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血鯊盜
李柃一聽,頓時就覺周成師兄只怕凶多吉少。
大海茫茫,限制極大,許多超脫凡俗的手段都不好用。
在陸地上,易翊師姐能夠日行千裡,餐風露宿,多少還有幾分追尋之力,一同前去竹步國圖謀發展的還有幾位同門,彼此之間也可以相互照應。
可在這裡,沒有飛遁法寶或者寶船之流,根本寸步難行。
就連尋常的築基修士,遇到這種事情也往往束手無策。
從這裡火速趕往竹步國要花上一天多的時間,然後以那邊為中心,沿著出海方向向外尋找,又得耗費個十天半個月。
即便最終有所發現,恐怕都已太遲。
周成和易翊等人不像自己夫婦這般受寵,他們所擁有的靈符是要省著用的消耗品,平常也不大說得上話,請結丹修士出手怕是沒有什麽可能了。
一名修士是否有根腳,不要看平常怎麽樣,得看出了事情是否有人撈。
能夠請動築基修士切實幫忙,都已經是平常修士無法做到的事情,遇到這種狀況,只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柃想了想,道:“易師姐,你不要著急,我這便施展法門看看他的情況,你把你們的通訊法器給我,最好再有其他周師兄用過之物。”
“這些行嗎?”易翊師姐取出了一枚貝狀的法器,與此同時,解下左手臂一件鎧狀的護腕,“這是他以前用過的法器,後來送給我了。”
李柃道:“行,就先以它們為引,試試看吧。”
慕青絲和李柃心有默契,見他眼神使來,就知他準備乾些什麽,安慰易翊道:“師姐你稍安勿躁。”
易翊隻得暫且等待。
說話之間,李柃已帶著兩物離開內堂,回了清寧居一趟。
他於內堂之中焚香祈禱,隨後又把兩件法器供祭於香案之上,靜心催發氣機,通達於天。
李柃神魂位格奇高,又在上次成功與此方的天道建立起了聯系,當然還是運用夢兆的手段更為方便。
如若這樣都不行,他也只能安慰性質的陪易翊走一趟,略盡人事了。
事後借助商會力量,還有一些新交道友的幫忙,終歸還是有可能發現蛛絲馬跡,但那個時候已經太遲,只能算是報仇雪恨。
李柃這是第二次正式運用夢道佔卜之法,隨著三香燃起,神魂入夢,他的意識渾渾噩噩,仿佛來到了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窟之中。
但和上次清晰照見辛大元等人不同的是,這次夢見的畫面混蒙不清,半夢半醒之中,什麽都沒有見著,也沒有聽到。
李柃感覺自己就像是睡了一場質量奇差的午覺,醒來之後頭腦昏沉,幾乎一無所獲。
“果然不行?夢兆見己不見人,即便夢到他人,也多是與自身密切相關,周成師兄雖然與我有所牽連,但畢竟不會嚴重干擾命運軌跡。”
和其他佔卜術算之道大相徑庭的是,夢兆法門對自身的感應遠遠強於對他人的感應,乍看起來與自身無關的人和事,實際上也都存在著因果的聯系。
其他佔卜術算都是算人不算己,可以通過現有條件預判他人命運軌跡,但卻很難判定自身。
李柃暫時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他畢竟不是卜道修士,能夠輕易掐算出周成師兄的行蹤。
不過,在記憶完全消退之前,李柃梳理細節,卻又隱約察覺到,周成師兄並沒有死,而是被困在了一個山洞之中。
這或許稱得上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李柃起身,忽的感覺身上有些騷癢,隨後又有火辣辣的疼痛之感傳來,不由得若有所思。
“這種感覺……”
他隱約意識到了些什麽,面色微沉。
不久之後,李柃重新出去,找到慕青絲。
這時候慕青絲已經安排易翊暫且休息,對他說道:“師姐連日憂心,又急著趕路,精神都憔悴了許多,再這樣下去,人沒有救回來,自己都先垮了。”
慕青絲輕歎一聲,旋即又問李柃:“夫君,你可有什麽發現?”
