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劇變
“居然自己在報訊……”
丘長老並不是個笨人,他一看見李柃這般做法,立刻明白了對方打算。
他不寒而栗,顫聲說道:“李宗主,難道你想要謀算總會之人?
以青蚨錢為餌的話,總會必定會派人前來回收,杜絕羅經緯得到它的可能。
到時候,你究竟打算如何?”
李柃沒有理會,直至寫完整封信,方才轉過頭,看了看他。
“丘長老,請照此信謄抄用印吧。”
丘長老感覺自己能夠動了,但在一名結丹修士面前,根本翻不起任何風浪,只能苦著臉乖乖照做。
但他猶自不死心,勸說道:“您這又是何苦呢?總會那邊派來查探的必定是頂尖高手,算計他們未必見得對你有利。”
李柃道:“這就不勞丘長老費心了,我如此施為,自有主張,倒是丘長老今後有何打算呢?”
丘長老道:“我不明白李宗主的意思。”
李柃道:“你給總會傳達了錯誤的消息,總會不會輕易饒你的,你又不像我這般有家有業,總會不敢妄動,像你這般外放的使者,必定都有各自效忠的緣由,要麽是理想信念,要麽是軟肋,利益,足下究竟是哪一種呢?”
丘長老有種要掩面的衝動,這話說得,扎心啊。
不待丘長老回答,李柃又自顧自說道:“據我所知,你自幼便是商會中人,一路做到中層,才被派來此間,總會供你以資糧,許你以結丹前程,只是自己無緣,未能把握機會。
這般算來,總會那邊對你是有恩義的,數百年來養成的習慣也足以保證你的忠誠,但這其實並無大用。”
丘長老駭然道:“你,你怎會知道?”
李柃道:“你就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了,還是好好想個借口,應該如何推卸責任吧,我輩修士,總要為自己考慮的。”
丘長老心亂如麻,一時沒有言語,良久才帶著幾分不甘道:“你就不怕翻船嗎?”
李柃道:“翻船?”
他哈哈大笑起來:“派來此間的使者手中必定有追尋青蚨錢所用的工具,此等秘寶,完全可以讓我更進一步,獲得巨大的好處,冒些風險也值了。
若是失敗,大不了與總會交惡,再慘一些就是宗門基業都被收編,但卻不會因此而消失,我的道途也將繼續流傳下去。
丘長老,你把這些看得太嚴重了,不過這也不怪你,因為你沒有結丹,也沒有成為強者,不知商會對我等的寬宏與縱容。”
丘長老聞言,頓時露出了活見鬼般的神情。
但他卻又不得不承認,如今的李柃,的確不是商會可以輕易對付,願意對付的存在。
莫說結丹境界在人族已是真人,在妖修妖魔則是王者,都稱得上是一方諸侯,割據天下的人物,就是只看香道和香市本身所能為金錢大道帶來的利益,都足夠另眼相待了。
很明顯,這個李柃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也知道如何跨在危險的邊緣瘋狂刺探。
說句不好聽的,如若他這般的人物與商會鬧翻,自己要受的責罰,所背的黑鍋都可能更重一些。
“這世道……簡直沒法說理去呀!”
丘長老是真的服了,對上這種人,他是絲毫辦法都沒有。
或許真的應該如同他所言,考慮一下自己的將來了,反正刑不上結丹,他要怎麽算計總會,總會又怎麽對付他,都與自己關系不大。
不要到時候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就行。
這邊穩住了丘長老,李柃便安心等待總會使者降臨。
對方的行動效率不低,很快就聯系上了。
這一次,丘長老選擇了站在李柃這邊,繼續幫忙圓謊,使者不明就裡,很快就被引到伯力國去。
他們所用的手段,無非便是因果糾纏,氣運流轉。
那邊的確曾有青蚨錢出現過,在李柃放開天機掩飾之後,已然可以追查。
只是無人得知,此間細節幾經遭人篡改,逐漸引導至李柃安排的模樣。
年底,李柃緊盯著的地方突兀出現了三名修士的身影。
他們作散修裝扮,但卻絲毫沒有散修的散漫率性,一來就直奔伯力國而去,直接趕赴李柃密函之中所曾提及的無風峽。
眾人之中,一名結丹後期,看起來仙風道骨的白發老者手持一件看起來頗為不凡的羅盤法寶,略帶幾分疑惑道:“感應突然有變,難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對!這邊的反應足有兩個!”
