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雙喜臨門
  見兩人認識到了自己的良苦用心，李柃微微一笑，讓他們先行退去，留下姚靈仙密談。

  “玄洲之時，是在別人地頭，多有不便……我還有好些事情沒有細究，如今倒想好好問一下你，有關聞香教之事。

  你們究竟是如何想的，篡改我定下經義，照貓畫虎，一通胡來？”

  姚靈仙聽聞，神色有些緊張，拜倒道：“師祖，此事是神龍教蠱惑我師尊所定下，師尊又找到我，因此……”

  李柃微微搖頭：“我都已經跟他斷絕關系了，你還稱他師尊……罷了，愛怎麽叫怎麽叫吧，但今後多想想宗門大義，多想想自己未來，你人生的前數十年受他影響太深，也難怪會如此，但今後上百年，數百年，當能找到自己位置和方向，還望好自為之。”

  姚靈仙眼下正處在人生的歧途，一時間迷茫彷徨，不知如何應對。

  李柃見狀，不再多說，詢問起此中詳情。

  他如今只知道神龍教要蠱惑離膺等人，試圖奪取真傳，塑造香火神靈，但卻還不知道那種香火神靈對他們究竟有何具體用處。

  通常的原因倒是不難猜測，但他總是感覺裡面應該還有隱情。

  果然，姚靈仙提及了冥土紅陽和末日之說。

  和一心道人所宣揚的末日之說不同的是，神龍教所宣揚的末日是一套愚弄下民，蠱惑人心的手段。

  他們以末日危機設局，鼓吹夢境之救贖，然後利用幽夢香引渡凡民借以斂財，收集各種資源和寶物。

  並在期間，發現和挖掘各種各樣的良才，洗腦控制，納為己用。

  整個神龍教都在這二十年間得到了極大的增長，因為草莽之中藏龍臥虎，花費大力氣去探尋的話，總是能夠有所收獲。

  李柃歎氣道：“這是不負責任呀，凡民之才，不足築基，即便花費畢生心血也只能止步於煉氣後期，神龍教斷然不可能負責到底，一直把他們供養下去的。”

  姚靈仙道：“可就算如此，那些凡民逆天改命也是事實，他們本不該有機會踏上修煉之途的，如今卻已然成為煉氣修士。”

  李柃道：“你當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那些人得到力量之後，卻沒有正確的用武之地，將會如何？”

  姚靈仙默然。

  李柃道：“罷了，先不提這些，說說那冥土紅陽的事情吧，為何我總覺得這不像是神龍教自己能夠搗鼓出來的東西，反而像是冥宗的手筆，難道說，外域魔道也摻和其中？”

  姚靈仙道：“師祖明鑒，我們的確在這當中發現少許冥宗之人活動的影子。”

  李柃對此並不意外，反而釋然的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有些魔道之所以被稱作魔道，就是因為無處不在。”

  不過眼下身處玄洲的並不是他自己，把這條消息告知朱利生和大乾朝廷，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就行了。

  他也不想操這份閑心。

  ……

  此後的時日，姚靈仙等人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有宗內的名師接到密報，特意為他們這些人轉修提供方便，各種功法和訣竅都有專人進行授予。

  當中被李柃寄予了厚望的姚靈仙，赫然是聶英智親自教導。

  “靈仙，我虛長你一百多歲，也曾經跟隨在離師兄門下學習，歷練，他曾對我有所幫助，如今便讓我來輔導你轉修本宗功法！”

