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臨時工（上）

  清晨，王蘭陵被一陣狗叫聲吵醒。

  有些不願意的從被窩裡出來，王蘭陵起床穿上棉襖，穿著厚實臃腫又難受的棉褲，套上肥腫的官服走了出去。

  昨天和嫂子張珠說了詢問王蘭峰的事情，今天應該是王蘭峰過來了，所以王蘭陵也沒有耽擱太久。

  剛下樓，院子裡的狗叫聲就安靜了不少，再也不像是剛才那麽尖銳，歇斯底裡。

  但更加厚實有底氣了一些。

  “汪！”大狗們隔幾秒，就叫一聲，衝著大門那裡叫。

  小狗們不知道輕重，叫的還和剛才一樣。

  看門的郭勇已經出來了，他跑到了門口和外面說話。

  動物們是有智慧的，動物園裡的動物都不會撞欄杆，這院子裡的狗也不會撞門。

  根據王蘭陵的觀察，這些狗是能夠分辨清楚【門】和【鏡子】這兩種東西的。

  它們知道房門是做什麽的，也知道鏡子裡的自己是假的，是倒影。

  比如王蘭陵和狗站在一起看鏡子，王蘭陵伸出手偷偷靠近狗脖子的時候，那狗不會對著鏡子叫，而是會一臉緊張的看著王蘭陵，露出害怕的表情。

  院門也是一樣，和別家的狗不一樣，大糞司的狗就算是院門開著，就算是放養著，也不會追出去咬人。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沒了這大糞司的狗官在後面站著，它們這些亂叫的狗會很快成為狗肉。

  武林高手這種直立猴的恐怖，深刻的烙印在這個世界大多數生物的本能裡。

  大門緩緩打開，出現在王蘭陵面前的並非是他大哥王蘭峰，而是四五十個面帶匪氣橫彪的惡漢。

  即使是大冬天的，這些人裡也有不少就是穿著一件麻布坎肩，露出那大可樂瓶粗的精壯手臂。

  這是怎麽回事？

  是幫派聚會，還是尋仇來了？

  大門緩緩打開，出現在一眾武林高手面前的是一個穿著官服，面帶不悅的少年人。

  “王大人！”

  四五十個惡漢們整齊一致的抱拳，對著這個少年人低頭行禮。

  王蘭陵非常的懵逼，他努力的想了想，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麽地方和這些人有過節。

  冷場了兩三秒鍾，王蘭陵安靜的說道：“你們是誰？來此所謂何事？”

  難道是家裡的糞缸滿了？

  王蘭陵從自己的職業去想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穿著絲綢衣服的肥胖子迅速說道：“王大人，聽說您這裡招人，小人腳力也還可以，所以前來應試，還請大人高抬貴眼。”

  王蘭陵這才想起來自己招人的事情，但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先來一個兩個人，然後隔段時間又等到別的人的嗎？

  這一下子就來了這麽多人，而且你看看，這些人膘肥體壯，哪裡像是大糞司的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衙門的人呢！

  王蘭陵露出不悅的神色，他說道：“招人是招人，但我這裡薪水不高，工作還累，都是髒活。”

  肥膘大漢迅速諂媚的說道：“為，朝廷辦事，不髒不髒。薪水什麽的，可以了，可以了，小人不怕累。”

  臥槽啊！這尼瑪的思想覺悟都這麽高的嗎？

  王蘭陵不信，他皺著眉頭思考著原因。

  想了想，又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來。

  貪汙的事情根本別想，小縣城裡的油水一個人管飽，五個人一般，十個人就是苦差了。

  除了錢的事情，王蘭陵實在是想不到別的好處。

  他看向了這個肥膘大漢，“你叫什麽？”

  “小人韋彪！”韋彪迅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蘭陵繼續說道：“韋彪，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你家住何處，平日都是在做什麽？”

  韋彪恭敬的解釋道：

  “小人家住城東甲字巷，平日裡殺些牲畜賣肉，專殺豬狗，雖然也會殺牛宰羊，但那是另外一個屠戶的營生，我們互不過界。”

  王蘭陵聽到這個是屠戶，就更疑惑了。

  “你既然是屠戶，為什麽還要來我這裡當差？賺的錢，哪裡有你賣肉多。”

  韋彪討好式的笑了笑，“小人從小就希望為朝廷辦事，這錢的事情不是問題，再說豬狗早晨晌午都可以殺，就是幾刀的事情，交給家裡婆娘夥計看著賣足可。”

  王蘭陵問到：“在我這裡當差，對你家肉鋪有何影響？”

  韋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賒的帳好要了。”

  這下王蘭陵明白了，在大糞司當差這個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好處。

  錢什麽的沒關系，就像是誰家有人在法院裡掃廁所一樣，賒帳的人會良心+百分之五十！

  不僅是賒帳，這鬧事的人也會顧忌一些，就像是他二大爺的外甥是誰誰誰一樣。

  別的不說，去各家收肥的時候順便說一聲欠帳的事情，這就是威懾。

  你敢不還錢，就讓你吃得了，兜不走！

  雖然說是招的臨時工，但仔細想來，除了錢之外，這些人和正式的差役也沒有什麽區別吧？

  田遠方這些當差的犯錯了，就不會被開除嗎？

  王蘭陵一時之間理不清楚這頭緒，這事情一開始就弄的有點蒙，有點亂。

  他看著這個大肚子肥桶腰的肥膘，說道：“你跑得動嗎？我要的是跑的快，有腳力的那種。”

  韋彪迅速猛地一拍胸脯，肥膘但是壯實的身子繃起了勁，“大人您放心！別看小人這身體有些胖，但跑起來絕對是一把好手！”

  “用力一蹦，就是三米的高牆便可上去！一躍便是十多米！”

  王蘭陵越發的覺得這個世界有點扯淡了，為了找回一些現實感，他看著旁邊的院牆。

  “你跳這個試試。”

  韋彪迅速低著腰，“大人您說笑了，在城牆官牆上逾越，可是斷腿的重罪，被抓到就是直接打瘸腿。”

  王蘭陵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樣啊，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韋彪陪著笑，“大人您不懂這個是應該的，我們懂就好了，這本就是官老爺給我們立的規矩。”

  王蘭陵有些無語了，雖然沒有掛在嘴邊，也沒人歧視和找茬，但朝廷是真就是把這些沒進官位的武人當豬狗一樣壓著。

  嘴上宣傳零，實際行動一百二的那種。

  看著這些麽人，王蘭陵說道：“這人太多了，除了腳力之外，我再考考你們吧，一個一個來。”

  王蘭陵看向了韋彪，“我問你，你既然是屠狗的，那我問你，什麽狗才是好狗？”

  院子裡的狗已經不叫了，從王蘭陵和韋彪說上話之後，那些狗就不叫了。

  大狗不叫了，小狗自然也就跟著不叫了。

  韋彪沒有在意院子裡的那些狗，他陪著笑說道：“聽得懂人話，說不了人話。這種狗，就是最好的狗。”

  這幫人的思想覺悟……怎麽就這麽高呢？！

  王蘭陵自己的回答都沒有韋彪的這個好，這個回答太有深度了！

  會做好本職工作，不需要解釋，無法為自己辯解的狗，確實是好狗。

  能用，能吃，好養活。

  不愧是屠狗的屠夫，深刻的明白，這狗就是狗，人就是人的道理！

  “好！算你一個！”王蘭陵豪氣的簽下了第一個臨時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