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獨特的價值
“這就是他所提煉的香水?怎麽聞起來有些熟悉?”
紅魚上前嗅了嗅,但覺一股微微的鹹香味襲來,似是甲香所獨有的奇特氣味。
原本甲香一類單獨燒之,並沒有那麽好聞,須以灰汁煮等方式去腥涎,李柃利用自己的天賦異稟將空中散溢的遊離香魄攝取過來,強行融入玄元真水,自然也收取了這種香氣所具有的性質。
但和尋常處理方式不同的是,如此提煉的香魄純淨之極,絲毫沒有腥臭沾染。
反倒是在這花園之中,有其他香氣,包括旁邊所站的侍女身上用香干擾,對其有所影響。
紅魚跟隨妱夫人多年,自然也有相應的造詣,很快便明白這股氣味何以如此熟悉了。
“這不是螺螄道場本身散發的香氣嗎?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懷著深深的疑惑,紅魚拿起杯子看了看,怎麽也想不通。
但至少,李柃事先準備有其他甲香類靈材,借以作弊應付妱夫人考驗的嫌疑是可以排除了。
除非他擁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曉妱夫人一時興起所出的題目是什麽。
不久之後,紅魚來到後院。
妱夫人慵懶躺在繡榻上,一副娥眉微蹙,猶自生著悶氣的模樣。
尋常遇到這般面目可憎的小人,狠狠出手教訓一頓,也就念頭通達了,黃雲前輩家的小輩輕易打殺不得,沒來由的叫人惱火。
“紅魚,我怎麽覺得,輕易放那小子離開好像吃虧了?如今是越想越生氣,念頭不通達呀……”見紅魚進來,妱夫人目光炯然,盯住了她。
紅魚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夫人,你看這是什麽!”
“嗯?”妱夫人身軀微動,面上帶著些許疑惑之色看向紅魚手中之物。
紅魚道:“這似乎是從螺螄道場裡面的靈氣所提煉,您錯怪那位李道友了。”
妱夫人面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直起身軀:“從靈氣當中提煉……”
她接過紅魚手中之物輕嗅一番,也漸漸分辨出其中蘊含的香氣特質。
“還真的是如此,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紅魚道:“這大概就是他的特殊本領吧,黃雲真人不是說過,他是玄辛國的香道大師嗎?”
“就算香道大師,能聞香辨味,也不見得能夠做到這地步!”
妱夫人還是頗有見識的,李柃的聞香天賦在受驚變異之前,的確不曾表現出搬運香魄的特性,那個時候還做不到這種事情。
他是在險遭渚元國人擄掠,精神刺激之下,方才覺醒這一稟賦,並且由此食香煉魂,從信靈香中獲得提升神念的辦法。
黃雲真人所知的本領是個老黃歷,只是尋常煉香製香的手段。
妱夫人想了一陣沒有想通,玉臂抬起,虛揮了一下:“畫壁留痕!”
