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6章

  慕容丹硯聽葉逢春說話，越聽越是驚疑不定，忍不住轉頭對厲秋風小聲說道：“厲大哥，柳生老賊如此說話，是不是因為他以為隱瞞不住柳前輩被害之事，索性孤注一擲， 破罐子破摔，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若是有村民不服氣，他便要殺一儆百，隨後裹脅眾村民與咱們決一死戰？”

  厲秋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也不曉得老賊在打什麽主意， 不過看他的模樣， 沒有絲毫驚慌失措， 必定早已籌劃妥當。老賊武功高強，一旦出手，必定是雷霆一擊，咱們千萬小心，不可有絲毫馬虎托大。”

  厲秋風話音方落，只聽葉逢春接著說道：“老賊說道，他毒害了柳大人，又以陰謀詭計做了柳生一族的族長，其後統領柳生一族的子弟東征西討，吞並了許多村鎮。左近的大名在柳生一族手下吃了大虧，不敢正攖其鋒，朝廷也聽說了老賊的大名，將他請到京城做官。老賊野心勃勃，早已不甘心隻做柳生一族的族長，是以接到朝廷請他去做官的公文，便即興高采烈地帶著柳生一族中的精乾族人前往京城。初到京城之時，老賊左右逢源，事事順利， 只是那些朝廷大佬個個奸滑似鬼， 都想著利用老賊來對付政敵，一番勾心鬥角之後，老賊在朝廷之中孤立無援，成了眾矢之的，處處受製，漸漸落入了政敵的圈套。他知道情勢不妙，若是留在京城，非得全軍覆沒不可。是以他打定了以退為進的主意，打算辭官不做，先離開京城，避開政敵的鋒芒，再伺機而動，將政敵一舉消滅。只是在扶桑國朝廷做官的那些家夥，哪一個不是心生九竅的奸滑之徒？老賊雖然詭計多端，可是他在官場廝混的時日畢竟太短，即便武藝高強，卻也不是那些朝廷大佬的對手。他既然已經參與了朝廷黨爭， 便是上了賊船， 除非將政敵徹底滅掉， 否則想要脫身談何容易？政敵打探到老賊想要辭官的消息之後，便即派人散播謠言，誣蔑老賊起了反叛之心，打算辭官不做，回去召集兵馬與朝廷做對。”

  葉逢春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國王聽到大臣奏報，以為老賊要舉兵造反，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將老賊捕殺。老賊在府中聽說無數官兵殺來，知道情勢不妙，立即帶著柳生一族的族人逃走，沿途被官兵截殺，死傷慘重，帶到京城的族人幾乎盡數喪命。好在他武藝高強，最後終於衝破了重重阻礙，逃回了寒山漁村。他知道朝廷大佬絕對不會就此罷手，若是留在寒山漁村，勢必被官兵剿殺，無奈之下，隻得帶著村民向北逃走。一路上歷盡艱辛，最後逃到了中土，總算隱藏下來。其後他在中土耗費心血，想要爭奪一塊土地，讓跟隨他逃到中土的族人能夠有一處可以安心居住的樂土，沒想到功敗垂成，不只沒有奪得土地，最後族人死傷無數，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直到此時，他才懂得昔年中土英雄楚霸王項羽逃到烏江之時，有人勸他渡過烏江，重回江東，他卻搖頭不許，最後力戰身亡的悲愴。”

  柳生宗岩說到這裡，長歎了一聲，雙眼望天，神情悲傷。葉逢春見柳生宗岩不再說話，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厲大爺，穆姑娘，想不到這個老家夥竟然在扶桑國朝廷做過官。他逃到中土，想來乾不少壞事，否則兩位也不必橫渡大海，到扶桑國來追殺這個老賊。”

  厲秋風暗想我和慕容姑娘來到扶桑，並非是為了追殺柳生老賊，只是沒有想到竟然與這個老賊狹路相逢，到底能不能得脫此難，眼下殊未可知。不過此事不必向葉逢春詳細述說，隻當作不知道好了。

  念及此處，厲秋風並未立時說話，沉吟了片刻，這才小聲說道：“這個老賊在中土謀逆，想要傾覆大明江山。朝廷震怒，陸大人和陽大人奉皇命捕拿此人。只是這個老家夥武功著實了得，又甚是狡猾，數次眼看著要將他擒住，都被他逃走。只是不曉得這個老賊為何會在寒山漁村村民面前承認自己毒害了柳前輩，著實讓人不解。”

  葉逢春聽厲秋風如此一說，心中一怔，正要開口說話，只聽柳生宗岩又嘰哩呱啦說起話來，他顧不上與厲秋風說話，側耳傾聽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老賊說道，他帶著寒山漁村的村民逃到中土，去時有七八百人，回到扶桑只剩下一二百人。僥幸逃生的村民雖然回到扶桑，但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妻兒死在中土，十余年間喪命的族人不下三四千人。想到這些冤魂不能回到扶桑國，老賊夙夜難安，自感罪責深重，無顏再見族人。他原本打算留在中土，削發為僧，從此誦經禮佛，超度死在中土的族人。後來遇到一位道士，兩人閑聊起來，受到那位道士的啟發，老賊以為要贖自己的罪過，做和尚沒有絲毫用處，不如將僥幸未死的寒山漁村村民救出，帶著他們尋找一處穩妥的安身之地，方能告慰冤魂，讓死者安心，生者放心。老賊打定了主意之後，在中土搜尋僥幸未死的眾村民的下落，這才知道這些村民已經乘船回轉扶桑去了。老賊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大喜，混入一支商隊之中，乘船回到扶桑國，一路追蹤，終於找到了眾村民。他混入村民之中，隨眾人一起回到了寒山漁村，故地重遊，心中感慨萬千，更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決意要讓僥幸未死的眾村民不再受苦受難。”

  柳生宗岩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轉頭對厲秋風用漢話說道：“兩位聽清楚了沒有？老夫來到這裡，只是想讓族人有一處安身的所在，並非要與兩位廝殺。此前咱們確實有過節，老夫屢次坑害兩位，實屬不該，兩位若是忌恨老夫，想要將老夫殺掉報仇，老夫也是無話可說。若是兩位肯原諒老夫的過失，從此之後咱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老夫自會帶著族人離開這裡，尋一處妥當地方隱居，再也不會過問世間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