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小人物的大機緣

  “本以為是容易對付的雛兒，沒成想還有他們的師叔師伯在……”

  陳至聖皺了皺眉，因為大宗弟子他惹不起，哪怕同為築基，多半也不夠人家一隻手收拾。

  陳至聖過往的修煉生涯中，就曾招惹過一位新晉築基的仙門女修。

  本以為對方年紀輕輕就好欺負，沒想到這種人是師門長輩的心頭肉，世家大族的掌上寶，二話不說，祭出法寶，竟是十甲水準！
  要不是老陳腳底抹油跑得快，沒準就交代在那裡了。

  從此之後，他就明白，自己這般的散修再如何逆天改命，也不可能是這些天之驕子天之驕女的對手，遇到了要低調謹慎，萬萬不可與之正面交鋒。

  草莽江湖之中也不是沒有強者，真正的強者，同樣能夠傲視那些宗門弟子，但草莽江湖出高手的比例，遠遠低於宗門大派，自己很不幸，比普通散修還要更弱許多。

  “不過，我又不跟他們正面硬碰，怕他們作甚？”

  陳至聖轉念一想，又把這些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奉行的是打不過就跑，跑不贏就跪下求饒的生存之策，偷盜之行，從來與正面戰鬥無關，憑的是手段。

  弱不弱的，可跟偷盜沒有關系，他又不打算強搶。

  功夫不負有心人，耐心等待好一陣後，銷金窩中的侍者來了兩人送酒，房中屍仙宗人的注意都被干擾。

  陳至聖以變化之法改變自己身形，竟在角落化作一只花腳蚊子，緊緊貼在其中一名侍者身後混進房間。

  三名築基修士並未察覺到異常，因為他們太信任自己的神識感知了，所謂警惕，就是利用神識探照四方，但是神識忽略過去的東西，幾乎毫無所察。

  他們自然也不會想到，這些侍者身後還跟貼著一個變化蚊蟲的人。

  陳至聖趁著侍者擺酒的機會飛至旁邊桌底，躲避他人視線，再次就近觀察起近在咫尺的對手。

  這般的貼身躲藏非常考驗功夫，因為修士精神敏銳，對殺氣，敵意之類的異常氣機非常敏感，但陳至聖最擅長的就是控制自己精神層面的波動，視人為草木山石。

  這其實也是一種見性明心的功夫，滿腦子都是搞錢，達到至純至性的地步，自然不會想著傷人害命。

  在這種神偷高手看來，傷人的小偷不是專業的小偷，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打死，哪怕在凡俗世間，傷人也比偷盜判得重，所以有講究的小偷入室行竊從來不許帶凶器，否則身懷利刃殺心自起，犯下了足以殺頭的重罪，又是何苦來哉？
  這種心性修為可不簡單，正所謂，盜亦有道，乾一行愛一行，專業領域發揮到極致，就是技近於道。

  “這三個人身上氣機混雜，但卻掩藏不住寶光冒出，應該懷有重寶……”

  妄意室中之寶，聖者之明，乃是盜者至高的本領。

  陳至聖不愧其名，生來就擁有近乎異能的奇特稟賦，那就是能夠感應寶光。

  這是一種近乎直覺的感應，以類似香道通感的形式轉化肉眼所見之光芒，大致判斷各種寶物價值，以及貼身收藏之處。

  靠近之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讓他不由得怦然心動起來，愈發堅定了要賊不走空，摸他們一把的念頭。

  又過了一會兒，兩名侍者擺完酒，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其中一名侍者托盤之中的酒壺放置不穩，掉了下來。

  臨近的屍仙宗真傳冷漠看著其跌落，也不出手接住，直至酒壺啪嗒一聲摔成幾瓣後，才借機發難：“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耍弄本大爺！”

  “小的罪該萬死，還望尊客饒命！”失誤的侍者嚇得瑟瑟發抖，慌忙跪下求饒。

  同門看不過去，製止道：“算了算了，何師兄，不至於跟下人過不去。”

  另外一人也道：“算了，你走吧。”這是對那名侍者說的。

  侍者如蒙大赦，連磕幾個響頭之後，趕緊收拾碎片，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那名屍仙宗修士很不滿意，惡狠狠看向說話那人。

