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智空和尚

  ……

  在徐君明斬殺駝山天王秦魔和神鷹上人的時候，一個鬢角長滿白發，氣質冷冽的年輕男子，一步步走入隴川省臥牛山深處的五龍湖。

  五龍湖不算太大，不過兩三百畝的水面，碧波浩蕩，清澈的湖水倒映長空，一隻隻不知名的水鳥俯衝而下，銜起一條條肥大的湖魚，振翅飛起。

  這副閑適的景色，絕對是文人騷客們遊玩踏青的首選。

  不過五龍湖地處深山，被茫茫叢林和無數猛獸隔絕，仍然是一副莽荒原始的樣子。

  但這樣也正是它吸引人的地方。

  背著劍匣的男子看著面前仿佛一面鏡子的湖水，凝望片刻後，腳步一邁。身體跨越千丈，來到了湖心島上。

  此島不大，也就一兩畝的樣子。

  一株高大的榕樹長在島中心，寬大的樹冠，連島嶼帶一部分湖面，全部籠罩在內。

  榕樹下生長著齊膝的野草，偶然夾雜著幾株不知名的野花，淡淡的香氣，引來不少蝴蝶和蜜蜂。

  一條寬三尺左右的石板路，從湖邊開始，穿過草叢，一直延伸到一座位於榕樹下的茅草屋門前。

  茅草屋獨門獨院，看上去簡陋的很。

  身背劍匣的青年順著石板路走到院門處，停住腳步。

  ‘吱呀’一聲，茅草屋的柴門打開，一個身穿身材乾瘦，頭上留著九個戒疤，白眉垂過眼角的老僧，邁步走了出來。

  老僧一身青灰色百納僧袍，赤腳而行，飄蕩的左袖，顯示他並沒有左臂。

  “阿彌陀佛，老衲見過崇山真人。”

  他能認出自己，徐君明並不意外。畢竟管紅雪被他所殺，後被他祭練成傀儡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獨臂天王智空，居然是一個佛法精深的高僧。”

  黑心魔教九大天王。

  駝山天王秦魔第一，神劍天王管紅雪第二，排名第三的就是眼前這位獨臂天王智空。

  傳聞此人曾經是隴川大派無定寺的內門弟子。兩百年前，無定寺被牽連進隴川王造反一案，舉派被懸鏡司誅殺。

  智空因下山行走，不在寺中，所以逃脫一劫。

  不過，養育他長大，傳他佛法的師門，被懸鏡司付之一炬。

  炙熱的報仇之念，讓他由佛入魔，實力大增。後面更加入黑心魔教，一路成長為黑心魔教內僅次於秦魔和管紅雪的第三大天王。

  不過，此人已經有一甲子多未現身修行界。

  黑心魔教過去十幾年動作頻頻，殺戮無算，卻也從未見過他出手。

  但不出手，不代表此人實力不強。

  所以，衡量再三，徐君明還是把背負四象劍陣的管紅雪派到了這裡來。

  “阿彌陀佛，智空不過是一罪孽深重的僧人，真人過譽了。”

  看他神光澄澈，眼神清淨，渾身上下毫無魔意。

  徐君明心中一動，雖然他現在駕馭的不過是管紅雪這具傀儡身，但仍然可以借助青銅鏡的神妙。

  在洞徹一切的鏡光下，眼前的智空和尚眉心識海內，一枚舍利子圓坨坨，金燦燦，佛光澄澈。

  只是看一眼，便仿佛感受到其中陣陣佛音梵唱，一股慈悲之意隱隱傳來。

  另外這舍利子隨是金色，卻泛著紫光。

  靈光中，一個身穿袈裟的獨臂老僧結痂而坐，神態安詳。

  再看智空和尚頭頂，黑色的怨煞之氣濃鬱無比，同時一道淡淡的功德之光，恆定不滅。

  “你已經由魔入佛了？而且還渡過了元神天劫？”

  智空和尚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低喧佛號。

  “真人果然法力高深，貧僧敬服！”

