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錢隊長一邊喝茶去火,一邊安慰徐天峰道:“你放心,一會兒口供就好了。”
將一杯涼茶一口喝得精光,這大冬天的,喝涼茶的確是解火,錢隊長的臉色可不怎麽好看,有點憤然,不過這種表情並沒有維持太久,想起現在龍飛正在自己兩名心腹的“照顧”下乖乖招供,他便顯得有些興奮。
媽的,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我狠毒了。
錢隊長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兩三年了,按他的年齡能做到這個位置,也算是相當不錯了,而且他一上任,整個長寧區的破案率都提高了許多,當然,像今天對待龍飛這樣的方式,他也不是沒用過,現在這年頭,上頭隻認破案率,不管誰是真凶,只要能讓犯人招供,這辦法就算有點見不得光,也沒多大關系,上面掙一隻眼閉一隻眼,錢隊長自己也就無所謂了。
“錢隊長,今天這事情辦好了,晚上一起到天上人間去玩玩?”徐天峰主動笑道。
“老徐,你最近火氣有點旺啊,哈哈,聽說天上人間新到了幾個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最近太忙,而且那邊的消費高啊,我們這些小公務員,哪能去得起那種地方哦。”錢隊長眼睛一亮,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對這種男女之事自然也很感興趣,當然他可舍不得花一分錢,都啥年代了,出去玩還花錢?那拚死拚活的往上爬有啥意思?不就圖個快活麽?
徐天峰心裡暗暗bs,臉上卻是笑得更燦爛:“錢隊長說笑了,咱們是什麽關系,這種事情當然是當哥哥的請客了,哈哈,不瞞兄弟說,最近你嫂子管得太嚴,都沒有時間出去玩了,今天我正好沾沾你的光,我只要說是陪你去,她也不會說什麽了。”
錢隊長一本正經的道:“到時候看看有沒有時間吧,最近比較忙喃。”
狗日的,你就裝吧。
徐天峰在心裡罵得要死,不過臉上卻依然勉強在笑,其實他現在想得更多的就是自己兒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破相了,他真想去醫院看看,但想想去了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守在這裡先替兒子報了仇再說。
徐天峰正要說話,接待室的門卻被人敲響,一名年輕的警察跑進來,有些急促的對錢隊長道:“隊長,你的電話。”
“誰打來的,沒看到我現在忙嗎?”錢隊長被人打擾自然有些不耐煩。
“是,是鍾局長打來的啊。”年輕警員有些著急。
鍾局長當然是說的天寧區公安局的局長鍾楚天了,也就是錢隊長的頂頭上司。
官大一級壓死人。
錢隊長一邊站起來往外走,一邊皺起眉頭:“他不是在市委開會麽,怎麽打電話找我,有事也該找申副局長啊。”
錢隊長這一走,徐天峰也就有點懷疑起來,難道說是龍飛找來的外援,不知道怎麽一回事,龍飛那邪邪的笑容,似乎總是出現在他眼前,讓他渾身都感覺極不自在。
徐天峰正遲疑呢,錢隊長便回來了,沉著一張臉,將接待室的門反鎖上,直接走到徐天峰面前,也沒有坐下,就雙手撐著台子,那樣居高臨下的盯著徐天峰,過了半響才道:“事情有點麻煩。”
“怎麽回事?”徐天峰吞了吞口水,有些小心的道。
“那家夥已經找人了,剛才的電話是局長打來的,雖然沒有直說讓我放人,但那意思很清楚,這個龍飛不能動,你說我怎麽辦?”徐天峰也很惱火,現在才打來電話,說不定龍飛已經被打得半死了,現在就算想放了龍飛,這事兒也有鬧大的可能啊,要是龍飛出去亂說一通怎麽辦?要是他去找記者怎麽辦?
知法犯法,嚴刑逼供,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也不僅僅是掉烏紗那麽簡單,這責任可就大了。
“錢隊長是什麽意思,咱們也是多年的朋友了,直言吧。”徐天峰皺起眉頭,看來這事情還真是麻煩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很顯然,這龍飛的後台極硬,估計你我都不能辦了他,兩條路你選,一是你兒子的事就這麽算了,你自個兒回去,這錢我還你,第二,你再加錢,大不了我不當這隊長了,轉行經商去。”徐天峰倒是很坦白,他心裡也清楚,不得罪都已經得罪了龍飛,現在自己跟徐天峰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好在徐天峰不明白,所以他當然得臨時敲一筆,錢拿在手上,總是可以給人些勇氣。
徐天峰差點沒大罵出口,他突然覺得自己一向以為自己很精明,算是個黑心商人,可與政府部門的這些官油子打過幾次招呼之後,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快成好人了,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不一定是商人,還可能是公務員啊。
“那,你說吧,多少錢?”徐天峰想起兒子的臉,就一陣心痛,錢可以再掙,但仇是一定要報的,再說事情都弄到這一步了,不走下去好像也不行。
“八十萬,再給我八十萬,我幫你擺平,保證讓他坐牢,到時候在牢裡我找人乾掉他。”錢隊長陰沉著臉道。
“八,八十萬?”徐天峰真想朝錢隊長臉上吐兩口,還真是姓錢啊,這麽獅子大開口,以為這錢都是錢拱出來的?