  那人道：“此間的鬼王實力不弱，更有白骨宗的百眼童子前輩做靠山，連師尊都曾交代不要在此惹是非……方才你明明可以製止的……”

  對方啞口無言，這才訕然道：“算了，喝酒。”

  陳至聖聽著他們對話，暗自冷笑。

  這人似乎對宗門差事懷有幾分情緒，亦或臨時起了歹心，要害此間侍者。

  陳至聖不管那麽多，他只是苦於沒有找到機會，忍耐住不出手。

  又過了一會兒，幾名鬼靈歌伎進來，為這些人獻舞。

  屍仙宗弟子終年與屍體，鬼怪打交道，亦非太上忘情之人。

  三人在此盡情享樂，手底下的那些弟子亦連連敬酒。

  陳至聖同樣沒有出手，因為他感覺時機並不是太好。

  這些人雖然喝酒聽曲，但還是保留著幾分警惕的。

  以其築基境界的修為，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所察覺。

  第二天早上，三人帶著弟子們離開，準備繼續上路，陳至聖依舊忍耐著。

  恰在此時，另外一批散修在趙子仁的暗中引導下醉酒鬧事，過來砸門，堵住幾名屍仙宗弟子不肯放走。

  “小娘子……我方才明明看見那個小娘子進了你們房間的……把她交出來！”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快滾開，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老子不管……老子就要小娘子……”

  “算了算了，何師兄，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屍仙宗的幾人始終記得，這裡是幽山大王的地盤。

  但醉酒之人不可理喻，更有幕後黑手暗中鼓動，定要與之作過一場。

  不久之後，雙方動起手來，各自祭出法寶，空中硬撼了幾下。

  對方也有築基修為，實力還不弱，一時半會難解難分。

  “好機會！”

  化身蚊子的陳至聖趁人不備，將自己的法力延出，侵入虛空。

  轉瞬之間，三人身上寶囊幾乎同時憑空消失。

  這正是他自創的盜門神通，妙手空空！

  以結丹修士的眼光來看，這一招和袖裡乾坤之類的法門相似，乃是憑借宇道虛空挪移之法轉移物質，但無論是以築基之力驅使虛空，還是妙至毫巔的精細操控，都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彈指之間，他便溜至遠處，變回原形，關門藏贓。

  “得手了，看看都有些什麽好東西！”

  懷著幾分得意之情，陳至聖躲起來查看這趟出手的收獲。

  此刻他再次展現出了旁門左道的解禁秘法，僅僅只花小半刻功夫，就把精神刺入其中一個寶囊。

  這樣做雖然暫時無法打開，依舊能夠窺見一二。

  結果，當他看清楚裡面都放著些什麽的時候，呼吸都凝滯了。

  “啊，這……這……這是……”

  藏在寶囊裡面的，是一大堆靈材！

  琳琅滿目，不計其數的靈材。

  不入流品之靈材，下品靈材，五行之精，靈藥聖果，鱗甲爪牙，香材寶礦……

  以他識寶之明，短時間內就能判斷寶物大致品種和價值的經驗，竟然都無法計算這裡面究竟價值幾何，因為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一筆財富。

  陳至聖腦子嗡的一下，不禁有些失神，好一陣後，才猛的晃了晃，納悶道：“這些到底是什麽人，準備幹什麽的？”

  陳至聖顫著雙手，按照同樣的解法去窺探另外一個寶囊的內部，發現裡面同樣是各種各樣的靈材，寶礦，兼有一些法器，丹藥。

  他甚至在裡面看到了一些冥宗迷藏的魔門功法，專供西海修士入道的成體系教材。

  陳至聖強忍住激動，再看下一個寶囊，結果發現，是一口口的紅棺，黑棺，各式魂幡，瓦罐……

  這些都是冥宗弟子藏屍養鬼的法器，本身作為容具，擁有一定價值，更大的價值還在於裡面之物。

  “發達了發達了！這次真的發達了！”