  看著面前的獨臂老僧，徐君明也不由心生佩服。

  不是誰都有毅力可以超脫魔道，證道成佛。

  都說佛魔一瞬，可這一瞬，卻難之有難。

  一瞬間，看向這獨臂老僧的目光，多了一抹尊重。

  “智空禪師既然已超脫魔道，何必委身於黑心魔教？”

  “阿彌陀佛，非是老僧不願意，而是不能。”

  “為何？”

  “當初委身魔教後，老僧神魂中便被黑山魔主種下‘幽冥魔種’，除非老僧魂滅，否則不得超脫。”

  “幽冥魔種？！”

  智空禪師點了點頭。

  “此魔種無形無質，質地極為精純，那怕老僧已經成就正覺，也依舊動它不得。”

  徐君明催動青銅鏡，精光穿透舍利，果然在其中有一組，十二枚蝕文。

  組成這些蝕文的精氣雖然不多，卻極為純粹，甚至已經超越了太始級別。

  “黑山老妖如何有如此精純的魔氣？”

  “阿彌陀佛，黑山魔主手中有一面魔幡，此幡雖破損嚴重，卻氣息博大，絕對不是普通仙器，而是更高的寶物。具體如何，老衲也不盡知。黑山魔主以此幡凝練的魔種，一旦被種下，便終生受其操控。”

  徐君明眉頭一皺。

  “黑山老妖的黑幡我也曾見識過幾次，威力雖強，卻不像禪師所說的那樣強橫。”

  “呵呵，真人有所不知。黑山魔主真身被困黑山魔界，那魔幡從不離身，即便要動用，也是此幡分身，而絕非本體。”

  “原來如此！”

  思慮片刻，徐君明凝視老僧。

  “禪師既已超脫魔道，我本不欲再為難。但禪師既然無法擺脫魔種操控，不得自由，未免禪師將來在黑山老妖控制之下，做下無邊惡孽。”

  “今日說不得，徐某要送禪師入滅！”

  智空和尚白眉低垂，雙掌合十。

  “阿彌陀佛！”

  “老衲早年因一念之差，以至身入魔道，殺戮無數。如今雖醒悟，卻悔之晚矣。”

  重重的歎了口氣。

  緩緩抬頭的智空和尚，原本溫潤的目光逐漸變得凌厲起來。

  “老衲自三十年前參悟正覺，還從未出手過。今日便領教一下真人的除魔手段。如果勝得過老衲，這臭皮囊便由真人帶走。”

  “若是真人敗退，老衲也不為難。”

  “如此之下，不知真人以為如何？”

  徐君明淡淡一笑。

  “我也正想領教一下禪師的佛法，便依此言吧。”

  “阿彌陀佛。”

  智空和尚雙手合十，腳步一邁，身體瞬間拔高百丈，轉瞬間便脫離五龍湖，來到數千丈的高空。

  顯然不想因為兩人動手，損毀五龍湖的生靈。

  徐君明操縱傀儡身，縱起劍光，直上千丈，與智空和尚隔空對峙。

  罡風呼嘯，舊僧袍獵獵作響，智空和尚白眉飛舞，氣勢凌厲。

  “老僧頓悟正覺後，參悟出三式佛法！便以此三招，領教真人劍法神妙。”

  “禪師盡管放手施為，今日徐君明便領教禪師的高深佛法。”

  智空和尚深吸一口氣，渾厚的佛力衝天而起。

  在其身後凝結成一尊百丈之巨，雙頭四臂，各持蓮花、寶杵、淨瓶和**的羅漢幻象。

  “徐真人準備，老僧要來了。”

  徐君明點了點頭，催動傀儡身內的法力，背後劍匣中‘嗆嗆’劍鳴聲衝天而起。

  “請！”

  智空和尚指訣變換，口中頓喝。

  “智拳印！”

  羅漢幻象光芒大放，四臂齊揮，一座金光凝實，大有數百丈的巨拳，如同隕石墜落，氣勢驚人的砸落下來。

  徐君明長發飛舞，神色平靜，右手呈劍指。

  “斬魔劍！”

  驚人的黑色劍光衝天而起，強勢無滔的劍氣，滾滾向前。

  “嗤…！”

