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香通智慧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為何會把它們帶回來？”李柃放下手中的物件，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手，向左忠良詢問道。

  左忠良道：“駙馬爺有所不知，這就是鬼物的殘留，怨虞！”

  “嗯？怨虞？”李柃神色微動，“我以前好像曾經聽說過。”

  所謂怨虞，便是鬼道之中對應神道香火願力的存在。

  鬼物乃是執念造就，神魂意志之中擁有著不死的因素，結合天地自然之中的陰陽罡煞凝煉陰神之軀，便成就幽魂，怨靈，惡鬼諸物。

  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那是如同元氣一般的存在，不曾想也能夠如同夢靈衍化，凝結成為種種實體的物件。

  這還真應了那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

  有些東西，你不去親自躬行，仔細琢磨，就是書上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你也弄不明白。

  李柃想到這裡，再次細看那些物件，果然從中發現了類似於夢境物品的性質。

  摒除那些難聞的惡穢之臭，他能從當中感受到一股獨屬於有情眾生的力量，這使得各物件擁有了類似彩虹花的質感。

  眾生之中，尤其是人類這種萬物靈長的精神意志都在其中有所體現，它是精神意志的凝結。

  只是和彩虹花那種夢中靈花不同的是，它的力量屬性更加偏向於陰性和負面，比之更多出一些怨憎交匯，以及極其邪惡，腐化的力量。

  左忠良道：“這種東西也可以稱做是天生的法器，擁有著神通法術的力量。

  眾所周知，人間是物質世界，生靈和各種事物構成穩定，不容易摻和雜質，就算當中有什麽包含著神通能力的因素，比如異人的血脈，也要在特定條件之下覺醒，演化成為天賦神通才能顯現出來。

  我等異人，當初為凡民時，也是這麽過來。

  不過化為陰神之屬後，能夠脫離形體拘束，常年與天地大道直接接觸，更易受到影響，從而產生異變。

  元嬰修士掌握法則之力，也與神魂出竅這一能力息息相關，時常神遊太虛，出入幽冥，便會接觸到更多天地大道的力量，所以陰神之屬擁有著類似法則的天賦神通，實在正常不過。”

  李柃道：“這般說來，這種執念所化的殘留之物就是其寄托，與妖獸之流的內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左忠良道：“確實如此，但畢竟人鬼殊途，仙神之屬和其差別巨大，沾染過多的怨虞也容易得不償失，我是曾經聽聞香道有洗消之術，才把它帶回來給您過目的。

  其實駙馬爺看過天師之道的秘典，應當也已經知曉，鬼道和神道有不少相通之處，這種執念結晶和神道之寶也是有所相通的。”

  李柃道：“那確實。”

  左忠良又道：“香遮惡臭之說，古已有之，或許會有辦法能夠去除這些物件當中所含的惡穢雜蕪，將其轉化成為對我等有用之物。”

  “原來如此，那就先在這邊放著吧。”

  李柃點了點頭，旋即問起此次冥界之行的經歷。

  當他得知落魄原中竟然已經有了鬼城，還有大量陰神之屬集結，惡墮為禍，不禁也是大為感慨。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整個世界都在各自發展著，不知不覺之中，形勢千變萬化。

  真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迎接末世浩劫到來的挑戰。

  ……

  左忠良那邊初戰告捷之後，立刻又再馬不停蹄的接連多次出擊，俱皆取得不俗戰果。

  他從裡面帶回不少冥界產物，有些是和此前那些鬼道秘寶一樣的物件，有些是惡鬼身上的爪牙，鱗片，骨骼之流，有些則是花花草草，晶石礦物。

  但當中大多數還是同為怨虞之物。

  李柃嘗試著將其分門別類，各自整理，然後利用各種香品熏香洗消。

  結果發現，多種香品都與其存在著相互的反應。

  畢竟都是靈蘊通幽入微，觸及聻靈之物。

  當中尤其以人香為最，人類精神意願之中所具蘊的力量，天然便擁有著激發香火願力，寄情托物的變化能力。

  據此，李柃找到了結願香一品，各方面效用最為突出。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道蘊決定了此物恰如其名，擁有著凝結願力的效果，能夠將人之精神意念之中發散出去的靈蘊微粒送入物體，從而加以凝固。

