話當真是感人肺腑。
季伯言隻覺得鼻子一酸,他看著季蔓聲音沙啞的說道:“阿蔓你放心吧!就是遍訪天下名醫,父親也定會醫好你的。”
好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樣。
“父親……”季蔓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季嫵淡淡的掃了季蔓一眼。
“母親如何了?”季蔓聲音哽咽的看著季伯言問道。
“她沒什麽要緊的。”季伯言出口答道。
季媚臉上雖沒什麽表情,可她眼底閃過一絲怒火。
母親傷了女子的根本,再不能有孕,在父親眼中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這可真叫她心寒。
季伯言不走,季嫵她們也不便離開。
季伯言抬頭看著房中所有人說道:“阿蔓如今不便,你們日後多照料她一些。”
“是。”所有人盈盈一福。
季伯言在季蔓房中待了許久才離開。
他一走,季嫵與李氏她們待了一會也離開了。
她們一走,季蔓頓時松了一口氣,她面容扭曲,右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嬌嬌,你受苦了。”阿瑤與阿喬跪在她榻前含著淚說道。
季蔓右手緊握成拳,她勾唇冷冷一笑:“這點苦算得了什麽,只要能拉著季嫵一起下地獄,就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阿瑤看了季蔓一眼,她壓低聲音說道:“嬌嬌,許是楚家郎君聽說府中的事了,奴聽說他在大門口徘徊了許久,想來是擔憂嬌嬌。”
“哦!”季蔓淡淡應了一聲,她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柔情。
出了季蔓的院子,李氏帶著季茵便與季嫵她們分道揚鑣了。
魏氏不能生育了,對李氏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如今心裡可樂著呢!
季嫵與季媚結伴而行。
四下無人的時候,季媚定睛看著季嫵問道:“你說季蔓這手臂是真廢了?還是她假裝的?”
已入了春,風中帶了一絲萬物複蘇的味道。
季嫵的長發被風吹起,她側目看了季媚一眼笑著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時間會給我們答案的。”
季嫵離開天香樓沒有多久。
一個男子緩緩從天香樓二樓走了下來。
原來他就在季嫵與高寅的隔壁飲茶。
他一襲白色衣袍,頭戴青色玉冠,他眼中明明含著笑意卻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他一下來,掌櫃的立刻朝他身旁的侍衛走了過去,掌櫃的手中拿著五十兩金拱手看著那個侍衛說道:“這位郎君,剛才那位嬌嬌執意自己付錢,這是您先前付的五十兩金。”
高琛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淡淡的掃了沐辰一眼。
沐辰上前接過掌櫃遞來的五十兩金。
馬車已經在天香樓候著了。
上了馬車,高琛看著矮幾上的那五十兩金,他勾唇笑道:“有意思,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