錢隊長臉色一沉:“你不想為你兒子報仇了?你要知道,我剛才問過龍飛了,他怎麽說的?他說你兒了試圖去非禮他女朋友,他是自衛才打了你兒子的,如果真是這樣,他最多會判個自衛過當,賠你們一點醫藥費就算好的了。”
“那裡還有那麽多學生看見的,我們有人證。”徐天峰脫口而出。
錢隊長冷笑道:“證人?哼,你還真是天真啊,他也可以找到證人證明這事情是你兒子有過在先你信不信?算了,既然你不想報仇,咱們就公事公辦吧,這錢還你,你跟我出去,我們要找你錄一份口供,而且隨後的調查我們會展開的,你放心,我們的政策是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看到錢隊長還真把那二十萬遞了過來,徐天峰真想當場破口大罵,以前收那麽多次錢也沒見錢隊長說什麽政策,這次好了,直接講起政策來了,還什麽不冤枉一個好人?操!
“這,錢隊長,我們再商量一下吧,我們真是受害的一方,我這樣做也是怕壞人逍遙法外,這樣吧,我再給你五十萬,怎麽樣?”徐天峰有點後悔剛才沒有用手機把前面的話錄出來,否則就可以威脅一下錢隊長了。
錢隊長語氣是好了點,但態度依然堅決:“算了,我看你還是去配合錄份口供吧,老實說,這種事情我還真不太敢去做,弄得不好,我要是穿不成這身警服,我找誰說苦去,我以後一家老小怎麽養活?”
“好好好,八十萬就八十萬,我先給你五十萬,事成之後,我再給三十萬,說話算數。”徐天峰從懷裡掏出支票夾,填好,正要遞過去,沒想到錢隊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你先等等,把這些東西收起來。”錢隊長心裡有點緊張,他懷疑這電話又是來為龍飛說情的,正好又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於是趕緊讓徐天峰把錢收起來,一邊這才接了電話。
正如錢隊長所料,這電話又是幫龍飛求情的,只是他沒有料到,這次是市局的公安局長親自打來的電話,也沒有多說什麽,隻說要確保龍飛的安全,如果沒有證據就早點放人。
這話的確簡單,可錢隊長好歹也是在官場上混的人物,這些話背後的意思他當然是清楚的,自然也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了。
將門打開,還是剛才那個警察,不過這次比剛才更加急促了:“不好了,隊長,外面來了一大群人,說是要找你的。”
“誰這麽大膽子,走,我去看看!”錢隊長心裡暗暗為龍飛的背景吃驚,一邊卻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大聲道,大踏步而去,後面的徐天峰也跟了過去。
一到了警局門口,錢隊長就眼前一亮,美女,三個美女一字兒排開,其中兩位還是雙胞胎,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不用說,這兩人當然就是柳若依兩姐妹了,而另外一位身穿大紅風衣的美女大家也心知肚明,葉倩。
葉倩的後面還跟了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每個人都打著領帶提著公文包,微笑的看著錢隊長,而後者看到這幾個男人,心裡也是一驚,這些人錢隊長是認識的,經常替人打官司,在天海市可是出了名的難惹,律師呢。
“若煙,就是他抓走了龍飛的?”葉倩的臉色陰沉得很,向柳若煙問道。
“是啊,就是他,哦,是他背後那個男人叫他來的,我懷疑他們肯定有勾結。”柳若煙現在有些小心的道。
葉倩手一翻,一副要動手揍人的架式:“看姑奶奶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敢抓龍飛。”
柳若依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抓住葉倩,急道:“倩姐,你做什麽?不是還有丹妮姐嘛,你還帶了這些律師,你難道還想搶人啊?”
“我看著他就想揍人,一副欠揍相。”葉倩恨恨的道,不過終於還是將袖子放了下來,帶著一群人走到錢隊長面前,道:“龍飛是你抓走的?”
