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圓覺道:“貧僧離開無極觀之後,自感罪孽深重,便即四處漂泊,再也沒有臉面回到無極觀。只是這些年來,卻從來沒有聽說任伍攻打無極觀之事。”
雲軒道:“此事除了武當派略知一二之外,其他各門各派都不曉得此事。是以鍾大姊沒有聽說,卻也沒有什麽奇怪的。當日任伍狂妄之極,點名要向我師父挑戰。貧道心想自己是師父的大弟子,此時正是為師父出力之時。這任伍雖然武功高強,不過以江湖地位而論,師父高出他太多。就算勝了此人,傳揚出去只能說我師父不顧身份欺負江湖小輩。是以不待師父說話,貧道便自告奮勇,要替師父出戰。
“師父卻搖了搖頭,對貧道說這任伍極是狠毒,只有她出面迎戰,才能將這場大禍消彌於無形。說完之後,師父便即越眾而出,緩緩走到任伍面前。兩人說了幾句話,只不過咱們站在無極觀前,離兩人稍遠了些,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片刻之後,只見任伍和我師父各自拔出了長劍,便在無極觀前動起手來。呀,雖然已過去了數十年,但是當年兩人的一招一式,貧道仍然記得非常清楚,便如同昨日剛剛發生的一樣。師父從青雲觀回到無極觀之後,貧道便曾聽雲玄和雲逸兩位師妹說過師父與任伍在青雲觀交過手。只不過當日只是聽說,對兩人動手時的情形只能猜測而已。聽說任伍與師父能鬥上二百招而不敗,心下卻有些不信。只是當貧道親眼看到兩人在無極觀前這場比試,才知道雲玄和雲逸並沒有說謊。
“兩人交手之時,只見任武身形如電,劍如矯龍,圍著我師父左右盤旋,如一條巨蟒,將我師父緊緊圍在中間。到得後來,已看不清任伍的身形變化,只見一道白影,在我師父身邊迅疾無倫地前趨後退,劍光霍霍,不住刺向我師父的周身大穴。
“我師父卻踩著八卦方位,手中長劍指東打西,一招一式使得清清楚楚。無極觀的劍術講究以靜製動,以慢打快。師父這些劍招使將出來,正是深得無極觀劍法的精髓。平日裡她傳授咱們劍術之時,雖然悉心指點,只不過貧道和各位師妹生性愚鈍,於一些細微之處總是難以領悟。直到當日看到師父與任伍鬥劍,這才突然明白了無極觀劍法中的精妙所在。不只本房弟子如此,其它各房的師姐師妹們也是看得如癡如醉。這些年來,原本有些師伯和師叔對我師父執掌無極觀心下不服,可是看到她與任伍鬥劍之時的身手,臉上卻也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眾人看著我師父與任伍鬥劍,正自看得心搖神馳之際,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鬥了二百余招。當日在青雲觀中,兩人鬥到二百招時,任伍不敵,最終棄劍認輸。只不過此時兩人激鬥正酣,任伍閃轉趨退之時雖不如初時敏捷,卻仍是攻多守少,並未露出敗像。貧道和雲玄等人在山門前觀戰,心下都有些不安。
眼見兩人又鬥了五十余招,任伍出劍之際,不似先前那般迅疾。師父出劍卻仍與先前一般舉重若輕,腳下踩著八卦方位,十招中已有三四招反擊。咱們見師父愈來愈佔上風,這才放下心下。眼看著師父長劍使動的圈子越來越大,任伍的劍招卻漸漸變得滯澀起來。師父手中的長劍幻化出一片劍網,慢慢地將任伍的長劍裹在其中。
“又過了半柱香工夫,兩人已鬥了三百余招。任伍手中的長劍已全面被我師父壓製,便似一頭被巨網困住的大鳥,雖然兀自東躲西撞,能夠騰挪的圈子卻是越來越小。眼看著任伍敗像已露,咱們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任伍眼見不敵,忽聽他一聲長嘯,聚在無極觀前的數百名黑衣人中,有一人搶上前來。咱們隻道是任伍不敵我師父,竟然呼喚同夥前來助拳,是以紛紛拔出長劍,便要上前相助。只不過那人搶到任伍身後,只是將手中的一柄長劍遞給了任伍,便即退了回去。任伍左手接過那柄長劍,同時將右手的長劍擲在地上,隨即聽到‘錚’的一聲厲響,已自將那柄長劍自鞘中拔了出來。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任伍長劍在手,順手一揮,正迎向我師父的長劍。雙劍相交,只聽‘嚓’的一聲輕響,師父手中的長劍已然斷成兩截。任伍得勢不饒人,右手長劍一抖,便向我師父咽喉刺了過來。