念動之間,一道白芒飛出,宛如精靈在空中轉了轉,當即便有如同水幕的半透明牆壁浮現出來,投射出小半刻時之前的影像。
但見李柃在其中靜坐沉吟,不久之後,似有感悟,伸手虛抓了一下,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目光凝注在身前的水杯上,那杯子裡面似有靈光照映,漸漸顯現出了和此前的不同。
在這個憑空浮現的畫壁之中,影像似乎呈現出和尋常肉眼不同的質感,周圍空氣之中盈盈有光,猶如法眼照映之下的靈光。
但這也只能隱約呈現出水元移動的跡象,香魄在五行靈氣之外,並無辦法照映出來。
妱夫人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就是自己似乎真的錯怪李柃了。
“不過這究竟是什麽手段?畫壁留痕的神通也有諸多不便,根本看不清楚。”
修仙界中以五行靈根居多,香道又方興未艾,未曾明確提出香靈根的概念,妱夫人尚還不知有人能夠做到直接以神念搬運虛空之中遊離的香魄,但卻也終於意識到,李柃真的與眾不同。
紅魚道:“夫人,您想要知道真相的話,趕緊把他叫回來呀。”
妱夫人看了她一眼,重新躺回繡榻上,懶洋洋的道:“不叫。”
紅魚惱然道:“您可真是強脾氣,就這麽讓他給走了,那件事情可沒有人幫忙,算了,你不去我去。”
她跺了跺腳,風風火火的走出房間,急忙追趕李柃去了。
妱夫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翹起,一抹白芒憑空浮現,飛快消隱無形,追了上去。
妱夫人熟知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丫頭性情,就知道她會代替自己去追的。
其實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只是一下抹不開面子而已。
……
洞府外,大海茫茫,一道遁光飛馳,飛快往北海分舵的方向趕去。
這是李柃離開此間之後,準備打道回府,不再多留。
這一番經歷對他而言委實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回去再說。
“李道友……李道友……”
突然,細微的傳音隔空湧入李柃腦海中。
他身在遁器,身軀虛無,若非築基以上修士的神識遙感,等閑外界的喊聲絕不會有所反應。
這是有人在以傳音入密之法呼叫。
李柃帶著些許疑惑減慢速度,卻發現是此前那個侍女紅魚。
略作等待之後,果然見到一道如虹的遁光追了上來,紅魚額頭略帶熱汗,身影一閃,憑虛而立。
這是急急忙忙追出來的表現。
李柃離開此地之後,片刻都沒有耽擱,這可苦了紅魚,奮力追趕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方才在這邊的海域當中趕上。
這也虧得她猜測李柃是要往北海分舵的方向而去,修士擁有知時識地的本領,能夠在大海之中走出直線,大體位置並不難猜測,要是換成凡人手段,稍有偏差,就是謬之千裡,根本無從追趕。
饒是如此,也費了她好一番功夫一邊趕路一邊搜尋,好幾次都差點錯過。
這大海茫茫,無盡水元籠罩著四方天地,搜尋起來其實是頗為不便的,好在有妱夫人暗中幫忙,幾次不動聲色引導正確方向,才一路追來。
“紅魚道友,你有何事?”李柃身影一閃,在紫金飛梭旁邊現出身來,面上露出些微的疑惑之色。
“李道友,之前的事情多有誤會,夫人她錯怪你了!”紅魚連汗都顧不上抹,急忙對李柃說道。
“紅魚道友,這次確實是我冒昧了,我不該擅作主張,隨意攝取洞天之中香魄的。”李柃說道。
紅魚道:“搞錯了,夫人她不是怪你這麽做,而是……而是……”
李柃道:“而是什麽?”
紅魚一時有些踟躕,也不知道應該實話實說,還是委婉一些才好。
“而是以為你作弊!”
妱夫人的聲音突然憑空而現。
在兩人略帶驚訝的目光之中,一道白芒從紅魚身上飛出,妱夫人的身影憑空現了出來。
“妱夫人!”李柃行禮道。
“李柃,這次的確是本夫人見識淺陋,錯怪你了,還望你不要介意。”
妱夫人以法力凝聚幻身,投影現形,同時瞪了紅魚一眼。
“作弊?”李柃一臉迷茫。
紅魚嚅嚅著,小聲解釋了一番。
李柃這才知曉前因後果,不由淡淡一笑:“這可還真是……”
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沒有想到,妱夫人竟然是因為這一原因而對自己擺出黑臉。
作弊……投機取巧……
妱夫人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風情萬種的對李柃道:“這次的事情,實在抱歉了,不知你是否願意原諒我呢?”
她這時候已經想通了,對待這種有本事的小輩,最好還是不要擺什麽前輩高人的架子才好。
李柃道:“誤會的話,說開了就好,我還以為妱夫人怪罪我擅自動用洞天的香魄呢。”
他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原諒她了。
紅魚看了妱夫人的幻身一眼,道:“李道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久之後,兩人一起往回飛去,費了些許功夫,回到螺螄道場之中。
妱夫人在後院接見了李柃,也不顯尷尬,只是笑問道:“我方才看了許久,都不明白你是怎麽做到,可否再演示一番?”
