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累贅
唐小姐好歹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平時說話文質彬彬,現在這咬牙切齒的模樣,已然不顧形象了。
她說的明明是漢語,我卻聽不太懂,毀滅地球什麽鬼?
從出土以來,我一直在努力維護世界和平啊!
“你在憑空捏造,你在憑空想象,我什麽時候要毀滅地球了?”
面對我的質問唐小姐冷笑,“別裝了。”
“你拿出證據,沒證據就是誹謗,是誣蔑。”
“好笑,你們會受人類法律的約束?”
“當然,我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唐小姐扭過頭,一副不想和我掰扯的樣子,我揪著她的胳膊,拉著她往前走。
她認命似的沒有掙扎,但眼神倔強,狠狠瞪著我,一副馬上要英勇就義,仍不向敵人低頭的架勢。
我感覺我們雙方根本不在一個頻道,現在不管我說啥,她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都會將我的言行曲解。
如果唐老先生也像她一樣,那我回去取‘證據’還有意義嗎?
雖然我閃過一瞬間的猶豫,但做點什麽,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我拖著唐小姐在夜晚的沙漠中疾行,很快她便體力不支,這時候我不用再裝‘柔弱’,裝了她也不會信,索性馬力全開,爭取早去早回。
唐小姐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哎呀,唐小姐何必行如此大禮,在下萬萬不敢領受。”
“你不揪著我,我能這樣嗎?”
唐小姐氣得直翻白眼,我愧疚不已,好端端的大家閨秀氣到鼻歪眼斜,啊…真真是有辱斯文。
但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狡辯一下,證明我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我不揪著你,你走太慢啊,唐僧取經的速度都比你快,你還沒有妖精過來裹亂呢。”
聽完我一番解釋,唐小姐終於……氣炸了,如果不是她現在站都站不住,肯定撲上來撓我。
“就你這體力,我的天,肯定不是唐老先生讓你來的吧,你自己偷偷跑出來的?真是沒辦法。”我說著從背包裡掏出繩子。
她一臉戒備地瞪著我,眼裡其實有幾分不安,我擰笑著俯下身,將她捆成一顆榴蓮,我看水果店賣榴蓮或瓜,因為不方便拿,就用鐵絲捆或網兜裝。
我把唐小姐也捆成那樣,拽著繩子的一頭拖著她走。
背是不可能背她的,她對我有很深的抵觸敵對情緒,我背她,她非但不領情,還可能戳我眼睛、劈我腦袋,受不受傷倒是其次,關鍵是不能讓她掌握更多‘證據’。
唐小姐像是受了極大的屈辱,眼圈兒都紅了,這些人類的想法真是很難理解。
她現在不過是穿上我親手為她編制的仿降落傘背帶系統,用對我們倆來說都安全的方式‘趕路’,又不用她自己走,再說她也走不動了,何來的屈辱感?
我已經非常人性化,在她頭上包了塊圍巾,而且每當她快變成‘沙雕’的時候就停下,替她清理掉身上的沙子。
在沙地上拖行,對她造成的傷害已然降到最低,呵,女人,你還不滿足嗎?
這個不滿足的女人,沒堅持到路程過半就昏過去了。
我趁她昏迷,才敢扛著她走,本來好端端地獨行千裡,憑白多出一個累贅,我和誰說理去啊?
