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一劍西來

  “莊東王！果然是你！”

  扶長老和莊東王也算是交鋒多次的老對手了，見狀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莊東王微皺著眉，默然看著計劃之外的李柃。

  他並不認識李柃如今變化偽裝的模樣，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和李柃俊朗帥氣的本體差天隔地。

  最重要的還是氣息徹底改變了，香道之下的偽裝法門多賴人香，乃是能夠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面的力量，混淆了修士們經常賴以為重的神識感應。

  這是修仙界的新法，未必見得非常高深，但卻連認知都尚且有缺，更加遑論破解。

  “大長老，那人我也不曾見過，應該不是尋龍會的。”顏鶴鳴化身血丹，氣若遊絲，但卻還是忠實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告訴莊東王眼下情況。

  說完這句話，他的氣息飛快黯淡下去，莊東王伸手一拂，將其納入一件玉瓶狀的法寶暫養起來。

  今日顏鶴鳴元氣大傷，不花個百十年功夫，看來是難以恢復了。

  不過在場諸人已經不甚關心此人下場，六名結丹修士三三對峙，在外則是數十築基圍成數圈，一件件令旗，幡幟豎起，組成節點交織的大陣羅網。

  李柃也微皺著眉，看著這一幕。

  “我這是何苦來哉，竟然把自己卷入這樣的麻煩中？

  不過方才心血來潮絕非偶然，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正當李柃心中思忖之際，莊東王已然祭出那件龍爪飛刀，全力催動之下，如同電光襲來。

  這一法寶擁有著恐怖的殺傷力，威能並不遜色於扶長老手中的龍牙劍，是以就連扶長老也不敢輕攖其鋒，連忙縱身躲避。

  莊東王身邊兩人出手，以神秘法門拖住了扶長老。

  扶長老本已在此前的圍攻之中重傷，被人隔空一指，立刻身軀僵滯，慢了一步，被飛刀貫穿。

  陰長明全身血芒激湧，如同魔影的血神朝對方撲去，依舊未能將其救下。

  嗤啦！

  空中響起了如同布帛撕裂的聲音，扶長老身軀跟著虛空之中的一道裂縫分成兩半。

  可就在李柃都以為扶長老要完的時候，對方身上詭異氣機浮現，原地又鑽出一個人影來。

  這是尋龍會中另外一名長老施加在其身上的法術，紙人替命術。

  扶長老此前一直以重傷難支的狀態示人，實際上留存著大量生命氣機用於恢復，這些都是他自己過去耗時耗力所灌注，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替命反殺。

  恢復全盛的扶長老持劍殺出，威凌四方，牽製他的兩名神龍教長老反而被定在原地。

  莊東王低吼一聲，奇異力量流轉，氣機急速變化。

  這一瞬間，他已經由人化龍，臨時改變了自己的生命形態！
  借此抵擋住龍牙劍的震懾，龍爪收回，金剛護體，抬手之間，便是蒼穹盡裂，烈火橫空。

  “我們已經在此布下天羅地網，龍心石，本教拿定了！”

  龍騰雲興，雨霧雷電盡皆如臂使指，轉眼之間，又是一道道閃電憑空劈將下來，在扶長老的身上激蕩起陣陣波瀾。

  轟隆！轟隆！轟轟轟轟……

  十多道雷光落下之後，扶長老縱身急退，莊東王欺身追擊，短時間內又再攻防十余合。

  “李道友，我們先解決這兩人！”

  陰長明施展血神秘法，血光如同魔影，朝另外兩名結丹襲去。

  李柃見狀，也知自己不能再留手了，當下催動眾妙化香訣，幽夢香不斷向外蔓延。

  他並沒有顯露那些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那些法門，而是嘗試溝通對方精神，忽的抓住破綻，把林柔娘投放過去。