李柃道:“情況不太妙,我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人還沒有死。”
慕青絲道:“那該怎麽辦?”
李柃道:“先啟程上路,到了那邊再找線索吧,或許到時候聯系緊密了,會有新的發現。”
慕青絲道:“這樣也好,只可惜,金錢會那邊的力量我們沒法隨意調動,不然多出幾位築基,找人就會容易得多。”
李柃正色道:“這是玄辛峰的事情,商會就算幫忙,也不會盡心盡力的,有賺錢的事情倒是不妨叫上他們一起,保管積極主動。”
慕青絲道:“我知道了。”
李柃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路上再稟報老祖,易師姐那邊,也以法寶帶上,一道回去。”
……
一日後,北海島國竹步國所在之地,面臨大海的高崖上,兩道遁光落下,李柃率先現形,緊接著又是慕青絲帶著易翊落了下來,收起劍丸,藏在袖中。
她和易翊面色都有些不太好,劍丸原本就不是適合用於飛遁的遁器,再加上額外載人,頗費精神。
不過眼下並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易翊也沒有叫苦,而是堅持著辨認了一下景物,確認道:“就是這裡,他就是在這邊出海的。”
三人所在之地是一塊如同犬牙突出的高崖,腳踏在宛若樓宇的巨石上面,舉目遠眺,天高海闊,蔚藍色的大海正如同吹皺池水般湧動起伏的波濤。
時近日暮,夕陽西下,遠方的天空仿佛被一片燃燒的天火點燃,太陽的余暉透過厚厚的雲層投射下來,仿佛漫天大火。
慕青絲對李柃道:“夫君,就從這裡開始找吧。”
李柃道:“好,我沿著航船的路線到海裡搜尋一下,青絲你先帶師姐回去,順便看看其他師兄弟那裡有無線索。”
慕青絲道:“我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李柃再次把紫金飛梭往空中一拋,身化光芒,附了上去,往茫茫大海飛去。
只見蒼穹遼闊,海天一色,近乎無窮無盡的水元充盈於野,帶來了微潤的氣息。
這種水元凡胎肉眼無法察見,但是在修士神識感應之下,如同水霧彌漫於四周。
李柃能夠聞嗅到水元的氣味,此間的水元,除了原本的淡淡椰香之外,似乎還帶著幾許腥鹹。
更有海風吹拂,擾動了李柃原本擁有的感知能力。
不過,就連作為凡俗生靈的鯊魚都能在洋流之中感受到數裡之外的一滴血的氣味,這種擾動本身對李柃的干擾也不是太大。
真正的麻煩之處的還是在於,氣味被水元吸收。
如今距離周成出海亦有七八日之久,又是處在空曠地帶,早已被天地自然淨化乾淨。
李柃並沒有在起步位置聞到周成的氣味,飛出數裡之後,就更加無從找起了。
而且處在飛遁的狀態下,他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感知,只能每隔一段路程便停下來稍微查看。
他重點搜尋的是竹步國以北的數十座島嶼,這些島嶼之間彼此距離短則十余裡,長則上百裡。
而在這些島嶼之外,還有幾座已經被探明的無主荒島更是孤懸海外,距離竹步國本島擁有著上千裡的距離。
除此之外,大洋深處還存在著一些隱秘的無人荒島。
由於沒有靈材出產,修士們也不甚看重,聽憑其自然發展。
當中的一些島嶼附近擁有著質量極佳的漁場,或者凡俗所用的各類礦藏,偶爾會有修士利用其中的出產換取凡俗的錢財,因此也常有落腳之地。
這些都是竹步國和附近方圓千裡各島國的財富,但在此刻,卻是著實給李柃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一個個海島的尋找,效率實在太低了。
李柃所憑依的是易翊給的通訊法器,還有自己的直覺。
夢中雖然一無所獲,但是那種冥冥之中的感應,引導著他來此處,倒也不算是全無目的的四處亂逛。
李柃暫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寄托於自己感知靈敏,到了正確的地方,能夠心血來潮,有所覺悟。
另外一邊,慕青絲和易翊回到了竹步國內的居所,隱秘和玄辛峰的那幾名弟子相見。
“慕師妹,你來了,真的是太好了!”