李柃道:“妱夫人,這是晚輩獨有的天賦異稟,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麽,只要如同尋常神念驅物那樣,一點點的搬運香魄,融入水中即可。”
“直接用神念搬運?你能察覺到靈香之中的氣蘊?”
在等待李柃回來的時候,妱夫人曾經作過諸般猜想,甚至隱約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但始終也只是以為,李柃只是擁有著類似神識探視的模糊感應,沒有想到,遠比想象之中的要細致。
“氣蘊?”李柃淡然說道,“我把它稱作香魄,也不知道是否夫人口中所說的那樣東西,但想來的確是存在一些肉眼和神識都難以察見的微粒,從而實現相互反應的。”
妱夫人道:“你口中的香魄,究竟是何種模樣?”
李柃道:“它如神識照見,直接在腦海之中呈現出或為遊絲,或為龍蛇,或為粉塵的微粒,能以神念直接干涉和控制……”
“那豈不是和五行靈根操控五行靈氣一模一樣?”
妱夫人面上露出詫異之色,其實以她結丹真修的修為境界,以及多年以來香道實踐的經驗,也早已經對此略有所知。
合香製香的本質,合成祭煉的原理,修仙界中其他修士都是有所了解的,這也就是說香道方興未艾的原因。
她如今所缺的,是親身體驗這種東西存在,並且見證其變化過程的認知。
對於李柃而言,香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只需要細心觀察,一樣樣的歸納總結,遲早可以掌握。
她和其他香道修士,卻要盲人摸象般連蒙帶猜,一不小心還有可能在錯誤的方向上面越奔越遠,直至誤入歧途,徹底陷入不可知的泥潭。
“你知道你這麽說意味著什麽嗎?這是真正的香道資質,借以成道的可能!我曾研習諸多香譜香方,遍閱前輩高人所遺留的典籍,筆記,還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直接感知或者看到這些東西的,雖然自古以來就早已有人對此有所認知,但卻都是通過寶石鹽這類奇物的協助才得以確認……
可是這種東西,一朝無法親身感受,就永遠都只能是猜想,而非真實,也永遠難以將其真正實化,轉換成為自己的道果!”
因為用香,知香,兼修此道,並且掌握相應的法門和法訣,妱夫人遠比旁人更加了解這種天賦異稟的價值。
甚至於,可能比李柃本人還要更加清楚。
這是一種神魂本質上的清明,是對香道本質的感悟。
李柃以前籠統將其歸納為香靈根,其實是有幾分道理的。
“非我不信你所言,而是此事實在匪夷所思,可否當面給我演示看看?”
妱夫人還是感覺有些難以置信,想要再次確認。
她招了招手,房中的侍女把一碟早已準備好的靈鹽端了上來。
李柃見狀,隻好演示一番。
在他意念操作之下,碟中的寶石鹽一團團的顏色變化,從最初的鹽粒雪白轉變成為褐黃的晶體。
妱夫人起身來到了李柃身後,親眼證實其作為之後,終於也相信,李柃的確是擁有著這種目前還未曾有人顯露過,堪稱億萬人中絕無僅有的奇特能力。
無論香靈根也好,天賦異稟也罷,甚至是如同那些聖裔血脈,遠古魔神的神通本領,本質都是一樣的。
“看見”才能驅禦,驅禦才能改變……
這種感知和觸及的能力,實在太重要了。
妱夫人目光灼灼,看著李柃的眼神早已截然不同。
如若說一開始因著誤會,她還對李柃生出過什麽不好的心思的話,此刻非但蕩然無存,反而還因羞愧和驚喜更多出幾分代償般的反彈。
再加上這種絕無僅有的獨特價值……
妱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千百年來,何曾有過這種欣喜和激動了,不禁心潮澎湃,難以自禁。
不過她畢竟是前輩高人,還是按捺住了如同泉湧的諸般心思,故作平靜問道:“李柃,你可曾聽聞人香之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