就在這時,白發老者忽的感應到一股異樣襲來,面色頓時大變:“誰?”
卻見空中法力刷過,以極快的速度卷起他手中羅盤,強奪下來。
老者全副注意都在突然湧現的氣機上,一時不慎,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羅盤被遁光包裹,飛快往外而去。
其他一起來的修士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原以為北海就是個地處偏遠的旮旯角落,此行探尋,必定一帆風順,但卻沒有想到,剛來就吃了個下馬威。
他們甚至連出手襲擊者的身份都沒有搞明白。
反應過來,紛紛追擊,但最終卻還是以徒勞無獲而告終。
海面上,寒風呼嘯,心情蕭蕭。
一班人馬風中凌亂,盡皆都有種見鬼的感覺。
這,這怎麽辦?
沒法交差啊!
……
“還不錯,出手順利,一下就奪得了此物。
和此前料想的差不多,總會那邊的確擁有更好的搜尋手段,或能助我確認一些事情。”
李柃滿意看著自己此行的收獲,很快便將其帶到一座無人的荒島上,按照此前設想香供法寶,加以祭煉。
此時的信靈香洗煉之法已經非常完善了,地處伯力國,更是存在著已經初步成型的海中神祇信仰,香火願力為之所用。
虛空之中,兩個身影受召而來,拜倒在李柃面前:“見過上仙,吾等在此奉詔,不知有何法旨?”
他們正是李柃過往安排在此的國君和國師,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實現以往的願望,得享延壽了。
李柃看了看他們,笑言道:“你們兩個,看起來過得不錯嘛。”
“都是托上仙的福。”兩人已經經歷過修仙界的毒打,變得非常識相。
李柃道:“這次招你們前來,是有一事托付,幫我在此間看著這件寶貝,我在附近另有要事。”
兩人道:“還請上仙放心,我等一定用心供祭。”
李柃從袖中掏出準備好的靈香給他們,複又憑空消失,在附近找了個僻靜之所閉關潛修。
月余之後,國師前來稟報,說是祭煉初見成果,羅盤上面顯現出了幾個光點。
李柃過去看了看,頓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還真的有超過九枚以上的數量呀。”
這原本只是他的一個猜測,沒有想到,竟然在如此的狀況之下證實了。
他重點看了看,確認北海之內已經沒有了其他分散的青蚨錢,看來短時間內,自己所能獲得的青蚨錢就是這兩枚了。
不過李柃也不是太在意這一點,因為兩枚就夠用了。
他召來國君和國師,對他們道:“接下來,我將兌現昔日承諾,幫助你們鑄就道基,修成神體!
此法若成,你們也算得上是真正的一方神祇,能夠運用神通法力,變化多端了。
但從此之後,只怕也會沾染上金錢大道的因果,與金錢大道糾纏不清。”
兩人皆道:“能築基便好,一切但憑上仙安排。”
李柃見狀,點了點頭:“事不宜遲,盡快開始吧。”
他彈指一點,將兩枚青蚨錢分別打入各自軀體,並焚燃銅臭迷神香,拒邪香,信靈香,結願香各香品混合而成的供香,結合熏香入味之法,為其洗練神魂,掌控金錢。
隨著兩人身上氣息逐漸改變,冥冥之中的金錢劫力都被牽引,龐大無比的氣運與負面力量同時降臨,竟在頭頂形成了宛若漩渦的劫雲。
眼看著,雷霆天劫就要顯現。
但就在這時,李柃燃起事先準備好的香餅,大量清心降真香芬芳氣息散發,衝散了彌漫在周遭的劫氣。
一時間,劫雲都受到了影響。
李柃催發眾妙化香訣,更進一步加大了清心降真香的彌散,劫氣不斷與之反應,竟然如同被淨化一般持續消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漩渦散去,天清氣朗,原本將要成型的劫數化解於無形。
國君和國師都已經不是修仙界的菜鳥,數十年間修持,多多少少會有所長進,尤其國師,更是生前就在煉氣境界停留了多年,對高階境界的諸事有所了解。
看到這連天劫都為之消散的一幕,他當場就怔在了那裡,連典儀完畢,自己順利築基都不知。
“好了,以後你們就好自為之吧。”
這還是李柃首次真正利用清心降真香化解金錢劫力,從更深層次了解和掌握金錢大道的法則運用。
看似是國君與國師兩人得到了好處,順利憑此築基,但實際上,他們得到的是金蛋,李柃得到的,卻是下蛋的母雞。
他心裡頭忽的湧起千頭萬緒,也顧不上與之多說什麽,匆匆就離開了原地,找地方理解吸收這些感悟去了。
國師察覺到他離去之後,怔忪良久,方才說道:“這一定是不出世的大能,我等造化,當真堪稱奇遇!”
