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界主目光落於身側的身影上：“踏入了，便別後悔。”

  暮白眼裡那邪壞的笑意加深。

  他收起那一副懶散的姿態，朝那十八顆棋子走近。

  那不是屬於九音的上古玉棋，是界主製造出來的，雖然不及九音的玉棋，但借上頂方棋局的威力，足己令守護消亡。

  數萬雙眼睛都盯著暮白的背影。

  一步一步。

  越來越近，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

  界主袖袍內的五指收斂而緊，目光不曾從暮白身上移開過，那是外人無法理解的感覺。

  親眼看著一個人一步一步、沒有任何畏懼地踏入死亡。不為了別人，就為了她。

  突然！

  “嘩！”聲輕響。

  可以看到離去的那道聲音驀地頓下了腳步，暮白沒有轉頭，那一眼望不到底的黑眸掀開，在提及九音名字的時候眼裡染著點寵溺。

  聲音很平靜沉緩啊，可為什麽讓人想流淚：“玉紙還在嗎？”

  他是想.......

  界主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白紙，就連站於很遠處的黑影，那複雜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界主。

  界主感受著手心的觸感，深沉回道：“還在。”

  聽聞。

  暮白沒有一時間發出聲音，他頓了好半響，腦海裡面泛過無數副畫面。

  都說在最後一刻，人會想起的，就是自己認為最開心的事情。

  到了這時。

  暮白才發現，他腦海裡面所有的記憶都是九音，她挑食的樣子，偶爾迷路的樣子，神色平靜看著他講道理的樣子，說著她餓了的樣子。

  暮白，暮白。

  他的小九很挑食的，他走了她會吃什麽？

  早餐吃什麽，晚餐吃什麽？

  她不喜歡吃重複的東西，除了他沒有人能懂她的口味。世間的惡人這麽多，誰來告訴她哪些是有居心的，哪些又是真心的。

  她很少出萬千世界。

  要是迷路了，誰給她指路.......

  “讓我、再看看小九。”

  短短幾個字，從暮白口中說出來用了很長的時間。

  界主握著白紙手頓了一下，不管多狠戾與冷血的心，在聽聞暮白這句話很平常話的時候，都有些感觸。

  或許吧。

  或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夠做到像暮白這樣的地步了。

  暮白背對著界主與眾黑影，沒有人能看清他正面的情緒。

  但可以感受到那種不太平穩的氣息，從地面上倒印的影子可以看到，暮白一隻手插入口袋，另一隻輕置於身側。

  他的面前懸浮著一張白紙。

  紙面上浮現出一副畫面，此刻的九音還在樓影身邊，已經救下了樓影。

  畫面上，那雙掀不起半點波動的神情，攝人魂魄的眼，看得......真是讓人舍不得移眼。

  “小九。”

  “暮白還在，只是，換了種方式。”他那垂下的手指下意識抬高，想落於紙面上。

  但應是想到了什麽，暮白那黑暗的眼睛閃了閃，那懸高的手有些急促地收了回來。

  他猛地偏過頭，眼睛沒有停留在紙面上。

  隔著好遠好遠的距離都可以看到，暮白那一直以來都邪壞無畏的眼睛，第一次可以從裡面撲捉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