有唐小姐這個負重,我的行進速度稍稍受到些影響,好在不是太多,後半夜的時候順利返回曾扎營的岩洞。
但在洞外,我只看到一副乾乾淨淨的骨架,幾個月沒吃過炸雞架的人,都不會把骨頭啃成這樣,這骨架細到來一陣強風就能折。
大蟲子的骨架絕對沒這麽細,它和別的蟲子有些區別,外殼下有肌肉組織、肌肉組織內包裹著骨頭。
小紅在受到它攻擊時,曾劃傷它的一條腿,傷口深可見骨,所以我們知道這蟲子的組成結構和別的蟲子不太一樣。
而現在它的外殼沒了、肌肉組織沒了,連骨頭都剩下極細的一點,看骨架的輪廓,它就是之前被我和小紅殺死的大蟲子。
我看到骨架的一瞬間,心說完了,這回別說腦組織和血了,就是骨頭都沒剩多少了。
但隨即又一想,沒準兒它的骨頭也有毒,再不然興許它有骨髓呢,想到骨髓,我拔出匕首,打算撬開它的關節,結果剛輕輕撬了一下,整副骨架嘩啦啦散掉,我跑得快才沒被砸到。
等骨頭塌方結束,我湊過去,打算挑一根下手。
唐小姐被我放到一塊岩石石上,我不知道她是累的還是餓的,又也許兩者皆是。
在我的手即將摸上蟲骨之際,上面的‘齒痕’讓我動作一頓。
近距離看的話,骨頭上有許多牙印,要是旁的東西的牙印,我還不會在意,畢竟蟲屍不可能自己變成這樣,減肥也沒有這麽減的。
食腐生物有很多,這麽大一具蟲屍,不可能無‘腐’問津。
但骨頭上的牙印,卻不是老鼠、蟲子一類的生物留下的,那是屬於人類的牙印。
我警覺地看向四周,本來我想挑根稍大點的骨頭拿回去,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大的拿著不方便,我換了個小的揣進口袋。
四周只有微風掃過沙子的細小聲音,沒有動物和昆蟲的叫聲。
我緩緩退回放唐小姐的石頭處,誰料她這時候突然醒過來,我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因為她剛剛發生的那點嗚嗚聲,我已經聽到周圍有別樣的動靜。
我打了個手勢,威脅她再出聲就打暈她,然後指指岩洞上方,她看懂了,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點了點頭。
並非所有生物都會無視我,有些東西攻擊目標,不一定是為了吃,也可能是守護地盤。
我這會兒也不能拖她走了,從她身上搜出能當武器的東西,然後背上她,向來時的路撤退。
這片區域這麽快就有了新主人,而且目測是不好對付的東西。
唐小姐沒在這種時候找不痛快,老老實實在我背上趴著沒動,也沒出聲。
往回走了大概一裡地,唐小姐以為安全了,小聲問:“你發現什麽了?”
她聲音聽上去有點別扭,我也不知道她在別扭啥,果然人類的心理很奇怪。
“不知道什麽東西變異了,好像是人,把蟲屍啃光了。”“人?”
“嗯,齒痕和人類很像,不是人就是猴子。”
“這片沙漠沒猴子。”
“那就是人嘍。”
“不可能,那蟲子有劇毒,吃了它的屍體,沒有生物能活。”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大小姐,最有效的感冒藥,還有吃了不靈的呢,你是不是學者,能不能嚴謹點?別一概而論。”
“你、你懂什麽?”
“我不懂,但我懂萬裡有個一。”
“絕對沒有。”
“噓!”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聽聽周圍的動靜,還是沒有聲音。
“糟了,完了,壞菜了…”
“怎麽啦?”唐小姐緊張地問。
“我們被跟蹤了。”我不再壓低聲音說話,用正常音量說。
“那、那怎麽辦?”唐小姐不知為啥,先是難以啟齒的樣子,後又一臉擔憂。
“打唄,打不過我把你扔過去,夠它們吃一會兒的,我好有機會跑。”
“你剛才直接把我扔那多好,何必帶著累贅?”
“底牌能隨便扔嘛,得留到最關鍵的時候。”
唐小姐捶了我一拳,但沒打要害,這是又不想殺我了?女人真是善變的生物。
我心裡嘀咕著,眼睛望向四周的黑暗,今晚的月亮不圓也不亮,我抽出別在腿上的鉤棍,兩手持棍,叫唐小姐摟住我,別一會兒我施展功夫,她再被甩出去。
她哼了一聲,用剛剛我綁她的繩子,這回把我們倆綁一起了。
“嘿,你行啊,等會兒我頂不住,你也跑不了。”
“你頂不住,我跑得了嗎,結果都一樣。”
這時候看出她的聰明機智來了,我勾了勾嘴角,握著鉤棍兒的柄,用不快不慢的速度繼續向前走。
我想看看它們究竟會在什麽時候下手,又走了一裡地,它們還沒現身,我不確定它們的‘領地’有多大,剛才來的時候還有其他生物的聲音,現在卻像是全都消失了一般。
我警覺是因為看出骨頭上的牙印還是新的,想到啃光蟲屍的東西或許還沒走遠,甚至可能根本沒走,就在附近消食。
但古城已經崩塌,陷入地下,沙漠裡又哪來的‘人’呢?