  如同利刃碎石，鋒利的劍氣，把金光巨拳斬作兩半。

  被破開的巨拳向前飛了數百丈後，轟然破碎。

  碎裂的佛光照耀長空，數千裡內一片金黃。

  徐君明劍指回撤，滾滾斬魔劍氣瞬間消散，一道黑色飛劍沒入背後劍匣。

  “阿彌陀佛，施主劍道果然凌厲無雙。再接老衲一招。”

  “內獅子印！”

  智空老僧背後羅漢巨口張開，刹那間，浩蕩的聲波排開雲氣，如同浩瀚的天幕，直朝徐君明的傀儡身碾壓過來。

  “好強的音功！”

  徐君明本尊發動天狼變，使用‘天狼嘯月’也不過與此相仿而已。

  “無極絕仙劍！”

  一黑一赤兩條劍光如同雙龍出海，浩蕩的劍氣相互纏繞，化作巨大的鑽頭。

  滾滾劍氣下，不管是音波，還是靈氣，亦或是其它，都被絞的粉碎。

  劍道的宗旨就是‘一劍破萬法’，管你千般手段，我自一劍斬之。

  管紅雪本就是劍修，被徐君明斬殺，並練成自己的傀儡後，尤其是適合使用劍道。

  所以，除了徐君明本尊，四象劍陣主要放在管紅雪這裡祭練和攜帶。

  如今拿來對敵，自然得心應手。

  “真人好手段，再接老衲最後一招！”

  “大威天龍印！”

  智空老僧衣袍獵獵，毛發賁張，蒼老的臉上慈悲而又威嚴。

  “嗷…！”

  伴隨著巨吼，老僧身後的佛像，陡然化作數千丈之巨的金色巨龍，呼嘯著直朝徐君明撞了過來。

  看著氣息強橫，如同實質般的佛光巨龍，徐君明臉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過去十一年來，他的劍陣又有進步。

  否則這一招還真不好接。

  “三才誅仙劍！”

  ‘嗆嗆…’，三聲劍鳴響起。

  一黑，一赤，一紫，三道劍光匯合，凝實的光劍仿佛巨大的流星雨，鋪天蓋地的朝佛光巨龍打落下來。

  “嗷！”

  巨龍怒吼著，卻始終無法擺脫劍陣籠罩。

  無數的光劍飛落，每一柄光劍都會提去巨龍的一部分。轉眼間，巨龍越來越小，涅米在三才誅仙劍的劍光下。

  徐君明大袖一掃，三柄飛劍落回劍匣。

  空中也重新變得風輕雲淡。

  “阿彌陀佛。”

  智空和尚雙掌合十，佛光法力也收斂起來。

  “真人劍法精絕，實力高強，老衲佩服。”

  “你未用靈寶，否則我沒那麽容易贏你！”

  智空和尚搖了搖頭。

  “一應寶物全都是癡狂時所煉，沾染殺戮，汙濁三寶，早已被老衲毀去。”

  徐君明雖覺得有些可惜，不過人家的事情，他也管不著。

  但現在…！

  “還請禪師遵照前言！”

  “阿彌陀佛！”

  智空和尚盤坐下來，雙目低垂，神情安適。

  “觀自在菩薩，行深波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空，度一切苦厄…！”

  伴隨著一句句‘心經’，兩根玉筋從智空和尚鼻孔中垂落。

  同時，一個渾身洋溢著佛光的身影，從肉身中走出。

  “真人斬妖除魔，慈心善舉，宇內皆知，老僧這具皮囊就贈與真人。若是真人能用它多殺幾個妖魔，多造福幾方百姓，也算是貧僧的一點功德。”

  “徐某謹記禪師之言。”

  智空和尚雙掌合十，朝徐君明拜了一拜後，化作一道金色佛光沒入地下不見。

  微微歎了口氣，腳步一邁，走到智空和尚的肉身旁。

  “真是可惜了，否則你會有成就羅漢功果的可能。”

  能超魔而出，渡過仙劫中最難的天魔心劫，便不再是難事。

  隨手一揮，把智空和尚的肉身收起。

  這次浮屠山五龍湖之行至此就算是結束了，徐君明想到了一切結果，唯獨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