“這一切都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在任伍從那黑衣人手中接過長劍之時,便有一位師伯祖大聲叫道,月空小心,他用的是佛淚寶劍!只不過任伍出手太快,師伯祖的話音未落,我師父手中的長劍已然被任伍削斷。
“眾人眼看著任伍手中的長劍刺向我師父的咽喉,而我師父手中的長劍已然折斷,隻得向後疾退。任伍右足一點,身形如電,緊緊逼了上來。那柄佛淚寶劍透著寒光,距離師父的咽喉已不足三寸。眼見師父就要傷在任伍劍下,忽見她左手自背後一抓,已自將劍鞘抓在手中,隨即用力一扯,那劍鞘的掛繩立時斷裂。師父將劍鞘握在手中,鞘口對準了任伍手中的佛淚寶劍,輕輕向前一送。只聽一聲輕響,佛淚寶劍已然插入到劍鞘之中。
“這一下大出任伍意料之外,佛淚寶劍雖然鋒利無比,只不過插入劍鞘之後,便如一團火落入大海,再也沒有半分用處。任伍大驚失色,正想將寶劍撤回之時,我身父已然猱身直上,右手斷劍直刺向任伍的左胸。只聽‘噗’的一聲,任伍胸口中劍。好在他發覺情勢不妙,已然向後疾退。這一劍雖然刺傷了任伍,卻沒能要了他的性命。
“咱們眼看著師父敗中求勝,以險招重創任伍,心下都是又驚又喜。任伍踉蹌著退出十余步,哪裡還敢再與師父纏鬥,轉身帶著黑衣人便向山下逃走。師父一聲令下,無極觀的弟子們紛紛追了上去。那些黑衣人慌亂之下,鬥志全無,沒有逃出多遠,便被咱們圍住。只是這些黑衣人當真凶悍,雖然陷入重圍,卻是拚盡全力死戰,要擋住咱們,使得任伍逃走。無極觀雖然大佔上風,只不過一時之間也無法殺散這些黑衣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伍越逃越遠。
“那些黑衣人雖然凶悍,畢竟不如無極觀人多勢眾。是以半個時辰之後,便大半死在無極觀弟子的劍下。師父不忍心多行殺戮,喝令這些黑衣人只要跪下投降,便可饒了他們的性命。哪知道剩下的數十名黑衣人竟然趁著師父說話之機,轉身衝到了懸崖邊緣,紛紛跳下懸崖。那懸崖高達百余丈,岩下更是遍布怪石,跳將下去自然無幸。只不過咱們瞧著這些黑衣人如此決絕,卻也是大驚失色。
“待得將這些黑衣人盡數消滅之後,師父便帶著咱們追趕任伍。只是追到下山的石洞時,守在洞口處的無極觀弟子卻說並未看到有人下山。那石洞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任伍若想逃出雲台山,須得經過此處。既然他沒有到了這裡,定然還藏在山上。師父和諸位前輩回到無極觀後,便即分派人手,在無極觀左近到處搜尋,要將任伍擒住,奪回佛淚寶劍。只不過一連搜尋了七天,卻是一無所獲。
“到了第八天,師父突然口吐鮮血,臥床不起。積德殿的幾位空字輩的師伯祖趕來為師父診治,這才知道師父當日帶著雲玄、雲逸、小師妹和任伍逃回無極觀之時,便受了極重的內傷。此後無極觀風波不斷,師父無暇到積德殿療傷。無奈之下,她只能以自己深厚的內力暫時壓製傷勢。而與任伍一場大戰,她雖敗中取勝,重創任伍,自已也是耗盡了內力,實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原本被她以內力壓製的內傷在體內反噬,較以往厲害了數倍。師父強撐了七日,到了第八天卻再也撐不下去了,口中鮮血狂噴,就此一病不起。
“眼看著師父傷成如此模樣,各位師妹既傷心又憤怒。若不是小師妹與任伍勾結,此人絕對不可能盜走佛淚寶劍,將師父害成如此模樣。是以一腔怒火,俱都發泄在小師妹身上。人人痛罵小師妹卑鄙無恥,害得師父受此折磨。雲玄師妹昔日與小師妹最為交好,其時也是憤怒欲狂,對小師妹態度大變。她在太上老君神像之前發下了重誓,一定要找到小師妹和任伍二人,將二人擒住,送到師父面前謝罪。
“一年之後,師父因為內傷太重而溘然長逝。經過與任伍一場大戰,英字輩和空字輩、月字輩的各位前輩都知道我師父不只武功修為極高,對無極觀更是忠心耿耿。是以她老人家雖然仙逝,各位師長認為觀主之位仍應由我師父的弟子來繼承。貧道不才,仗著是月空師父的大弟子,這才僥幸接掌了無極觀。這些年來,貧道無一日不戰戰兢兢,生怕折了無極觀的名頭。好在師父在天之靈保佑,這些年也沒有什麽禍事發生。那任伍連同佛淚寶劍一同銷聲匿跡,再未出現。各位長輩因此事商議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後猜想此人定是被我師父重創之後,慌不擇路墜入山谷摔死。否則以他的狠毒,加上有佛淚寶劍加持,若是仍然活在世上,又怎麽會不來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