黃雲真人安排了數名三代弟子在此,都是一些煉氣中後期的普通修士,由於在仙門發展前景堪憂,又沒有什麽好執差,乾脆放在外面自己謀生。
從某種意義而言,他們都是沒有什麽修煉前程的,能力也相對平庸,相較於他們而言,堪稱青年才俊的周成出了事,一個個都只能徒勞著急。
不過,他們都還是及時趕了過來,聚集在周成與易翊的居所,為自家同門撐腰。
如今他們已經退了宗籍,不在天雲宗內,遇到事情,就得靠著這份出身相同的情誼了,因此沒有一個人退縮畏難。
雖然暫時也幫不上什麽忙,但起碼聲勢是大了許多。
慕青絲已然築基,本身又是老祖所寵愛的血脈後裔,遠遠不是他們可比,如今見到她趕來幫忙,自是振奮無比。
慕青絲看向其中一名年紀五六十歲,相貌老成的煉氣中期修士:“袁師兄,這邊的情況如何?”
那袁師兄道:“我們四處打探消息,隱約聽說,曾有海盜在西岸短暫停靠休整,船上多有損傷,似乎發生過戰鬥,周成師弟有可能是遇到他們了。”
慕青絲詫異道:“周成師兄可是修士,那些海盜裡面也有修士嗎?”
袁師兄道:“慕師妹可能有所誤會,海盜可不比山賊盜匪之流,一般凡人自己拉些人馬就能乾,開船出海的盜匪當中,頭目基本上都是修士的,大海之中多有洋流,海獸,妖族,也唯有依靠修士坐鎮才能出航!
他們的規矩是一艘船為一幫人馬,至少需得有修士坐鎮方為完整,所以海盜之流,實質就是四處剪徑劫道的邪道散修,因開動船隻,忙碌各事需要凡俗人手,這才招兵買馬。”
慕青絲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她來到北海已經兩年了,但卻始終未曾關心過這些事情,這才意識到,海盜船只不過是交通工具,修士才是海盜團夥的核心,那些船上的凡人相當於奴工,雜役,都是些工具人。
如若換成在陸上,就不必如此麻煩了,不必開船,也不必招納凡人部屬。
袁師兄又道:“當中名聲最大者,師妹可能聽說過,就是號稱血鯊盜的邪道高手們。
我們懷疑,這次來襲的海盜就是其中一名當家的部屬,但具體到是誰,都有哪些人馬共同行動,暫時還未得而知。”
慕青絲心中一驚,連忙追問道:“你們是如何打探到的?血鯊盜的當家,好像都是一些築基修為,擁有名號者?”
袁師兄道:“船上人多事雜,又不可能當真終年漂泊,始終不上岸,黑市自會有人從那些普通人處收買消息。”
“血鯊盜的當家的確都是一些築基以上的修士,其大當家更是大名鼎鼎的散修妖王,縱橫北海千余年的百目血星鯊,兩年多之前,還曾夥同多位結丹高手攻打北霄島!”
易翊一聽就急了:“竟然是血鯊盜的人?”
玄辛峰和血鯊盜可是有過節的。
九當家三頭鯊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吉港那邊,這一點外人不知,也找不了麻煩,但十當家卻是被商會抓住,然後在黃雲真人一口火煙之中活活燒死。
這相當於黃雲真人為李柃等人遇襲之事抽了百目血星鯊一巴掌,讓他面皮大損。
外人對此知之甚少,隻道是上次行動之中有所折損,死了兩名新入夥的後輩,但玄辛峰人和血鯊盜那邊卻是多有耳聞,各自也明白當中微妙。
慕青絲聽到,同樣感覺有些不妙。
她終於明白,夫君為何會說周成師兄沒有死了。
血鯊盜的人倘若發現他是玄辛峰弟子,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殺掉的,要殺要留,都得上報,不可擅自處置。
但那些邪修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考慮過後,多半還是要殺的,而且還是殘忍折磨,進行報復。
這是兩大結丹真修之間的齟齬,體現在門下之間,卻是生死存亡的殘酷爭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