  “聶師叔，我曾聽師尊提起過你！”姚靈仙道。

  聶英智聞言，微微一笑。

  當年聶英智是和池英庭同為雙英，卻落寞消沉，被送到離膺麾下的聞香教歷練了一陣，由他教誨成長。

  雖然以他自己的心性，也能走出這段陰影，但離膺當年的無私關懷和指導，依舊令其感念在懷。

  李柃這樣安排，是要讓聶英智還了這段情分。

  因此他歎了一聲，道：“別想那麽多了，聽好了，本宗法門根植於香道，而香道之根本，又在於師祖所提出香魄之理論。

  此物之於本道，如同靈氣之於法道，乃是重中之重，而若想要感應香魄，須得聞香之天賦，此一天賦又有數品。

  當前之絕品者，僅有師祖一人擁有，故而能夠屢創新法，開拓道途，為我等發明各種修煉之法和神通法術。

  上品者，歷史上曾有諸多奇人異士擁有，如同對本宗經典有卓著貢獻之郝道人前輩，如今亦是本宗供奉之十二先哲之一……

  除此之外，本宗當代二世弟子之翹楚，池英庭亦擁有此等天賦。

  再往下則是中品天賦，更多人享有，但往往表現為局限性更大的特異能力或神通天賦，如同為二代弟子的神香門門主舒長生，問臭不聞香……宗外其人貘道人體有異味……

  最後則是普通之人，能夠以口鼻二竅感知味覺嗅覺，屬於有情眾生本能的感知能力。

  咳咳，我等大多數庸常之輩都在此列，如若是那些靈犬，異獸之流，則是在中下，中上之間……”

  姚靈仙道：“這些東西，吾師也曾對我提起過，只是沒有您講的如此詳細。”

  聶英智點點頭，又道：“除此之外，就是本宗最重要的經典《香道大典》，此中記載有香材，香方，香法，香緒，香器諸篇，聞香教的傳承多見於香材香方，以適合外道散修了解和學習的粗淺法門居多，為的是能夠在與三教九流的草莽人士接觸之中快速傳播香道，並且學以致用。

  不過如今看來，光是傳播香材通鑒和香方製法，流於匠人之術，離師兄那邊也尚未得到聞香生息訣的更新換代，因而逐漸偏離本道……

  師尊他老人家特別交代我要教導你聞香生息訣，就是為了讓你能夠快速熏香入味，鞏固功法根基。

  此為眾妙化香訣之基礎，同時也是後續修出香神的必要條件。

  如若不然，你便永遠只能掌控一些外門的煉香訣竅，不得香道要旨。”

  這一法訣的完善，傳下，都是在玄洲之事過後發生的，離膺參與了閆不永遺澤的爭奪，恰好錯過接受機會。

  或許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他的聞香教一脈將會與香道本宗漸行漸遠，逐步偏離李柃為其預設好的道路。

  再後來，離膺打探得知此事，才對朱利生多有騷擾。

  姚靈仙聽到這裡，也終於明白了此法對於香道弟子的意義。

  不由無奈搖搖頭，道：“看來師尊是想要從朱師叔那裡得到此法呀。”

  到頭來，離膺失敗了，還被揭破真身，恩斷義絕，反而是他們這些弟子得到了修煉機會。

  遂開始配合過往所修的熏香之法苦練起來。

  這一修煉，立刻便展現出了姚靈仙不同尋常的資質。

  他本為玄洲所出的天才，能被離膺看重，栽培成為真傳，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其認可。

  當時聞香教還未泛濫，竟然擁有著中品以上，不遜於舒長生的香道天賦，對各種香品，尤其是信靈香，幽夢香都擁有著不同尋常的敏銳性。

  這雖然比不上同宗的池英庭，但在李柃，離膺和聶英智看來，已經足以稱得上是奇才。

  李柃手中掌握著相關的資源，正是曾經試驗太乙香，用於參研香火成神之法的凡俗王國，伯力國一帶。

  為此，他打算在姚靈仙通過考驗之後，將其派往那邊進行傳道，納香，回收利用一番當地產生的香火信仰之力。

  相較之下，仲文，林策修煉香道功法的進展就有些緩慢了。

  他們都是平庸的草莽散修資質，雖然能夠修煉至築基，在普通修士之間，也算得上是尚可的好手，但是香道資質不比尋常，即便這等人物，將來能夠在香道有所成就的可能性也非常之低。

  聶英智把這一情況密報於李柃知曉，李柃立刻就判斷出，他們的未來前程止步於此了。

  但他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畢竟世間修士多不可數，止步於築基境界者比比皆是。

  難不成這兩人不轉修香道，就能有上進機會了？

  同樣不能。

  他也不覺得這是損了他們的前程。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明確了在香道一途沒有什麽天賦，他不再強求他們在法門一科有所造詣，而是提供香材通鑒，香方香譜諸般知識。