突然,我們周圍的沙地鼓起一個個小包,小包又變大包,隨後從四個方向同時朝我們移動過來。
沙子底下有東西,這不用說了,我等它們快到近前,才背著唐小姐騰空躍起,沙子裡的東西也跳起來,這是四隻乾屍,又不像尋常的乾屍,我注意到它們的衣服,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古城排水溝翻屍體的時候見過。
哦,是非人隊的隊員!
唐小姐對他們比我熟悉,她驚呼出聲,喊了句‘是他們’。
她在趕路的這幾天也跟陳清寒說過高人的事,她進入死亡區之後,也察覺出非人隊的異樣,但她仍然同意了高人的建議,將他們的一切行動對‘外行’保密。
她這麽做是為了保護古小哥,她和古小哥在出來之後談過這些事,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如果她不表現出倚仗高人的態度,她和古小哥他們,怕是一個也活不成。
將古小哥三人排除在外,反而會讓他們安全些。
至於她自己,都走到這一步了,即使看出非人隊有問題,也不得不走到底,因為她更想找到自己的父親。
陳清寒問過她,知不知道核心的事,她坦誠說知道,並且她也知道這東西的厲害,想找到它、摧毀它。
古小哥問她,那位高人難道也是這麽打算的,她說不是,那人是想得到這種能量,她不可能當面反對,只能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說到高人為什麽不在進城後把她也甩掉,是指望尋找到唐老先生,用她要挾她父親,交出研究資料。
但並不是非要她活著不可,據唐小姐回憶,當時高人本想用她做籌碼,可不知為什麽,他自己突然離開了。
汪樂說核心附近的能量場很怪,還有惡靈暗中下手,也許在唐小姐不知道的時候,高人已經被拍了黑手印,突然離開只是被惡靈控制,它們把他叫走了。
但我們始終沒看到這位高人的屍體,當然,我們不敢保證把地下排水系統的邊邊角角都搜遍了,‘魔法’消失後,他死在哪個隱蔽的角落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非人隊的隊員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不得不懷疑,高人可能沒死。
古城控制這些死人的力量已然消失,晶石在我們手裡好幾天了,誰也沒受它影響,所以陳清寒和我都認為它只能在光團內才能發揮作用。
我不認為眼前的非人隊隊員是因為晶石的召喚才出現的,晶石讓它們啃蟲屍幹嘛?沒必要。
腦袋運轉著,手裡的動作絲毫不遲疑,跳出來的乾屍我一屍賞了一棍。
直接將屍體的腦袋刺穿,鉤棍一刺一收,乾屍的腦袋就出一個大洞。
唐小姐明顯害怕了,把臉埋我肩膀上,不敢看這暴力惡心的一幕。
整張臉被掏個大洞的屍體,心理承受力一般的人看了確實會有點受不了。
畢竟這些乾屍的腦袋還在,臉沒了,核桃一樣的腦仁掉出來,估計短時期內,唐小姐都不想看吃核桃了,可能看到某品牌飲品廣告都會乾嘔兩聲。
“你可別吐我身上,咽回去沒事兒,眼不見為淨。”我必須囑咐一聲,以防萬一。
“你別說了!”唐小姐虛弱地聲音傳來,隨即她咬住我的肩膀,而且咬了一大口。
我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件衣服都好些日子沒洗了,整天在沙子和岩洞裡打滾,衣服上有灰不說,可能還有和大蟲子搏鬥時濺到的血和腦液。
她這一口我反正我沒事,就怕她把自己給咬死。
但我要是說了,她情緒失控怎麽辦,到時還是我麻煩,不如……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安詳地去吧。
“嘔……”
她為什麽就不能安詳地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