  頓時，對面一名結丹長老身軀劇震，面上顯露恐懼之色。

  只是短短幾息功夫，他就被陰長明重拍一掌，整個墜入了下方的山峰。

  陰長明略感疑惑，但卻顧不上多想，馬上又再攻向另外一人。

  對方神色古怪，接連躲閃，但卻如同夢遊一般不斷失誤，很快也被打得跌向地面。

  陰長明朝下方看去，只見絲絲血跡從兩人七竅之間流了出來，在上方投射出如霧似幻的虛影。

  受傷的兩人就此呆住，如同夢遊之人被困在了魘境，表情一片呆滯。

  陰長明反應過來，連忙趁勝追擊，接連格斃對手。

  兩人隨後就去幫莊東王，但此刻的莊東王強橫程度遠超出意料，李柃舉著水月鏡往其照去，想要攝入小洞天內炮製，卻竟巋然不動。

  陰長明血影連連，化作一道道箭煞射去，也被鱗片彈開。

  甚至就連扶長老的龍牙劍斬了上去，都只是撕裂幾塊，劃出微不足道的傷口。

  龍之一族，能大能小，能升能隱，乘時變化，無所不利，不論道體肉身，還是元神魂魄，都稱得上是強橫，幾乎可稱天地自然造化之下，如同神祇的完美生靈。

  莊東王的太虛化龍功正是通過法力催動自身道體和元神的變化，徹底模擬龍形道體，借以獲取相應的實力。

  如今的他，就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神龍，只是修為法力仍在原來的結丹水準。

  但正所謂，道高一尺，法高無涯，真龍之道乃是堪比法身之境的存在，即便未能完全一致，也足以令三人束手無策。

  一時間，就連李柃都油然的生出了不敵的念頭。

  “這神通，著實毫無破綻！”

  察覺到李柃和陰長明氣勢的減弱，扶長老傳音道：“再堅持一陣！他這神通不可能永久持續，否則就是真正的化神大能了！”

  李柃和陰長明默然，事到如今，也只能指望莊東王自己堅持不下去，恢復常態之下，結丹強者的水準了。

  他本身實力雖然不弱，但卻絕不至於三人聯手都無法對付，到時候就可以收拾他。

  然而莊東王也知自己太虛化龍功唯一不算破綻的破綻，奮戰百余息之後，突然拚盡全力鼓動氣勢，浩瀚煙波凝若實質，化作層層水霧在周身凝現出來。

  晦澀難明的法則之力注入其中，雨水興起，飄灑大地。

  稠密如油的雨霧完全沒有聲響，但卻輕而易舉蝕穿眾人身上法力。

  陰長明連忙催動罡元抵擋，想要隔絕蔓延過來的濕氣，但卻發現，竟然無法做到。

  李柃也隻感覺天地萬物都被籠罩在如同紗布的煙雲中，仿佛每呼吸一口，都有濕透全身的浸潤之感。

  明明是精神意念塑造的身軀，但卻無來由的感覺冰冷沉重，四肢百骸都在被其充盈。

  李柃感覺不單只有自己的肉身，就連神魂，都在吸水。

  如同棉花那樣吸水……

  “不好，我快要堅持不住了！”陰長明驚呼之中，忽的手掌一翻，一道黃紙符籙當空焚燃。

  他在這一刻似乎也豁了出去，不但大半法力凝練元氣，注入其中，就連精神意志都在瘋狂衝擊，為的卻不是蓄勢，而只是打破某個開關。

  僅僅只是開關，都需要他這等修士如此而為……

  裡面所裝載的，正是尋龍會中高人所賜的力量！

  隨著封印的解除，一股比之前莊東王所施法訣更加晦澀難明的力量湧現出來，旋即就有流光從西邊襲來，長長的尾跡似極了流星劃過夜空的光彩。

  沒有人能夠完整捕捉那道流光的軌跡，因為它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卻似乎蘊含著縮減空間距離的特性，眨眼功夫就跳過了眾人精神所能捕捉的多番畫面，憑空出現在莊東王身上。

  這似乎是一道劍形的光芒，跨越了不知幾億萬裡，仍然余勢不減，又仿佛從一開始就在原地，只是被某種神奇的偉力從時光長河之中抹去，直至封印解除，才重見天日。

  莊東王目光微動，驟然射出幾縷寒芒，抬爪就往其拍去。

  轟隆！

  恐怖的聲勢震撼人心，吸收了龍爪飛刀的右趾抵擋住了劍鋒的衝擊，並未被斬下，但整隻龍臂卻被劍氣削得齊根而斷，連同著莊東王的身軀整個栽向後方，深深印入下方的大地。

  這霸道一劍威力絕倫，甚至直接貫通山體，把高達上千丈的山峰整個轟得塌落下去。

  余勢不止，連推十余裡，數十裡，近百裡……一直到大地上直接多出了一道深若峽谷的巨大鴻溝，整個地形都為之而改變，方才停了下來。

  四周為之沉寂，李柃都免不了呆滯，震撼莫名的感受著這遠超結丹的一擊。

  “這定然是元嬰修士的手段，有人給陰長明留下符詔，關鍵時刻，能夠借助其一己之力？”