  本宗珍藏遠比聞香教豐富，能夠供他們選擇的東西也多。

  按照李柃原本的設計，香道各脈也的確需要在初步遴選之後，把成材的弟子送過來宗門深造學習，借以維持主脈和支脈的聯系。

  而今，正是體現了這一點。

  結果仲文在這些方面並無天份，倒是擅長舞文弄墨，操持帳目，被挖掘出做生意的天賦。

  宗門有大把的香坊給他·學習如何經營，也有大把的香市給他學習如何管理。

  林策則是意外的在煉器一途小有天賦，逐步轉向香道器皿的煉製，同樣不會被埋沒。

  也是這兩位老修在草莽江湖漂泊零落數百年，始終囿於現實的條件，無從發揮，竟是在來到此間之後，方才首次真正發掘出自己擅長和感興趣的領域，從而如魚得水。

  在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或許投效宗門，未必見得是件壞事。

  這裡的確擁有更佳的條件，可以供他們成長，發揮自己的價值。

  連姚靈仙，仲文，林策等人都如此，其他普通弟子更不用說了。

  以宗門之富庶，強大，能夠提供給他們的天地更廣，發揮余地更大。

  無論各自天賦和興趣愛好在哪一點，只要是正常弟子成長發展所需，積香宗都能滿足。

  還不用像過去那樣跟隨著神龍教人被打為邪修妖道，在大乾統治的地區躲躲藏藏，冒著生命的危險與鎮魔司人鬥爭。

  因而，幾乎是年余不到的功夫，他們就開始感覺宗門弟子這碗飯吃得香，吃得心安理得了。

  ……

  光陰似箭，轉眼功夫，已是一年之後。

  時間來到了玄辛歷三二三二年，積香一百零二年。

  積香宗新山門，卻羅仙府，仙山廣場前，李柃親自宣布了一件重要事情。

  首批經過審查的聞香教弟子免罪，獲得特赦。

  “從即日起，孟冬，洪利，任浩昌，周伯榮……免去礦區勞役，並獲居住精舍，弟子身份以作補償！
  其余聞香教弟子，未犯殺生，搶掠，欺師滅祖諸重罪者一律減免，幅度依照各自考核成績，從半年至三年不等，未及格者無減免……”

  眾弟子聽得心潮澎湃，同時也對首批脫離苦海的弟子投以了羨慕的目光。

  “真是好啊！”

  “可惜我等資質不行，香道諸業學得一塌糊塗。”

  到現在他們也算是知曉了，積香宗的確是香道宗門，因著神龍教胡亂擴招而賦予弟子名義，人家還真未必見得願意承認。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有抓住這一年的機會，積極參修，得以入道。

  李柃道：“余者不必驚慌，你們雖未得以入籍，但若謹守門規，安分守己，還是有望得以拜入外門，分配各處工坊香市的。

  本宗在仙山之外有大量產業，如今也正是用人之際，不愁沒有去處。”

  眾人雖然知道這是安慰話，但考慮到這些時日以來了解的實情，還是免不了心熱。

  或許，安排去那些宗門產業，求個謀生立足之地，也並不是壞事。

  沒有野心的普通修士還是居多，只要不整天想著什麽築基結丹，成為大能，這樣的安排，也已經足夠安排了。

  “好呀，這一年以來，玄洲大陸那邊又再陸續送來幾批聞香教弟子，那邊的殘余便差不多清剿乾淨了，此後再有打著本宗名義為非作歹者，我們也有底氣作出切割，徹底不認了！”

  相比那些弟子們，李柃更為關注的是冥冥之中的因果，他忽的感應到，此前一直牽絆自己的某些東西，似乎徹底斷掉。

  離膺那邊，將來或許會再有變故，但聞香教一事，的確也就此了結了。

  他感覺心頭寬慰不少。

  而在此時，他忽的又有了某種強烈的預感。

  果然，當天晚上，金源島那邊就有個好消息傳來。

  似乎要印證雙喜臨門之說……池英庭，晉升結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