  陳至聖這個時候已經緩過勁來，勉強判斷出這是公家之物。

  等閑築基修士不會弄這麽多零碎的小玩意兒，對他們而言，質大於量。

  但若設法將這些東西變賣了，換成幾件十甲法寶，還是能夠做到的，而且那些靈材寶物，一兩件不行，一兩十件也不行，一兩百件，總能淬煉精華，轉化成為修煉上進的資糧。

  倘若有心，還能花個幾十上百年的時間慢慢經營起一方勢力，然後靠著勢力轉化成為自己所需的東西。

  正所謂，滴水成川，萬川歸海，江河湖泊，乃至於大海，同樣是靠涓涓細流匯合而成的。

  有了這麽一大筆財富，足夠他留著慢慢花，甚至尋求結丹上進的機緣了！

  但冷靜下來之後，他就忍不住冷汗涔涔。

  “這筆財富對於大能高手而言不算什麽，但也值得結丹高手出動了。

  那些人丟了寶囊，定會設法追查的，指不定上面就留著什麽隱秘標記，或者追蹤調查的手段……

  不行，我得盡快離開這裡！”

  此刻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大選擇，一是嘗試以偽裝變化的手段瞞天過海，躲避可能出動的高手追查，二是立刻遠走高飛，逃得越遠越好。

  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因為後者雖有可能不打自招，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蹤，但亦不失為主動之策。

  如若留在此間，短時間內可能不會暴露，但前輩高人，誰知會有什麽手段？
  到時候，就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逃也逃不掉了。

  反正過往行走江湖，低調謹慎，朋友之間都沒有怎麽露過老底。

  江湖中人四海為家，也不講究什麽根基。

  一走了之就是！
  念及於此，他毫不猶豫收起寶囊，選擇了離開。

  陳至聖並沒有發現，自己行色匆匆，經過一座高樓的時候，此間的主人，幽山大王趙子仁略帶驚異的看了他一眼，似有意外之色。

  但片刻之後，趙子仁就笑了笑，目送對方離開。

  ……

  “完了，這回完了！”

  “東西不見了！

  另外一頭，幾名屍仙宗弟子解決完麻煩，往腰上一摸，忽的面色大變。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寶囊竟然不見了。

  三人也不敢立刻通知宗門，而是自己設法去尋，結果自是毫無所獲。

  一番糾結慌亂之後，終於才扭扭捏捏的通知各自師門長輩，私下告知這件事情。

  師門長輩得知，不禁大怒：“你們幹什麽吃的，這樣的差事都能辦砸？”

  此次押運寶物，支援西海，的確是件簡單差事。

  他們特意尋來，給自己門下的得意子弟歷練鍍金，順帶熟悉一番西海人事，好為將來籌謀。

  這些築基真傳也堪稱精英，三人俱皆都有中後期的修為。

  他們不但擁有著五百年以上法力，較之尋常散修高出一大截，還各自持有七甲以上個人法寶，九甲以上臨時借用的宗門公器，正面硬撼三五十個普通築基，甚至短暫與結丹散修抗衡都不成問題。

  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不明不白的丟掉寶物。

  長輩們倒是不懷疑這些人私吞公款，然後推說被偷，畢竟這種漂沒之法也太離譜了，而且那些物資事關三人前程資歷，他們未來可期，是做宗門長老，結丹修士的料，區區十個億，還不在眼內，沒有必要監守自盜。

  “這一路上，我們親身護持，彼此之間也從不分開，更不曾把寶囊解下……這沒道理啊！”

  三名築基真傳當中，年紀最長的何師兄委屈說道。

  “蠢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講道理的手段多了去！

  當真以為貼身守著寶囊就可以疏忽大意了嗎，早就告訴過你們，要小心謹慎了……都呆在那邊別到處亂走，我即刻過來！”

  聽到這些話，何師兄更加委屈了。

  既然不講道理的手段多了去了，那這能怪自己嗎？

  本來就是貼身收藏才最保險，換成別的修士來押送，還不照樣裝在寶囊裡面隨身攜帶？

  好在師門長輩罵歸罵，終究還是護短心切。

  他掛斷通訊之後，心急火燎的找了個借口離開宗門，往這邊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