  相應的，當中的惡穢之氣將會析出，逐漸替換，消洗。

  李柃精神意志強大，隻兩三日功夫，便借此香和自身靈蘊，使得幾件鬼道之寶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形態。

  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支婦人所用的木簪子，表面的霉塵汙垢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除幾分，竟是如同時光倒流，恢復了幾分過往的漆色。

  這個時候才能看見，此物不是灰黑無華，而是呈現木色的。

  他把神念探入其中，感受到了朦朧的聻靈，呈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特質。

  這東西，似法則，又似天地自然的律動，蘊藏著些許的力量。

  但具體為何物，他也說不上來。

  緊接著，李柃又將目光轉向桌上一個玻璃小瓶，裡面裝滿了如同濃墨的漆黑之物。

  這是從木簪等物上面收集到的惡穢之氣，都是曾為怨虞的負面力量。

  至此，這種東西的惡臭味已經較之以往濃烈數倍了。

  李柃閉目假寐，精神意念沉入夢境世界當中，當場便以自身力量衍化出了一個微弱的夢靈體。

  只見其將怨虞從物質世界當中轉移進來，當場傾倒在如同透明魂靈的夢靈體身上，即刻如同狼煙升起，劇烈膨脹，化作高達十余丈的巨型惡鬼張牙舞爪。

  這種東西，果然擁有著使得精神惡墮，轉化邪祟的作用。

  在陰世冥土能化鬼魅，在夢境世界，亦能衍化夢魘！

  如此之物，自然不能為仙門正道所容，李柃略作沉吟，隱去提純製法，改為驅散了事。

  但如此祭煉過程當中，一邊析出怨虞一邊當場驅散，反而容易沾染自身。

  李柃不得不又增添消洗潔淨之香品，使得結願香成分更為複雜。

  如是多時，李柃終於在成本，難度，收益多方取得平衡，切實改良了自己手中原本已有的結願香，將之轉變成為專供消洗此類物件，以及供應祭煉鬼道法寶所用。

  又一日，李柃依循舊例，將之編入香道大典，以傳弟子，忽的感覺有些不對。

  不知為何，那些怨虞所結之物和散發出去的惡穢種種，總量有些出入。

  根據彼此轉化之中的守恆規律，香魄也好，聻靈也罷，亦或是陰陽五行，各種力量，相互轉化之時總不會憑空消失，也不會憑空出現的。

  更多的，是飄散到了不知何方的所在，如同香魄入神國法域。

  一開始李柃還覺得這是正常現象，因為信靈香等物的香魄能夠自動進入與物質界截然不同的時空，或是被納入自己積香法域內。

  憑此原理，李柃也正嘗試把煙波國化為積香國土，家家戶戶焚香敬神，形成龐大的中間層，杜絕冥世影響。

  再不濟，未來在此與人鬥法交手，還能就近打開虛空之門，以香魄洪流傾瀉對敵。

  但當他再次捕捉到其流向，卻又忽然發現，當中某些特殊的精神微粒，比聻靈還要更為精細純正之物，竟然不是上升至自然界中的天穹雲霄，而是在自己身邊憑空消失。

  李柃大奇，檢查自身精神意志所連接的小洞天，又再顯化法相，出入法域，仍然一無所獲。

  直至他把注意力從自身法域移開，轉移到了身邊器物，方才發現，原來是那件天庭所給的法界垂香爐在作怪。

  按照天庭使者的說法，此物乃是古修大圓鏡智法王費盡畢生心血祭煉而成，其內自成一界，統攝諸香，有種種不可思議之妙用，但因香道不興，歷經諸紀罕有人知。

  剛開始時，李柃還對其有所期許，覺得能夠像是山門大陣那樣收集香魄，演化香神，但發現其只有虛空洞天名副其實，但卻再無其他任何妙用之後，也就逐漸失去了興趣。

  以當時的所見，充其量也就是個大一些的空間法寶，堪稱雞肋。

  但如今，端倪漸現。

  “這東西，好像有些古怪，難道所謂統攝諸香只是虛指，真正奧妙還在聻靈一級之上的靈蘊微粒？”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一層層的瓦解下去，直至回歸到天地大道顯現，混沌虛空之前的純粹靈性，即是萬事萬物之本源。