錢隊長總覺得眼前這美女有點面熟,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但聽到葉倩的語氣不好,他也沒好氣的道:“不錯,是我抓的,他蓄意傷人,現在正在接受審查,你們是他的什麽人?來這裡想幹什麽?”
“小姐,讓我來吧!”葉倩身後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在葉倩的耳朵邊低聲道。
“好,李奇,你來跟他說清楚,要是他今兒個敢不放人,哼!”汗,葉倩這口氣還真是不善,大有不放人就搶人的味道。
“你當這是你家啊,還帶這麽多人來公安局門口鬧事兒?”徐天峰忍不住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柳若依立即冷笑:“這不是我們的家,難道是你的家,你不會是跟裡面誰誰誰勾結了想冤枉龍飛吧?”
徐天峰氣得吐胡子瞪眼:“小姑娘,你可別血口噴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
“你心虛吧?”柳若煙也在旁邊幫腔。
“錢隊長,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葉氏集團的董事長特別助理,葉倩小姐,也是咱們董事長家的千金,龍飛先生是我們葉氏集團的人,所以董事長在燕京聽到龍飛被抓了,很焦急,讓我們立即趕過來,我現在是龍飛的代理律師,我想同我的當事人見個面可以嗎?”李奇笑著道。
錢隊長有點想流汗了,葉氏集團在天海意味著什麽,他心裡可是想當的清楚,葉問天是什麽人,他可惹不起,但現在他又哪裡敢帶這些人去見龍飛啊,那不是正好將自己的醜事敗露了嗎,於是苦笑道:“各位都是老朋友了,請相信我們警察辦案,一定會依法秉公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大家還是請回吧,我保證,龍飛現在很安全,也很配合我們的審訊,事情結束以後,我會通知你們的好不好?”
“不好。”葉倩冷冷的道。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錢隊長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柳若依兩姐妹跟葉倩打了個眼色,一起松了一口氣,她們已經聽到了,電話中的聲音正是楊丹妮的。
“哦,你好,我是天海市電視台的楊丹妮,是這樣的,聽人說今天在天海美院門口發生了一起因自衛過度而導致的事故,我們台裡正想錄製一期這方面的節目,旨在讓人們在保護自己親人不被人欺負的同時能遵守法律法規,所以想要過來采訪一下你和當事人龍飛,現在我們已經出發了,希望錢隊長不要拒絕。”楊丹妮在電話裡面不卑不吭,但聽在錢隊長心裡可是讓他想哭了,這他媽的都是什麽事兒啊,怎麽把葉氏集團驚動了不說,把電視台的人也找來了?
現在想起剛才還想再要八十萬跟局長硬拱,錢隊長就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不過還好,大錯還未鑄成,至少現在自己還沒有收錢,倒是龍飛怎麽樣了讓他很傷神,又不能帶大家去看。
“錢隊長,我需要見我們的當事人。”李奇再一次要求道。
錢隊長還沒說話,一行車隊疾馳而來,清一色的黑色轎車,在警局門口停了下來,十輛車,每輛車上一起下來四個男人,黑西裝,黑西褲,紅領帶,白襯衫,每個人的胸前還掛了張工作證。
這一群人的到來自然又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這些男人雖然穿得很整齊,但一看就有些野蠻和危險的氣息,讓人看了大氣都不敢出。
為首的是大兵,穿上西裝的他還是有點帥氣的,笑著走到錢隊長的面前,道:“錢隊長,咱們多日不見了哦。”
“你們風雲會跑來這裡做什麽?”錢隊長眼神中有些畏懼,他手頭上有這些人的資料,特別是大兵這個風雲會的會長,他更是清楚得很,但天海市的黑道現在都在風雲會的掌控之中,政府都沒有動的意思,他一個小小的刑警隊長如何敢動,就算政府想動,他也不敢去動,那不是找死麽。
大兵一愣,笑道:“錢隊長,你可能弄錯了,我們不是什麽風雲會的,我現在是風雲集團下面的風雲保安公司的總經理,我們這次來是想見見我的一位——朋友,他叫龍飛,聽說被你們抓了,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見見?”
錢隊長很想說不能,但他不敢說,但想說能,可還真的不能啊,於是只能沉默,額頭的汗水卻是如雨一般的往下滴,他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去抓什麽人了,更不應該找人去刑訊逼供了。
哧的一聲,又是一輛小車停在警局門口,長寧區的分局局長鍾楚天從車上下來,見到警局門口圍了這麽多人,嚇了一跳,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狠狠的盯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