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大監趙信一溜小跑過來,他身邊還跟著幾個寺人,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他一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嫵不著痕跡的松了一口氣,她小心翼翼的往一旁挪了挪,給趙信騰出地方來。
薑策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看著趙信。
趙信氣喘籲籲的走到薑策面前,他拱手說道:“公子真是叫老奴好找,大王正等著公子入宮議事,公子還是趕緊動身吧!”
他聲音一落,薑策便笑了,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季嫵一眼,起身看著季伯言說道:“季大人,看來孤只能下次再來了。”
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遺憾。
季伯言拱手說道:“下官歡迎公子隨時再來。”
薑策提步就走。
季伯言看了季嫵一眼,他趕緊跟上薑策的步伐。
以薑策的身份他自然得親自把薑策送出去。
季嫵目不轉睛的看著薑策的背影,他方才那句話顯然是告訴她,他還會再來的,她臉上帶著幾分凝重。
也不知薑策到底安得什麽心思?
她自問她從未得罪過他,他為何非要抓住她不放?
以她著面黃肌瘦,發育不良的模樣究竟哪一點能入了他的法眼。
季嫵十分惆悵,難得的好心情都被薑策給破壞了,她帶著一絲悶悶不樂轉身離開。
轉眼薑策便已經走到大門口,季伯言亦步亦趨的更在他身後。
眼見他就要走出去,忽的他腳下一頓扭過頭來將視線落在季伯言身上。
“公子?”季伯言面帶疑惑的看著薑策。
趙信也停了下來,他的目光也落在薑策身上。
薑策看著季伯言勾唇一笑,他緩緩說道:“季大人,孤十分中意阿嫵嬌嬌。”
他一句話落下,季伯言瞬間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薑策提步出了季家。
季伯言回過神來趕緊跟上他。
馬車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季伯言拱手看著薑策說道:“下官恭送公子。”
薑策看了他一眼抬腿上了馬車。
趙信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
幾輛馬車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季伯言還怔怔的站在寒風之中,吳生看著他輕聲喚道:“家主。”
季伯言這才回過神來,他提步進了季家。
吳生趕忙跟上他。
一進季家,季伯言便扭頭看著吳生問道:“你方才可聽到公子的話?”
吳生點了點頭。
季伯言凝神看著吳生問道:“方才公子說了什麽?”
在他的注視下吳生拱手說道:“回家主的話,公子方才好像說十分中意阿嫵嬌嬌。”
季伯言喃喃說道:“原來方才不是我幻聽了。”
他直奔季嫵的荷香院。
季嫵才回到房中,季伯言便走了進來。
季嫵起身對著季伯言盈盈一福:“父親。”
季伯言目不轉睛的看著季嫵問道:“阿嫵,你老實告訴父親,上元佳節那一晚公子都對你說了些什麽話?”
季嫵就知道季伯言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正準備隨意搪塞兩句。
怎料,她還沒有開口。
季伯言看著她一頓,接著又道:“你可知方才公子對我說了些什麽?”
季嫵看著季伯言緩緩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麻姑與趙婆子皆目不轉睛的看著季伯言。
季伯言一笑,他看著季嫵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子出門的時候告訴我,他十分中意你。”
霎時間季嫵腦袋嗡的一聲,她還以為她逃過一劫呢?