  此間的確存在著不可思議之奧妙。

  當下，李柃帶著好奇把那件看不出什麽名堂的黑灰小鼎放在桌上，然後神魂出竅，進入其中再探。

  這一回，卻是意外發現，當中多出了一絲如同煙霧彌漫的靈香，當中散發著前所未見的甘甜清新，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什麽東西，竟然在此凝結成為了前所未見的香魄！”

  李柃大為震驚，香道之妙，博大精深，連他這個天賦異稟之人都未能盡得所有奧妙。

  但是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有前輩高人認知到了此物，甚至還用某種手段煉成秘寶，掌握了自動提煉的辦法。

  “這是從此前的鬼道之寶，怨虞當中提煉出來的精神意志，但卻又不是簡單的精神意志……”

  李柃肅然，推測起靈香來歷。

  “平常的精神意志之流，涉及到的是香火願力，怨憎執念等等強烈的靈蘊。

  可以歸類到人香的范疇，演繹七情六欲之香。

  但是這種東西，遠比它們精細，也更加純正！”

  突然，一股靈感如光乍現，竟似聻靈入體，令得李柃精神之中多出了奇異的訊念。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以前也曾多番有所體會，是種無師自通掌握某些東西的體驗，堪稱融會貫通。

  “這是……某種打鐵的訣竅！”

  李柃非常確信，自己以前從來未曾學過鐵匠的鍛造之術，但不知為何，莫名就有種自信，腦海之中多出了許多掌握得爐火純青的訣竅。

  他恍然驚覺，如饑似渴的衝向法界垂香爐深處，再次搜集那種甘甜清新的奇異香氣。

  此種香魄不多，花費好久時間搜刮，方才僅得一錠香品之程度，但往鼻竅一吸，立時又是靈蘊融入看，令人無師自通般立刻開竅。

  “這是某種繪畫的技巧！”

  李柃出去之後，略作沉吟，就當場揮毫潑墨，畫了起來。

  除卻一開始的生澀阻礙之外，他的動作愈發熟練，不多時候，竟似凡俗世間丹青國手，自信十足，揮灑自如。

  數個時辰後，一副栩栩如生的百鳥朝鳳圖完成。

  李柃站在桌前沉吟良久，為這種無師自通的感受驚歎不已。

  這種感覺，其實他和龔茌等人都有所體驗，都是聻靈入體，獲得了某種傳承和力量的體現。

  但如今，更加偏向於自性具足，而非神通力量的增益。

  “我明白了……大圓鏡智法王就是智慧之王，他所掌握的力量與智慧生靈的靈性相關，因而旁通香道，掌握著相關的法則之力！
  這亦可以反過來說，香通智慧！
  香道之用，可以啟發靈性，增益智慧，演繹到極致，亦能凝結智慧之果，從而自性圓悟，得證此間大道本源！”

  他的目光愈發迥然，看著那個灰不溜秋的不起眼之物，倍感振奮。

  “這就是他留給後人的瑰寶啊！只是後世之人多難涉及這個層面的入微洞玄，無法將其利用，才使得寶物蒙塵！”

  至此他已經猜測到，此物的真正用處，是收集比聻靈還要更加精細純正的智慧之香，從種種人香，情感意志之中提煉智慧之果。

  此後李柃接連嘗試，把怨虞當中的精純靈性提煉，收集，果然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種東西確實就是智慧之香的容器，而且對天地二香無用，乃是專門作用於人香的瑰寶。

  它能夠自動感應種種強烈精神意志所化的靈香，以特定的法則之力將其過濾，積聚在內，但卻對其他香品無用，因而常常使人困惑，好像異常雞肋。

  但實際上，這才是真正的寶貝，是前所未見的奇跡之物！
  　放下執念，即得智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