  其實單就聲勢和破壞范圍而言，這一劍並不算特別出眾，如同李柃這般的結丹強者，顯出千丈法相後也能輕易把方圓百裡的戰場都弄得狼藉一片。

  但一劍斬出長達百余裡的峽谷，直接改變整個地形地貌，而非僅僅隻限於地表，仍然屬於平常結丹層次遠遠無法企及的境界。

  而且，這裡是玄洲，大乾氣運鎮壓一切，削弱其他勢力修士的所在！
  出手之人真正的破壞力，只會更加強大！
  更加讓李柃在意的是，這股劍氣之中還蘊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油然讓人感受到了破壞與毀滅的意蘊。

  這就是法則之力，由道果本源所衍生，能演繹世間一切物質與元氣的神奇偉力，也是踏入元嬰境界所必備的要素。

  元嬰層次和結丹最大的不同，除了神魂能夠出竅，化出元嬰靈魄之外，就要數這種力量。

  據傳它是元嬰精神直接和天地溝通之後所取得的重要之物，本質上屬於大道的權柄，而非任何元氣，精神或者法術。

  李柃自己天賦異稟，煉氣境界就獲得了神魂出竅的能力，隨之而來的，也有倍化法則和一心多用的增益能力，後來再得獨角白鯨的血肉道果，成功結丹，又再一次顯現法則。

  但這些種種，都是用於自身變化和增幅強化的力量，而非直接改變天地萬物的力量。

  這種能夠顯現於外，直接對他人和天地萬物產生作用的法則之力，展現了另外一種可能。

  李柃心中恍然生出了一個預感，那就是哪怕是自己，挨上這一劍，也得重傷甚至死亡。

  它可以無視精神與肉身的差別，直接打擊自身元神，牽連因果。

  最終所造成的，是針對自己這個“存在”的傷害。

  除非，自己能夠把變化分身也修煉到法則的層面，從根本上斬斷其聯系。

  “莫非我心血來潮要到此間，就是為了見證這一幕？方才那一劍就算在元嬰境界也稱得上是殺招了，至少也得是對法則力量掌控至深的人物，才能把將其具現，寄存於符籙之上。

  這甚至有可能是另外一種法則，對方的神通擁有著莫大的偉力，屬性並不單一！”

  李柃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他依稀辨認出，那劍鋒之中所蘊含的是破壞與毀滅的力量，和自己香道格格不入，但是這種具現和轉移的手段卻是自己夢寐以求的。

  如若自己也能將其掌握，寄存於香品之上……

  “別的東西不好說，至少觀想香神和心傳香念之法算是修煉到頂級了！”

  不過單憑觀摩就想要掌握這種法則之力，不啻於癡人說夢，李柃短時間內也無法可想。

  或許唯一足以為憑的，就是自己元嬰天賦著實強大，擁有著遠超尋常修士的蛻變潛力了。

  如今自己擁有的是少年相，未來修成元嬰或者自然成長至青年相，都可再添一道法則。

  這些是不必辛苦修煉，就能由天地大道直接賜予的能力，冥冥之中，與自身秉性和所沾因果相關，如若福緣足夠的話，掌握這道法則亦不無可能。

  “啊……”

  莊東王痛苦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李柃回過神，便見對方已然被迫恢復人形，但是右臂掉了下來。

  他試圖把斷臂接駁回去，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斷口處氣血衰敗，然後迅速腐爛。

  毀滅的法則已經徹底摧毀其存在，若非從根本上以同等層次的不死之身，滴血重生等等大神通對抗，只怕是再也無法恢復了。

  李柃還注意到，莊東王的精血元氣也跟著大幅削弱下去，仿佛整個人的生命力上限都被毀滅了。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也半條命”，除非未來他能修出法身道體，才有重新突破，恢復生命力上限的可能。

  (本章完)