原來薑策在這裡等著她。
季嫵面色十分僵硬,她看著季伯言喃喃說道:“想來父親會錯意了,公子定是說他十分中意我奏的琴。”
季伯言立刻糾正了她:“公子說他十分中意阿嫵嬌嬌。”
季嫵擠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她看著季伯言說道:“許是父親聽錯了,阿嫵自知自己無才無色,公子何等風姿?上元佳節之夜公子隻說他十分喜歡聽我撫琴。”
季伯言朗朗一笑,他伸手拍了拍季嫵的肩膀,而後看著季嫵語重心長的說道:“阿嫵,過了年你便十四歲了,你年紀不小也該議親了,放眼整個臨淄城誰人能比得了公子,這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可千萬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不要不知好歹。”
他的話已經說得如此直白。
季嫵在心中冷冷一笑,就如同徐宏看中季蔓一樣,他首先是權衡利弊一番,然後做出一個對季家最有利的選擇,她們願意與否從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季嫵雖是一臉柔弱,可她看著季伯言十分固執的說道:“父親,我與阿牛哥青梅竹馬,我心中只有他一個人,要嫁人我只會嫁給他。”
季伯言頓時就怒了,他冷眼看著季嫵說道:“這件事可由不得你。”
季嫵知道季伯言一貫吃軟不吃硬,她瞬間換了一副面孔,她眼中帶著淚撲通一聲跪在季伯言跟前,看著他苦苦哀求道:“父親,求求你了,你便成全阿嫵吧!除此之外你讓阿嫵做什麽事,阿嫵都願意做。”
季嫵說著將頭磕了下去。
季伯言臉上的怒火更甚,他看著季嫵厲聲說道:“阿嫵你便死了這條心吧!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嫁給什麽李鐵牛的。”
“父親……”季嫵淚眼模糊的看著季伯言。
季伯言沉聲說道:“你給我好好養傷。”
語罷,他一臉怒氣拂袖而去。
“嬌嬌。”麻姑與趙婆子把季嫵扶了起來。
季伯言一走,她臉上的淚便止住了。
她面上沒有一點波瀾緩緩推開麻姑與趙婆子的手,在兩個人擔憂的目光下,她勾唇淺淺一笑:“你們放心吧!我沒事。”
“嬌嬌……”麻姑還想說些什麽。
趙婆子定睛看了她一眼,她才閉上了嘴。
季嫵輕聲說道:“你們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麻姑與趙婆子轉身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季嫵一個人,她不停的在房中走來走去。
她必須得盡快想一個法子,盡快擺脫高寅。
一上馬車。
薑策勾唇淡淡一笑:“好一個高寅,好一個高家……”
龐戎面帶疑惑的看著薑策問道:“公子何出此言?”
薑策臉上的笑格外的冷,他緩緩說道:“孤分明才從宮中出來,宮中並未什麽要緊的事,可孤才進季家沒有多久,趙信便來了,高寅至始至終雖未露面,但這件事絕對是他的手筆。”
龐戎臉上的疑惑更濃,他緩緩說道:“公子不是拿季氏阿嫵來試探高寅的態度嗎?為何高寅出手了,公子也不見半點歡喜。”
在龐戎的注視下,薑策緩緩搖了搖頭:“孤並非拿季嫵來試探高寅的態度,孤是拿季嫵來試探高寅的實力。”
兀的,薑策雙眼一眯:“你看著高家的手伸的有多長,高寅輕而易舉的便說動燕公子姬行出使齊國,孤才到季家趙信便來了,說明宮中也有高家的人,難怪薑鈺仗著高家便有恃無恐了。”
薑策吐出的話格外的冷。
龐戎一瞬不瞬的看著薑策。
薑策嘴角一勾:“這一次孤非要把高家在宮中的勢力連根拔除不可。”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臨淄城。
上面坐著的正是高寅,他雲淡風輕的看了江陵一眼問道:“薑策可已經離開季家?”
江陵面色不佳,他點頭說道:“是郎君。”
高寅一手握著茶杯,他淡淡一笑:“想來她怕是嚇壞了。”
江陵皺著眉頭問道:“郎君為何總要插手季氏阿嫵的事?很多人已經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再這樣下去難保有一日不會有人用她來威脅郎君。”
高寅仿佛沒有聽到江陵的話一樣,他臉上的笑紋更甚:“也不知她嚇哭了沒有?”
江陵嘴角一抽,他聲音一沉:“郎君。”
高寅漫不經心的掃了江陵一眼,他接著又道:“以她的性子只怕連哭都哭的虛情假意的很。”
江陵徹底無語了,他索性不再開口,依著他看郎君怕是中了季氏阿嫵的毒尚不自知。
高寅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抬頭看了江陵一眼說道:“惠夫人養的什麽貓?趕明給我弄上一隻,這幾日著實無趣的很。”
江陵看著高寅說道:“郎君不是一向不喜歡那些長毛的東西嗎?”
高寅掃了他一眼說道:“我如今喜歡了,怎的你有意見嗎?”
“屬下不敢。”江陵的聲音透著幾分無奈。
高寅換了一個坐姿,他順帶給江陵提了幾點要求:“我要那種通體白色軟綿綿的貓,眼睛最好像黑寶石一樣黑啾啾的。”
“是郎君。”江陵悶聲說道。
季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嗯……”她口中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緩緩的睜開了眼,她隻覺得整個人好像被車輪碾過一樣,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特別是胸口火辣辣的疼著,她大口大口喘息著,手和腳都被鐵鏈捆著。
屋裡燃著數盞燈。
“楚郎……”她下意識朝綁著楚辭的那根柱子看去,可是楚辭已經不在了。
一個極壞的念頭一下子從她心頭閃了過去。
“楚郎……楚郎……”她大聲喚著楚辭的名字,掙扎著想要起來,奈何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吱呀!”就在那個時候門突然開了。
季蔓滿目驚恐的看去,只見徐宏含笑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