“何以見得?”國君不解問道,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李柃名號與來歷。
國師微微搖頭,懂的自然都懂,不懂的,也根本無法解釋。
這國師在與國君故作高深,卻不知曉,李柃把青蚨錢安排在他們身上作為魂體築基核心用意有三。
其一是嘗試借助香火願力冊封神靈,引出真正的金錢權柄,加以參悟和利用。
二是借助此間道果遮掩氣機,完全隱匿兩枚青蚨錢的存在,防備被其干擾到自己的計劃。
第三則是為下一步改變整個北海作好鋪墊。
尤其第三點,關系著北海修仙界的價值取向與意識形態,也關系著各方勢力發展格局的變化,更將為其宗門和道途打破現有桎梏,得以真正崛起奠定基礎。
香道本是小道,一直都甘心於附庸人下,成為金錢體系之下的普通商品,是不可能有大前程的。
過往自身實力弱小,還沒有反客為主的野心,而今意識到商會的貪鄙和腐朽落後之後,卻是難免生出彼可取而代之想法。
終究還是不能眼見著,整個北海局勢糜爛下去。
……
李柃這邊在準備著,各方海盜勢力和商會勢力也沒有閑著,你打我,我打你,熱熱鬧鬧戰成了一團。
這個時候,誰劫誰的道,誰搶誰的錢,其實都已經不甚重要,因為大家都在面臨著一個共同的難題,那就是如何生存與發展。
修士在這方面的耐受力是遠勝凡民的,因為修士能餐風飲露,不食五谷,好比那些出世修行者,隨便找個山野之地窩上一輩子都行,根本不需要什麽錢財,資糧,天材地寶。
但普通修士仍然離不開各種靈丹妙藥,天材地寶的。
但凡缺了靈石,資糧,築基丹之流,修煉上進的機會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降,甚至就連自身修為法力都將有可能倒退。
征戰廝殺頻繁,又提高了對法寶,療傷丹藥等物的迫切需求。
以往的和平年代,做個太平修士未嘗不可,但眼下,沒有一兩件強力的法寶護體,沒有一兩枚保命的丹藥揣著,閉關修煉都不安穩。
這一切,在一件驚動北海的大事件發生之後,更是迅速發酵到了沸點。
終有一個名為瀝山島的坊市,島上三大世家,連同商會分堂宣告覆滅。
海狼幫的海盜們堂而皇之征服周邊七國,建立船塢,據點,進入到了爭霸北海的階段。
這已經不再是尋常海盜和商會之間的矛盾,而是新的豪強勢力與舊豪強勢力的矛盾。
大家也不是在靠著幾條寶船,幾班人馬相互攻伐,而是以靈峰福地為根據地,各自經營,發展,進行戰爭。
北霄島頻頻傳訊李柃,邀約聚議,也積極組織商會加盟勢力之間的聯防共保。
閉關了足足有一個甲子之久的李柃,終於宣告正式出關。
不過他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卻不是去北霄島參加那勞什子的長老會,而是廣邀弟子,黨羽,盟友共赴九畹,磋商重組分舵,平定北海之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